<p class="ql-block"> 满载知青的列车吼叫着、喘息着,喷着浓密的白烟,从天津东站开出,沿着南同蒲线,一路向南、向南……</p><p class="ql-block"> 1968年12月8日上午列车终于在一个叫水头的小站上停了下来。这里是晋南地区的夏县,而水头是夏县境内唯一的一个火车站。</p><p class="ql-block"> 欢迎大会之后,几百名知青被各公社的汽车、拖拉机、马车分别拉走了。我去的村叫上王公社垣峪村。</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儿”是百分之百的旱地,庄稼收成好坏全靠老天爷赏赐。听村民讲,当时一个壮小伙拼命劳作,一个劳动日十分算一个工,可一个工到年底算下来才不过四五毛钱!至于妇女、老人及半大孩子们,辛苦劳作一天,就只能记六至八分了!大多数人家到年终分了粮之后,已剩不下几个钱,而那些子女多、有老人、劳力少的家庭,往往苦干一年,到年底反倒欠下大队的粮款。“我们村儿”离县城四十里,离公社八里,离火车站二十五里。平日里的交通工具主要是两条腿的“11号汽车”,毛驴车、大马车,自行车。村里没有电,喝的是雨水,吃菜要到25里外的水头镇去买……听到这些,对我们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城市学生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p><p class="ql-block"> 从繁华热闹的大城市,到闭塞原始的农村,只在转瞬之间,日子就倒退回了遥远而陌生的农耕时代。就在这样一个山村,我的插队生涯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20名知青被分到一起,成了我们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集体户。为了便于管理,第三天我们20人又被分到三个生产小队,我们所在的小队共8名知青,4男4女。</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住处一直是借住在老乡家的窑洞里。</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住处非常简单,三间窑洞每间只有八、九平米,一间做了灶房,另外两间做了宿舍。灶房里靠西盘个小灶。靠东墙用砖支起个台子,上面放一个案板,墙上钉了个木头架子,放置菜刀擀杖之类。靠北墙立着一口大缸。</p><p class="ql-block"> 我们8个人中,4个男生,4个女生。中间一间窑洞做了女生宿舍,靠边一间窑洞做了男生宿舍。迈进窑洞的门槛儿,整个布局一目了然。迎面墙上贴着一张毛主席像。下面是铺着粗糙篾席的通炕,屋子中间剩下三分之一的空地。靠东墙的地方放着一张条桌,一盏崭新的煤油灯摆在上面。墙角有个用泥盘的小炉子,炉膛里烧着煤饼,火苗映得墙上通红。两扇刷着黑漆的老式木头门,杵在门枢石臼里,一动就伊呀作响。门的侧面有个窗户,木头窗棂上,糊着崭新的麻头纸。尖尖的窑顶没有吊顶,窑顶、墙面全是由清一色的黄泥砌成。</p><p class="ql-block"> 女生们相帮着,把各自带来的木箱、皮箱、柳条箱之类分列大炕两旁,拿出被褥并排铺在剩下的炕上,拉两道绳子晾衣裳、毛巾,暖瓶、牙缸排列在条桌上,洗脸盆、洗脚盆就摞在桌下头……一切安排停当,就算安了家了。</p><p class="ql-block"> 乡亲们挤挤挨挨地围在大院门口,啧啧赞叹着我们的相貌、穿戴,赞叹着被褥的整洁,日用品的漂亮,羡慕我们脚上的布鞋居然是白色塑料底。</p><p class="ql-block"> 而我们也正瞪大眼睛打量着新奇的一切:土炕,土灶;乡亲们奇怪而可笑的口音;村子里那些七高八低、上下两层的土窑洞,村后那光秃秃的石头山、苦水井……</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 队里发给我们每人一把锄头,一把镰刀,一把木叉,还发给我们四个女知青每人一架纺棉花车、一斤棉花条(用来纺线的)。</p><p class="ql-block">从此,我们有了自己的窝,开始了插队生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