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注：此文写于2022-02-11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是公公去世的第九天。初春的哈尔滨，竟然飘起了雪花，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往事一幕幕，如梦浮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初识，在33年前，第一次去婆婆家。站起来没有婆婆个子高，话很少，只限于我来我去的打招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见，是我某天顺路去婆婆家，老远，见他吃力地推着个自行车，车后座两边挂着两个大大的装鸡蛋的桶，才恍然大悟，原来婆婆养的那些鸡、下的那些蛋，是经由他卖出去的。自行车、大桶以及那个推车人的形象，像一张剪影，印到了我的脑子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结婚那天，天不亮就开始下雨，办完酒席回到婆婆家，我才意识到，以后这里是我的家了，心里五味杂陈。公公的酒好像没少喝，一直在跟老舅说话，一句话不知怎么进了我的耳朵：“看着吧，得打三年！”“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是经验还是预言？”心里很不爽！晚上问新郎，新郎说：“我爸喝多了，瞎说！”之后，每每我们夫妻闹矛盾，都想到那情那景那句话，魔咒吗？！</span></p> <p class="ql-block">2017年春节，在我家！那一年我妈（左）75岁，婆婆（中）78岁，公公80岁</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完孩子，在婆婆家坐月子，婆婆好像每天都不高兴，总能看见她拉着脸跟公公跟她大儿子小声叨叨叨，然后她儿子转弯抹角跟我转述他妈妈的旨意，无限郁闷.....某天，早餐只有我和公公，公公跟我说：“你妈因为工作受过刺激，你有文化，啥事别往心里去，就当她是个精神病，想吃啥跟爸说，我让你妈给你做！”我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家还有人理解我。哭着说：“我想吃疙瘩汤！”......第二天早上，婆婆依然没在屋，公公喊我吃饭，说：“你妈给你做了疙瘩汤，快来吃啊！”我满怀感恩地端起那晚怀念已久的疙瘩汤，嗯？什么味？喝了一口，啊，原来放了荤油！差一点没吐出来，勉强吃了一碗，回屋，听见婆婆在使劲地打养在我窗下的猪，边打边说：“让你挑食，打死你！”</span></p> <p class="ql-block">左一是我公公，2021年12月2日确诊肺癌晚期，2022年2月2日晚七点去世。享年86岁；右一是我爱人的老舅，2022年11月9日死于肝癌，享年59岁。</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单位给我分了房子，第一套是福利房，使用面积23平米，我们一家三口最幸福的时光是在那度过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有一年冬天，孩子因为感冒没送幼儿园，在婆婆家住几天，有一天我下班后过去，儿子见到我比比划划地跟我说：“妈妈不好了，我奶奶生气了，要把房子烧了！”婆婆见瞒不住，就跟我说了小叔子夫妻吵架的经过，因为妯娌当着老两口的面破口大骂，老两口事后抱头痛哭。婆婆跟我学：“你爸说了，还是你好，人勤快，厚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后来我们的房子又换了两次，越换越大。2003年以后每年除夕娘家婆家所有人都在我家，妯娌是经常缺席的那个，头一次没来，公公一遍遍让小叔子打电话催，终究人家还是没来，我们两口子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菜，老爷子没有一点儿笑模样，没吃几口就张罗下桌，他说:“过日子就是过人呢，你们都是我的孩子，缺一个我吃饭都不香！”</span></p> <p class="ql-block">这张照片是公公第一次出院后，为了开止疼药，办特病补助时医院要求照的。</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爷子这辈子，我听他说话最多的就是在去铁力看姑姑的路上，来回他都一直很兴奋。说他的过去，说跟姑姑之间的恩恩怨怨，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他这个姐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他们老姐俩从见面到分别，手就那么一直拉在一起......姑姑去世，开始没有告诉我们，后来知道信儿后，老公公哭了一次又一次，从那以后，好像就没见他笑过......</span></p> <p class="ql-block">这张照片是有一年春节在我家过年，妈妈在唱歌，公公在旁边给打拍子！如今，两位老人都不在世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去年中秋节在婆婆家，公公一直闷闷不乐，早早下桌，竟然去卧室躺下了，我们以为他喝多了。后来他知道我也下桌了，就喊我进屋。跟我说起姑姑，嘱咐我不要跟两个姐姐断了联系，流着泪说：“我这辈子都对不起你姑姑！”还说：“我和你妈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爸爸这辈子没有本事，没法报答你，但我和你妈会想办法报答你的！”我忍不住也流泪了，说：“爸，我是小辈，也没做啥，可不能这么说啊！”老人见我流泪，赶紧说：“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你出去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1年12月2号那天下午，惦记着公公去医院的检查情况，给老李打电话，正好医生看到片子跟家属交代病情，老李电话放的免提，我清清楚楚地听医生说：“肺癌晚期，已经转移了，也就能活两个月！”我拿着手机泪如泉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或许是为了“你是个好孩子”这句话，或许啥也不为，这两个月，我每天都在告诫自己：想到、做到，因为疫情，无法在病床前尽孝，尽自己所能做好后勤保障以及外联工作，所幸，他爷子最后是听着佛歌，今生最后吃的是我给他买的”大樱桃”(车厘子）。生前，他说他喜欢数字7，去世的时间竟然是年初二晚上七点！那天是2月2号，距离确诊那天正好是两个月。初六，老李、小叔子和我带着老爷子喜欢的五粮液去圆坟，当我说：“爸，我们来看你了！”已经没电的唱佛机居然唱了三声阿弥陀佛，听着像一个老人无力的声音；小叔子开酒瓶慢了点儿，老人好像着急了，唱佛机又唱了几句阿弥陀佛。老李敬上酒，老爷子好像一心去品尝美酒了，再也没有了动静。</span></p> <p class="ql-block">这张照片是2019年春节在我家过年。之前公公因为感冒，婆婆给他吃了几天头孢，年三十的，沒让公公喝酒，老爷子不高兴了！一大家子，怎么哄都不乐呵……</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37年出生的老爷子曾经就读于哈三中，后来由于家庭的变故，没有毕业。一辈子话很少，记得12月3号要去住院之前，把婆婆叫过去，让她再开一遍门，告诉她出门一定带好钥匙，悄悄地跟我说：“你妈可咋整？不会开电视、不会用手机、不会开门、不会用电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爷子去世的第二天，婆婆去东华苑看他，沙哑着嗓子说：“老伴儿啊，沈有清来看你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一次出院后，我和老李去医院给他开药，他知道我们刷的他的医保卡后，回头问我：“卡里剩的钱还够不够我做一副假牙了？等天暖和了，我要重做假牙！”我说：“够了，不够我给你添！”他说：“那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斯人已逝，但愿老人家下一世能有一副好牙齿！</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