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牧人普金荣的美篇

高原牧人普金荣

我的五十五岁生日杂感

普金荣

凌晨刚过，手机里就传出了短信提示的声音，一声，两声，接二连三。

我已经睡得迷迷糊糊，没打算看手机，但这接二连三的提示音，还是让我忍不住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摸到手机按开了看一下。

是生日祝福短信，保险公司、银行、电信公司、证券公司发的。多年以来，每到这一天，都会收到很多这种短信，提示这一天是我的生日，祝福我生日快乐，当然也会告诉我这一天他们公司会给我哪一些优惠。

我不在意这些短信，但对这些发短信的公司如此精细的客户管理十分敬佩。如果从事服务行业的都能用这样的态度管理客户，那一定能把业务做得非常好。

今天是2023年4月18日，这些短信还是让我有了些许感触，不是因为这些短信的内容，而是因为我的生日，让我一下子浮想联翩，诸多往事如同放电影一样浮现了出来。

我对过生日向来是很淡漠的。小的时候家里生活困难，从来没有为谁过过生日，也没有为谁准备过生日礼物。不过奶奶心细，每年我和妹妹生日这一天，都会给我们煮一个鸡蛋，再用红纸把鸡蛋染成红色，告诉我们又长大一岁了。当然奶奶记的都是旧历，我们记不住旧历，所以我们也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

很多年后，我翻了老黄历，对照某一年奶奶给我煮鸡蛋的日子，查到了是新历四月十八号，于是就把这一天当成了我的生日，从此以后我的生日就是四月十八号了。

第一次郑重其事为自己过生日是1987年——那一年我参加高考，那一年也是我和妻子正在恋爱。

可能是因为备考太紧张了，几个处的好的同学老乡都想借我的生日放松一下。我也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绷得太紧的弦松一下了，大家在一起开心一下，后面的复习可能效率会更高。当然也是想为自己的高中生活画一个句号，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

说实话，对于我们农村的孩子来说，高考真的是太重要了。就像老师常说的那样，高考对我们是分水岭——考好了就能有一份“吃皇粮”的工作，考不好就就只能回家“修地球”。

正因为如此，农村的学生读书都特别刻苦，因为只有读好了书，才可能改变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城里的孩子就不一样，他们体会不到农村孩子每天在地里摸爬滚打的痛苦，也体会不到农村孩子想摆脱农村的那种迫切。最主要的是他们从小生活在城里，生活有优越感，命运的选择也有多种途径，即使考不上大学，他们也会有很多路子可以谋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所以他们读书就不用像农村孩子那么拼，那么苦。

用今天的话说，我们那个时候的“朋友圈”基本上就是以山区、坝子、城里作为划分标准的，城市里的又会有“街上的”、“单位上的”这种细微差别。

我们几个从山区里来的同学，虽然不是同一个乡镇，但都农村里长大的，生活习惯、语言习惯各个方面都有共同之处，所以经常在一起玩。

班里有几个同学虽然是农村的，但因为在城附近，生活条件比我们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好得多，就会有一些优越感。有时候和他们交往，从他们的话语、眼神、动作里都可以捕捉到这种优越感。

说实话，我对他们的这种优越感十分反感，所以不大愿意和他们交往。

不过也有例外的，有一个叫姓李的同学和一个姓何的同学，他们家就在城郊，骑自行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们家里的条件很好，都有人做着小生意或者小作坊，但他们从不表现自己的优越感，非常喜欢和我们这些来自山区农村的同学交往。我和他们处得很好，还不止一次到过他们家作客甚至留宿。他们的家人也挺好，待我非常客气，还叫我的同学要向我好好学习，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当然，后来我和这两位同学都顺利考上了大学，吃上了“皇粮”。

城里的同学不管是“街上的”还是“单位上的”，大部分都瞧不起农村人，尤其是“街上的”，甚至会当着面叫农村同学“土狗”以显示自己的优势。“街上的”人都比较霸道，大家习惯把他们叫做“街狗”，意思是像狗一样恶。这当然是骂人的话，农村同学是不会说出口的，不过在心里已经把他们排斥在外了，定然是不会和他们做朋友的。

　　当然这也不绝对，凡事总会有例外的，就像“尾巴”和“老汉”。“尾巴”叫刘建伟，他家父母都在单位上。“老汉”叫张强，是地地道道“街上人”，父母都是在街上做生意。他们俩就和我们这些农村来的的同学很投缘，相处得很好，直到多年后依然还是像兄弟一样。

一般来说，城里的同学读书都不是很努力，成绩也通常不好。农村来的同学就刻苦得多，每次张榜公布的时候，排在前面的基本上都是农村学生。

但有少数城里的学生，基础又好，知识面又广，还特别努力，这些学生就成了出类拔萃的“优等生”。他们先天条件就好，加上自己又努力，自然就成了优秀学生。农村学生不论怎么努力，都很难赶上他们，因为我们的小学、初中的生活、学习环境、打下的基础，和他们不是一步两步的差距，仅靠刻苦是很难赶上的。

当时我们班里就有一个同学，城里人，父母都是做小本生意，家庭条件还不错。他成绩就特别好，而且是从小学到高中一贯的好，也一贯的努力。他从高一开始就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直到高二结束分科了，他读理科，我读文科，不在一个班了，就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继续当学习委员。但他的学习还是一贯的好，每次张榜公布的时候，都能在榜首看到他的名字，当然后来他也顺理成章的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

但我交往的基本上都是农村来的同学，这次生日活动更不可能邀请城里的同学参加。

　　虽然是第一次过生日，但我们既没有准备蛋糕，也没有准备蜡烛，生日地点也是选择了南山公园后面的枫树林。每一个参加的同学都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每一样我都特别珍惜。他们也对我说了祝福的话，基本上都是“高考如愿”之类的，我也同样祝福了他们，这的确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这一次生日活动大家都很开心，我也记忆深刻。虽然后来每到我生日这一天，会收到祝福短信，会有朋友张罗着为我庆祝生日，喝酒、唱歌、切蛋糕，但每一次，都不如“枫树林”那一次刻骨铭心。

时间过得很快，记忆还停留在十七八岁的中学时光，而自己已经是过了天命之年的“老年人”了。

2018年7月，暑假刚刚开始，几个同事相约一起吃饭。我们就在博古山庄里摆了一桌，除了同事，还有几个别的朋友，都很健谈，很开朗。闲聊中我问一位医生朋友：“我近来睡醒了总觉得胸口有些疼痛，会不会有大问题啊？”医生朋友告诉我：“过了五十岁的人，特别是抽烟喝酒的男人，心、脑方面总会有些问题。反正放假了，明天你过来，我开个住院给你认真查一下吧。”我欣然同意了。

其实我之所以这么爽快的就决定住院，是前不久几个朋友猝然去世警醒了我。他们都和我差不多年纪，生活习惯也差不多，但都是五十才出头就没了，都是心、脑血管出了问题。

住进医院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庆幸的是心、脑、肝、脾等等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彩超显示我淋巴结肿大，需要进行活体检测。

一开始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是这位医生朋友告诉我，可能是肿瘤，需要手术。

手术就手术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手术后的活体检测结果，让我和我的亲人，尤其是我的父母一下子惊呆了。

白血病——这种只在很多年前日本电视剧《血凝》里听说的病，居然出现在我的身上。

　　从此以后，我就辗转在肿瘤医院、云大医院和州医院之间，检查、诊断、治疗、复查，从2018年6月开始一直到现在。药费从最初的每月四万多块，而且还报不了账。现在每月只要一万多，自己只需要承担几千块了。

几年下来，几十万的医药费付出去了，所幸我现在各项血液指标还比较好，生活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自从患病以后，我就戒了酒，也很少参加朋友聚会和各种应酬了。多数时候就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电视，练练字，时不时写点自己的心得和感悟文章。至于工作，也不像过去那么拼命了，毕竟自己是个病人，又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私下里我还在想着找教育局领导谈一下，辞掉副校长职务，换一个稍微轻松的工作。或者问一下有没有可以提前退休的政策，退休回家安心养病。

就在这个时候，教育局对全市校级、副校级领导进行调整，我就在调整的名单里。当局长找我谈话的时候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只提了一点，可否安排到工作压力小一点的岗位。最后教育局把我安排到了青少年校外活动中心，也不再担任领导职务。

对这个安排，我从心里满意——既不需要每天起早贪黑忙着上课、辅导、批改作业，也不需要为学校的事每天操不完的心。

到活动中心以后，时间很充裕，我为活动中心编写了一套《国学文化经典疏解讲义》，共八册，可以用作国学辅导的校本教材。还整理了我近几年写的一些诗文，取名《文心诗意》，还请恩师曹晓宏教授写了点评文章，请过去的同事兄弟杨荣昌老师写了序，我的发小清红兄弟也为我的作品赋了诗。作品已经交给我的学生徐映辉去编辑了，很快可以成书。

　　前段时间我父亲身体不好，在牟定县医院住院。我回去找医生了解了一些病情，知道父亲患的是前列腺炎。但从各种检查报告看，有可能是前列腺肿瘤，不能判断是良性还是恶性。

我和两个妹妹商量以后，果断的把父亲转院到了州医院，住进了泌尿科。经过检查，基本上已经确诊了是恶性肿瘤，只是不能确定是否已经发生转移。

我把病情告诉了两个妹妹，商量下一步的治疗意见，但对父母都还保密。

自从父亲住进医院，晚上都是我母亲在医院照顾，我们就是白天有空的时候到医院陪着。

我们也想去医院照顾，但父母都说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我妈妈照顾就可以了。

我们兄妹几人原先的想法是等父亲出院以后，让母亲也住进来，把她高血压、胆囊炎都处理一下，顺便做全面检查，有病治病，没病我们也可以放心。

2023年4月18日，中午我送饭到医院，看着父亲状态不错，但母亲似乎胃口不好，吃得不多。我以为是饭菜不合胃口，也没有太在意。

临走时我想起来今天有个饭局，是一个老朋友到楚雄了，几个朋友要聚一下。我就跟父母说，我下午有事，就不上来了。

妈妈说，没事情，不用来了。我看他们都没什么事，就告诉妹妹下午我不到医院了，让她照顾一下，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正在和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想起来女儿带着小孙女今天从宝山回来，让我到高铁站接他们。我就和朋友说明了情况，告诉他们我要提前走一下，他们都很理解。

席间有朋友说起来生日的事，我突然想起了今天是4月18日。就笑着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其中几个朋友以往都是记得今天是我生日的，即使我没有想起来都还会提醒我。大约是这几年我不太出来和他们聚了，他们也就不记得了。我才一说，他们就恍然大悟了，都说，对呀，今天是4月18日，是“老大”的生日呀！然后就筹备着下一步如何为我庆祝生日。

　　我接到女儿和孙女刚离开火车站，就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只问了我接到女儿了没有就没说什么了。我心里想，会不会是父亲那里有什么事情，过一会得打电话回去问一下。

就在我把女儿送到楼下，车还没有停好，父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很急促，让我赶紧到医院。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你赶紧来，来了再说。

我知道一定是出事情了，但肯定不是父亲，那就是母亲出事了。

我赶紧把女儿送上楼，转身就开车迅速赶到医院急诊科。

　　果然是母亲出事了，是妹妹和妹夫送下来的。

我到的时候医生正在抢救，母亲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手脚不听使唤，跟她说话已不会应答，基本上神志不清了，身上挂满了各种检测的线，戴着氧气面罩，几个医生护士在忙碌。

我看着非常着急，就去找医生大概问了一下情况。医生告诉我说可能是脑出血，有可能中风，让我们先去做检查。然后就开了一大摞单子让我去交费，拿针水、拿药，我们和护士一起推着母亲去做CT，挂针水，量体温……忙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母亲的脸色好转了一些，叫着也会答应了，手脚也可以活动一下了。

我们着急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点。

　　就在我们为母亲的病情着急奔走的时候，我的那些朋友还在焦急的等着我回去。

他们一次又一次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告诉我他们为我准备好了生日蛋糕，安排好了庆祝活动。

我告诉他们母亲的大致情况，谢过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先玩着，我能赶过去就赶过去，赶不过去就改天再约他们一起玩。

直到晚上十二点多，他们等不到我，就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先散了，让我先忙，有什么需要告诉他们。

我十分内疚，朋友们一片好心为我准备庆祝生日，结果我到不了。但也没有办法，事出突然，我不能丢下母亲不管啊。只能等忙过这几天，再约他们聚一下表达谢意了。

晚上两点多钟，母亲基本上稳定了：表达清楚了，能喝水了，手脚能活动了，体温、血压也降下来了。

我去找医生，医生告诉我说，从目前检查的情况看，可以排除脑梗、脑出血和中风的风险了，应该是高血压、发烧导致的昏厥，打打针，观察一下，没什么问题可以回家了。

我们的心一下子就落下来了——总算是没事了！

我和两个妹妹商量了一下，等妈妈从急诊科出去以后，就把她送去住院，彻底检查一下，有病治病，没有病我们大家都放心。

两个妹妹都同意。

第二天早上，我去找医生说明了情况，医生建议我们住心脑血管科，我说还是住肝胆外科，因为我母亲有胆囊炎，想检查一下是否需要手术。医生就开了一个肝胆外科的住院证让我去联系病床。肝胆外科主任是我认识的朋友，我联系了以后很快就落实了床位。

我们带着母亲就住进了肝胆外科。

　　看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我不禁在心里想，人生有很多意外，总会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到来，有时是意外的喜，有时是意外的悲。

我们如果真能做到如范仲淹老先生所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不论悲喜，意外到来就不会让自己内心有什么波澜。

但实际上，有几人能做到呢？我们能云淡风轻的讲述别人的不幸，但有几人能够泰然自若应对自己的意外呢？

意外发生之前，我们能够把事情计划的有条有理，但再周全的计划也不能阻止意外的发生。

意外的喜固然可喜，但意外的喜未必都是喜剧的结局。就如范进中举，年轻时一年又一年的科举考试都没有能中，当他饱经了生活的艰辛和蹂躏，对科举考试已经不抱希望时，却意外的中了举人。这个意外的大喜，让范进一下子喜极而疯，开始了他的悲剧人生。

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不少，意外的喜也是对一个人定力的考验，你如果没有承受这种意外的能力，那对你来时或许就是悲剧。

意外的悲不必惊慌，人的一生总难避免大大小小的悲剧。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每个人都是奔着死亡这个目标去的，这本身就是一个悲剧。

所以不论是意外还是不意外，你都应该对悲有一种欣然接受的态度。有个朋友曾经说了一个非常通俗但很有哲理段子，他说，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紧握住拳头的，意思是我是来打拼世界的。等到死的时候，就手脚都直了，意思是算了，我打拼不了世界了，只能散手人寰了。

所以一个人不要对自己期望太高，即使你能耐再大，撒手人寰也是你最终的归宿。既然如此，除掉生死，还有什么是更大的悲呢？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欣然接受的呢？

　　五十五岁的生日，我突然觉得给定位自己为壮年都有些矫情了，应该把自己定位为老年前期。到了这个年纪，就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耿耿以怀的了，但自己的身体却千万不可大意，因为到了这个年纪，你已经折腾不起了。

有篇文章里说，人到中年，就应该放下所有的怨气，对生活大度一些，即使再大的仇怨，这个不年纪也应该释然了。我觉得很有道理。像我这种年纪，该打拼的已经打拼过了，该收获的已经收获过了，所有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吃过的苦和尝过的甜，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经历，当然也是一种财富。

当和年轻人坐在一起，你完全可以以一种长者的身份泰然自若，不必为自己已过中年扼腕叹息，也完全不必对年轻人的活力四射心存羡慕。如果必要，你可以把自己生命中最有意思的经历当成故事讲给他们听，不必期望他们的喝彩，也不要指望他们能感同身受，甚至都不要奢求每个人都用心听你讲述。更多时候，你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既不要对年轻人的生活指手画脚，也不要用自己的价值观衡量他们的对错。

　　过了中年，你就不必太在意生活中的对错了。其实生活中所谓的对错，都只是因为自己的立场和包容的程度不同而已。如果你一定要和家人纠缠对错，那你是不想要亲情了，如果你要和朋友纠缠对错，那你是不想要友情了，如果你要和社会纠缠对错，那你是不想要生活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你还有什么没有经历过，还这么较真干什么呢？

过了中年，就不要再记恨任何人了。一辈子都快要走完了，还心就一定能有好报吗？这个也不需多说。经常听有些上了年纪的人抱怨“为子女操碎了心”，但也没听那家的子女对“操碎了心”的父母感恩戴德。孝顺听话的子女还好一点，即使不听父母管闲事的唠叨，也不会和父母顶撞。不孝顺的子女就不一样了，经常会把父母顶撞的一口气一口气的上不来。

　　人上了年纪就不要和自己的父母论理了。你自己都上了年纪了，你的父母就年岁更大。我们常说一句话叫“老小孩”，你和一个小孩尚且都论不了理，何况是和阅尽人间沧桑的父母这样的老小孩儿，你如何论理？

所以，上了年纪的人对自己的父母你就“言听计从”就可以了，即使父母说的是错的，你也不必反驳。

所谓孝顺，外在表现的是对父母的“顺”，才谈得上“孝”，一个天天逆父母之意，和父母作对的人，你和我说你对父母孝顺，那不是笑话吗？况且，父母和你说得再错又能如何，还能有多大的后果？至于你该做什么，怎么做，你只要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上了年纪的人就不要和自己的爱人置气了。都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了，彼此是什么脾气难道还不知道吗？夫妻之间只要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让一步就没事了。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又哪里来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有，那早就应该分开了。既然分不开，就一定还有不可割舍的感情在，那就不要置气了。

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人老了，夫妻就是相互搀扶彼此依靠，就不要像年轻人一样讲情调，讲浪漫，那样就太矫情，太不真实了。把生活过得踏实一些，健康一些，把心态调理得平和一些，包容一些，多关注一下对方的身体、情绪、安全、习惯，这样天天开心，何乐不为？

　　上了年纪的人就不要和自己的儿女才较真了。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了，都有自己的生活，做父母的要学会放手。如果还老是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你自己很累，儿女也未必舒服。尤其是儿女和自己的人生阅历、生活习惯、朋友圈子都有很大不同，即使有再多看不惯的，你也要安慰自己“儿大不由娘”，不要较真，随他去。

　　上了年纪的人就不要和朋友攀比了。有些老年人在一块儿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炫耀，这很让人讨厌。

其实老年人炫耀无非就是自己的生活有多优越，自己的儿女有多成器、对自己有多孝顺之类。这一些固然可喜，但不值得炫耀。最值得炫耀的是自己的身体，但好身体不需要炫耀，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我有一个大家都羡慕的朋友，孩子读书很成器，现在已经拿到了美国绿卡，住在旧金山。有一次他就推心置腹跟我说，别人当着面都说羡慕我，当然未必是真心，也有笑话的成分。其实我内心的苦楚只有我自己知道，唯一的孩子远在重洋之外，几年都见不了一次面，这有什么可羡慕的。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因为这几年他老得很快，头发都快白完了。

上了年纪的人只要身体好，心情好就可以了，至于别人怎么样，你不要去议论、去评价，也不要去攀比。比的结果无非就是你比别人好或者比不上别人，那又如何？比别人好除了遭人嫉妒，被人背后说坏话还有什么？你以为别人跟你说那些羡慕、恭维的话是真心的吗？比不上别人无非就是让自己心里堵的慌，难道你还能改变自己，重活一回？

　　上了年纪的人就不要和自己为难了。人一辈子总会有一些遗憾，总会有一些不如意，这才是正常的人生。所谓“东山再起”、“重头再来”那都是对年轻人说的，上了年纪的人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上了年纪的人能做的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尽量弥补一些遗憾，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就不要去挣扎了，因为挣扎的结果只会让自己连开心生活的信心都丢了。

　　人之所以分成不同的年龄阶段，就是因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有不同的特点，有不同的生活状态，有不同的任务，不同的责任，那我们在不同年龄阶段就应该及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生活方式。

　　上了年纪的人，就应该从过去“大鱼大肉”、“吃香喝辣”的生活中走出来，习惯“粗茶淡饭”、“清影独行”的生活。

上了年纪的人要学会给自己的朋友圈做减法，留下必须留下的，删掉必须删掉的，不要频繁出入那些社交圈子，尽可能过健康、清淡的生活。

特别是那些之前在领导职位上的、在圈子里呼风唤雨的人，一定要适应上了年纪以后别人对自己的忽视。所谓“花红自有花谢日”，何况之前别人对你前呼后拥无非是你对别人有用，而现在你身上的光环消失了，你自然就不再别人的视野之内了。

　　五十五岁的生日不是特别的日子，但这一天有一些特别的事情，也就有了一些特别的想法。或许这些想法想的远了一些，想到了眼前、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的，也想到了几年后甚至十几年以后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些经历过的和将要经历的事情，就当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的杂感吧。

二零二三年四月十八日于鹿城尚德居农历二零二三年闰二月二十八日于鹿城尚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