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孩子（七）

牛车载道

写给孩子（七）

常听洋人操着轻蔑的口吻说我们中国人“没有信仰”，言外之意是“没有信仰的民族是野蛮民族”。外国人这样说说也就罢了，我们可以不理睬，因为他根本不懂我们这个民族，我们懒得对牛弹琴。可气的是，某些国人甚至某些名国人也鹦鹉学舌地跟着洋人起哄，认为我们中国人没有信仰。前几天听了一位网红教授的网课，他说，中国人进庙烧香大都不是出于信仰，而是求佛保佑的，保佑自家避灾多福、健康长寿、升官发财、早生贵子、考上大学……诉求五花八门，不一而足。要是应验一定还愿，如果发财了一定重修庙宇，再塑金身……。该教授认为这不是信仰，这是在向佛行贿，与佛作交易。教授讲到这里并没讲错，我也赞同。但该教授随后以此推出结论: 我们华夏民族没有真正的信仰。这就跟洋人一个腔调了，这是我绝不赞同的。

说中国人有没有信仰得先把“什么是信仰”搞明白。西方人口中的“信仰”一词最早出于中世纪基督教教士之口，他们对这个概念界定的非常清楚: 信仰就是信有神的宗教，并且只能是一神教。至今西方人仍然固执己见，以此观念来看东方世界。东方的宗教的确大都是多神教或无神教。例如，佛祖释迦牟尼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他没有超自然的神性和神力，佛教只是他创立的一个学派。道教所尊崇的祖师是老子，也是活生生的人，一个哲学家，一个圣人。后世的佛教、道教都演化出似乎颇具神性的各个菩萨、各路神仙，但都不是造物主，更不是唯一的神。至于孔子创立的儒家更无神气、仙气，连宗教仪规也没有，只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学说，算不上宗教。如果按西方人的标准，中国的宗教没有造物主，更不是一神教，所以中国人没有信仰，这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但对“信仰”一词，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诠释，查词典即可得: 对某种思想、主义、宗教或某人极其相信和遵从，这就是信仰。由此可见，我们中国人口中的信仰与西方人口中的信仰不是一回事，其概念要宽泛得多。作为中国人一一有着五千多年从未间断的文化传承的中国人，为什么非要按西方人的腔调说事儿呢？按着我们自己的定义去看，中国人究竟有无信仰呢？

我们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们自古就有信仰，并且是比西方宗教更高明更先进的信仰。

什么是中国人自古就有的信仰呢？我们不信神，不信鬼，神鬼对于我们來说，只是一种虚幻的传说，没有多少人用神话或鬼话來指导或约束自己的行为。我们信佛教、道教么？有人信有人不信，佛教、道教从來就没成为我们中国人的全民宗教，甚至在历史上，佛、道作为宗教都受到过来自皇权的打压或來自民间的抵制。但儒学、道学与佛学一直是中华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那么，是否可说，儒、道、释学说就是中国人的信仰呢？我认为这样说不够准确，因为儒、道两家学说是春秋战国时期产生的，佛家学说是东汉以后才传入中国的。在这之前，中国人就没有信仰么？当然不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们中国人从什么时候有了信仰？我们究竟信什么？我们的信仰是怎样产生的？

我的回答是: 我们华夏民族自远古时期就有了信仰，这种信仰叫作“天经地义”，它来自天空与大地。我们的祖先是人类较早觉悟和启智的一族，仰望天空发现日出日落、月缺月圆，有规律可循且永恒不变，这是“天道＂；附看大地，四季轮迴，万物丛生，春发夏长秋收冬藏、生长病亡，概莫能外，这是“地理”。从天地的道理悟人间的道理，我们的祖先明白了，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阴阳两成、兴衰交替，这是不可违背、不可不信的“天经地义＂。由此，我们华夏民族最初的信仰就产生了。

在漫长的时光中，我们的祖先从天地自然中悟出的这种“天经地义”越来越丰富。雷电劈着森林产生大火，使人们尝到了熟食的滋味，从保留火种到钻木取火，人类学会了用火，与其他动物分道扬镳，文明产生了；但火给人类带來福祉的同时也常给人类带來灾难。水也是这样，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我们的祖先由此悟到，世间事物都是福祸相依的。在狩猎或抵御自然灾害的过程中，我们的祖先悟到: 人类要生存，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而必须团结一心，互助互爱，有规有矩，这样“和合合作、仁恕相济”就成了人人信奉的道理，如此等等。在没有文字时，人们只能把这些道理口口相传，代代相继。大约七千多年前，有个叫伏羲的先祖，发明了一种符号来表述这些道理，这种符号叫“八卦”。随着人们悟到的道理越来越多，八卦就发展成了六十四卦。在商周时代，先祖们用文字把六十四卦所表述的道理记述下來，成为一本“天书”，叫《易经》。《易经》是中国先祖表述从大自然中悟到的“天经地义”的记录，它是先人生存经验的总结、智慧的结晶。它比世界上任何宗教经典都产生的更早。从古至今，《易经》所表达的“天经地义”一直被中国人普遍信奉。

西方人的信仰源于神话；中国人的信仰源于生存实践。两种信仰从源头上就有本质的不同。

中国人的信仰并不止于一部《易经》。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中国人进入自觉自醒的年代。中国的先哲、圣人们从《易经》和社会实践中挥发出更多的“天经地义”，使中国人的信仰更丰富，更扎实。老子的《道德经》、孔孟等人的《四书五经》是其突出的代表。他们所陈述的“道＂或“明德”大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经过两千多年的传播，中国人不管读没读过这些书，对其中的道理都熟稔于心，甚至深入骨髓，这种无意识的信仰比之世上任何信仰都更具“普世价值”。

信仰产生道德。中国人从古至今都是以“德”来规范人际关系。 “仁、义、礼、智、信” 称为 “五德” 。“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礼记. 礼运》）称为“五常”或“十义”。这些道德标准是中国人信仰的重要内容，几千年来基本没变。稍有变化的是当今没了国君，但国家仍在，国家爱护保护百姓，百姓忠于国家热爱国家，其仁其忠的意旨并无变化。

信仰产生社会理想。西方人的社会理想是天堂，SD告诚人们: 你们天生有罪，所以要终生忏悔赎罪，死后方可上天堂。我们中国人的社会理想一直在人间: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礼记. 礼运. 大同篇》）

这种天下为公、 天下大同的社会理想是我们的先祖在两千多年前就明确提出的。二十世纪初，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它的科学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理想与我们古而有之的天下为公、天下大同社会理想极为相似，简直是不谋而合！中西方文化距离最近的一点就在于此，社会主义所以能在中国取得成功并能持久也因于此。

信仰产生伟力。自公元一九二一年以來，无数的中国共产党人及追随者，为共产主义信仰，为民族解放，为国家复兴，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勇往直前，其光辉历程可歌可泣，永彪史册！

近百年来，在中国革命实践中，以毛泽东为领袖的中国共产党人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使中国人的信仰更先进、更具特色。

从《易经》中的“否极泰来”、“过犹不及”到老子的“有无相生”、“福祸相依”，再到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再到毛泽东的《矛盾论》，其思想一脉相成。

从中国古代先哲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贵君轻”，再到《国际歌》中的“不靠神仙皇帝靠我们自己”，再到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尽显异曲同工之妙。

从儒家的“和为贵”到马克思的“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解放自己”，到中国共产党的“联合阵线”，再到今天习主席提出的“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合作共赢，一以贯之。

几千年來，中国人的信仰延绵不绝，保证了中华文明成为世界上唯一没有间断夭折的文明。

从古至今，作为一名中国人，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信仰什么不信仰什么，不管你懂不懂什么叫信仰，如果你不遵从忠、孝、仁、义、礼、智、信这些“天经地义”去为人处事，你将寸步难行，并终将受到良心的自责。这就是中华民族信仰的力量。

牛车（2023. 5.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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