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阳光照耀着树叶,从缝隙撒落。地上碎碎片片,废纸成了纸屑,随风细细屑屑。回忆如碎屑飘飘洒洒,零零落落,无法拼凑完整,却坚实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故乡已成遥远的梦,梦中的人、亊、物依稀尚在,温情黙然。回忆的闸门打开,姨父、姨母的音容笑貌就跃然眼前。</p><p class="ql-block"> 姨父、姨母在家乡务农,没有子女。这对憨厚老实、质朴善良、爱心满满的农人,把爱统统给了亲戚家的孩子,对我们视如己出。我是最得宠的那一个。我虽出生在杭州,但是我的童年、少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老家度过。准确的说是在姨父、姨母家,那个古老、陈旧的小村落——赵马村度过。那里有我儿时的同伴,也收获了满满的父爱、母爱。</p><p class="ql-block"> 记得儿时,家乡的天特别的湛蓝,云特别的纯白,空气甘甜,阳光明艳。慵慵的伸个懒腰,树枝跟着摇曳,风儿随着唏嘘,家乡总牵着一种特别的情愫。</p><p class="ql-block"> 阳光刚刚爬上屋头,窗口探头探脑的小伙伴,已经压低了声音,急促的呼唤我。我正睡眼惺忪,却一骨碌跳下床,匆忙的做着各种动作,顾不得吃早点,就急着往外窜。姨母心疼的怪嗔着,并着急的往我怀里塞点心。我和伙伴们一眨眼早跑得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我背着和我的身体几乎一样高的茶篮,和伙伴们一起割猪草。所有的人并没有把割猪草看作劳动,而是当游戏似的,愉快的割着。我一个城里来的,娇弱、细嫩的女娃,怎能是农村孩子的对手。很快我篮里的草和他们拉开了距离。我着急的,愤怒的,不甘的埋头努力着。当我再一次回头看自己的篮子和伙伴们的篮中草时,惊奇的发现,那草的数量难分伯仲。我先是得意,很快就明白了,变成了感动,眼角有点儿异常。</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起玩各种游戏。自制陀螺,自制格棒(农村孩子的专利游戏),自制沙袋,自制踺子,还有草籽踺(特别容易踢)等等。几乎所有的玩具都是自制的,很有成就感。</p><p class="ql-block"> 到田沟抓泥鳅,到树上掏鸟蛋,抽水时把竹篓放在出水口,一会儿功夫,鱼虾就自动掉进竹篓里,钻果园的篱笆偷水果。虽然脸上、手臂上挂了彩,但吃着香甜的水果,就顾不得痛了(看果园的人早已看见我们,但看到有城里娃夹在里面,就装着没看到,这是乡下人的厚道)。拔出地里的萝卜,带着泥就生啃起来了。生萝卜的辛辣把眼泪也带出了,但接着就是清脆、爽口、轻甜。现如今那么多美味水果,却再也吃不出现拔生吃萝卜的味儿了。</p><p class="ql-block"> 突然,发现了墙弄里一窝蛋(农村里建房子,房子与房子之间会留一条缝,称作墙弄。大人进不去,鸡、鸭可以随意进出。野性的鸡、鸭就到里面下蛋。只要发现一处,至少十几个蛋,有时一下子收获几十个蛋,也难说)。大家开心极了,派个子最瘦小的孩子进去拣蛋。一个接着一个的拣拾着,每个人都乐开了花。蛋拣完了,人却卡在墙弄里出不来了。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人弄出来了,但所有参与的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唯有我是干净的。这种活儿,他们是不会让我干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用石头搭灶,用搪瓷杯灌水,拣些柴火煮蛋吃。剩下的蛋用烧剩的炭火煨。把生鸡蛋放进炭火里,用长些的柴棒反复拨动。过些时候,鸡蛋哗哗剥剥的响起,紧随着响声,鸡蛋香味从破壳中溢出,飘满空气中。我们左右手轮流倒腾着滚烫的蛋,唏嘘的吹着,狼吞虎咽的吃着香喷喷的蛋。那味道绝了,爽了!由不得你不流口水。</p><p class="ql-block"> 为了春节,村长会早早的安排买些鱼苗养在河塘里。到了快过年时,就把河塘水抽干,把养肥了的鱼抓出,挨家挨户分给大家,只收取少许的钱。这时整个村子的男人都去忙活了。孩子们也不落下。我们找一处隐密地,卷起裤脚和衣袖,下到水塘里,深一脚,浅一脚,悄悄的抓鱼。有时候几个人围困一条鱼,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大的,却满身满脸溅够了泥浆。我们把抓到的鱼悄悄的放入鱼篓里溜回。其实如此大动静,大人们早就发现了,只是纯朴的乡民不想吓着孩子们,假装没看见。</p><p class="ql-block"> 我满心欢喜的把鱼偷回家,泥浆早把棉袄、棉裤弄脏弄湿,一个泥人儿在冷风中哆嗦。姨母看见我这付惨状,不忍心责骂,只是手脚麻利的将我收拾干净,塞进被窝里。我只穿着内衣内裤蜷缩着,被禁闭在被窝里,可怜巴巴的乞盼棉衣裤早点干了,我早点儿自由放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