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57版《三国演义》连环画创作组责任编辑杨兆麟曾说:“既然社会主义的人民出版社可以一字不差地出版《三国演义》,我们这个社会主义的人民美术出版社也可以不加改动地出版《三国演义》连环画。”果真能做到吗?我收藏的这套57版三国演义连环画本末源流,班班可考,以正谬误。</p> <p class="ql-block">话说57版《三国演义》连环画,几十位著名丹青高手联袂绘制,从绘画、书法、篆刻及装帧艺术成就而言,绝对是中国连环画发展史上体制使然的不世之作。试问如今还会有这么一批热血画家为响应什么人的号召而被呼来唤去地创作一套什么连环画巨著吗?</p> <p class="ql-block">套书每册封面书脊处,盖有一方都冰如大师篆刻的序号印章。书画家贺天健题写了全部六十册书名,书法雄浑朴实,气势夺人。金石、书法与绘画相结合,浑然天成。</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五十年代,国内造纸工业相对落后,三国演义套书连环画所用纸张粗糙,黑、粗、厚是对当时纸张质量的真实写照。另外,四年间,套书六十册的印制工作先后分配给技术水平参差不齐的十几家印刷厂,质量可想而知。封面蓝底深浅不一,内页白度色差明显,光洁度更是无从谈起。总之,质不配画,不免愧对为其辛勤付出的各位丹青手了。</p> <p class="ql-block">扉一</p> <p class="ql-block">扉二上的“内容提要”四字分别使用了篆体和楷书两种字体,使用哪种没有规律。不明白为什么不保持整体统一性。</p> <p class="ql-block">内容提要,除了叙述本集故事基本情节,还要点明上、下集回目及其章节简介,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另外,扉二右下方留有标注封面画家名字的位置。遗憾的是封面画家的名字经常被“忘记”标注,让关注封面画家的读者大失所望。</p> <p class="ql-block">扉三也不是每册都有,需在内页画幅为奇数时,才能空出最后一页做为扉三。通常出版社会用扉三来附套书总目,有时也会附上广告向读者推荐新连环画。套书印行四年,总目也因六本分册更名而数次变动。</p> <p class="ql-block">说这套连环画生不逢时也绝非危言耸听。它成书于反右、经济困难和大跃进时期,传统连环画品种缩减殆尽,三国演义连环画,一部描写帝王将相攻城掠地,即沒有歌颂农民起义,又不宣传爱国主义的长篇连环画,如何改编才能通过审查,出版社顾虑重重。</p> <p class="ql-block">迫于政治运动压力,文稿选题反复推翻,先上马,又搁置,又上马。时断时续,或改编或更名,有些画家还无端受到冲击,被错划成右派,甚至身陷囹圄。后期文艺形势虽稍有好转,但水平较高的画家却不多了,一批刚毕业于专业美术院校的学生被充实进了套书创作队伍中来,部分章回绘画水平有所下降,加之套书后半部分描写魏蜀之间的战争场面着墨过多,缺少了对东吴主要人物的刻画而损失不少读者,所以用草草收场来形容三国演义连环画创作的无奈也不过分。</p> <p class="ql-block">如今手中珍藏的这套57版三国演义连环画虽历经磨难,终究劫后余生,得以有幸与连迷分享57版创作中的无奈与辉煌。</p> <p class="ql-block">四年印行过程中,这套连环画中先后有六册被更名,被政治运动所左右的创作环境迫使杨兆麟责任主编无法践行一字不改的出版初衷。</p> <p class="ql-block">之十三《煮酒论英雄》57年10月一版一印。内页画家李铁生,封面刘旦宅。</p> <p class="ql-block">这集《煮酒论英雄》在文革期间藏匿时受潮,书脊部位虫蛀严重,幸好未伤及内页。(封皮是用浆糊粘在内页上的,一旦受潮,会招蛀虫啃食浆糊而毁坏图书)。</p> <p class="ql-block">本册的问题是在其内容提要中所介绍的下集《击鼓骂曹》的故事,在两年后,事情发生了改变。</p> <p class="ql-block">之十四《传书救刘备》59年12月出版,原名《打鼓骂曹》。</p> <p class="ql-block">所说的改变就是《打鼓骂曹》一册出版时被改成了《传书救刘备》。原本读者翘首以盼,然而祢衡裸身击鼓,痛骂曹操的章节不但被删除了,连书名也改了。时值反右,各界都在宣扬曹操代表进步的一方,谁还敢追究更名一事。</p> <p class="ql-block">因前人骂曹而禁后人之书画,非黑即白的极左思维方式是那个特殊年代的悲哀。《传书救刘备》,删除了祢衡骂曹的情节,还更改了提要内容。它的上、下两集却始终背着“雷”,因为在其内容提要中都白纸黑字地讲述着从已经从套书中删除的《打鼓骂曹》。</p> <p class="ql-block">内容提要中经常会“忘记”标注封面画家的名字。无论画家知名与否,但不予标注,不仅是对画家的劳动不尊重,也是对读者不负责任。</p><p class="ql-block">封面画上不时能见到几位画家私人印章,能帮到读者辨识封面画作者。但因封面质地和印刷问题,有些印章也不甚清晰。</p> <p class="ql-block">尚能辨认的几枚印章,分别为“锡永所画”、“旦宅”、“宏本”和“南春”。《传书救刘备》封面上也有印章,但看不清画家名字。</p> <p class="ql-block">第十五册《吉平下毒》1958年3月,一版一印20万册。</p> <p class="ql-block">汤义方封面,钱笑呆内页。</p> <p class="ql-block">《吉平下毒》做为《传书救刘备》的下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复述了一遍上集《击鼓骂曹》。对这种已售出的有“历史问题”的分册,出版社也是覆水难收,无计可施,不如索性装糊涂。</p><p class="ql-block">但内容提要中将祢衡的“祢”字误印成了“弥”字,虽因形近所致,却实属校对疏忽之过。</p> <p class="ql-block">之十六《千里走单骑》58年9月一版,59年5月三印。</p> <p class="ql-block">陈光镒内页</p> <p class="ql-block">《千里走单骑》三印时明知下集《破袁绍》已更名为《战官渡》,却视而不见。看来在封面上被迫更名主要还是为了应付上级,至于读者就理解万岁吧。</p> <p class="ql-block">封面画未标注画家</p> <p class="ql-block">之十七《战官渡》1959年5月一版一印。原名《破袁绍》</p> <p class="ql-block">内页李铁生。</p> <p class="ql-block">或许是为了避免言多有失,《战官渡》的内容提要干脆把上下集简介、标注封面画绘者全省略了。看来上面总有人无事生非,出版社编辑被折腾的鸡犬不宁,不如敷衍了事。</p> <p class="ql-block">又是一册沒标注封面绘者。</p> <p class="ql-block">在总目中连自身旧名《破袁绍》都不予更正,自然也不会理睬其他分册更名之事,照搬旧目,好像从未有过更名一事。</p> <p class="ql-block">《落凤坡》</p> <p class="ql-block">据连友研究发现,赵白山大师的封面作品共有九幅之多,但仅《落凤坡》一册在内容提要中有标注为赵白山大师。如此多的封面画不予标注绘者,感觉有意在回避某些画家的名字,其中也包括刘锡永大师。一提起大师被调往广西一事便会耿耿于怀。</p> <p class="ql-block">就只有《落凤坡》一册封面画标注了赵白山大师的名字。</p> <p class="ql-block">其余这八册赵白山大师绘制的精彩封面画,包括其他画家的诸多封面画,因未标注绘者,害得关心封面绘者的连迷苦苦查询,至今难以确认某些封面作品的主人。</p> <p class="ql-block">之十八《定四州》58年6月出版59年5月4印。封面金雪塵,内页徐进。</p> <p class="ql-block">《定四州》也是出版的早,也难免受上集《破袁绍》更名所累。好在无人过问,出版社也免了致歉更正。</p> <p class="ql-block">在同一则内容提要中分别用“上集”和“下册”两种称呼,意虽相同,却略有随意之嫌。</p> <p class="ql-block">之廿六《赤壁大战》</p> <p class="ql-block">封面及内页均为刘锡永大师的作品,内容提要中虽未标注封面绘者,但封面盖有大师一枚印章。很多连迷也知道,凡是刘锡永大师画内页的分册,都是大师独自绘制封面。</p> <p class="ql-block">这册《赤壁大战》本身未在被更名的六册之中,但是下集《取南郡》的内容提要却将其误称为《火烧赤壁》。同一战役,名称各异,并无大碍,实为校对之过。</p> <p class="ql-block">之廿七《取南郡》</p><p class="ql-block">内页:蒋萍、赵晋。</p><p class="ql-block">封面画:王亦秋、汤义方。</p><p class="ql-block">1958年1月一版1958年4月二印,170001—260000册。</p> <p class="ql-block">其实《取南郡》内容提要中称上集为《火烧赤壁》实非偶然。因为1953年就曾有画家画过《火烧赤壁》,并且名气甚高,以至编辑先入为主了。</p> <p class="ql-block">封底标有原售价两毛二,买时赶上减价,到手成两毛了。是买过几册打折的,用笔在原价上一划,在下面写上新价,便宜多少不等,如后面的《安居平五路》原价两毛,竟降到了一毛一。攒齐一套57版60册,在当时也不过十五块钱,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个家庭的经济条件都能负担得起的。多数读者是选择性地零散购买,再互相传看,基上也都给翻烂了,特别是又经历了文革破四旧焚书,57版,尤其是成套的,鲜有漏网之鱼。</p> <p class="ql-block">之三十九《走麦城》</p><p class="ql-block">57年12月出版59年10月6印</p> <p class="ql-block">内页严绍唐,封面赵宏本。</p> <p class="ql-block">之三十九《走麦城》在扉二内容提要中出了个大错误,或者说是出现了错版页。在它的内容提要中将下集《受禅台》印成了《连营寨》,并加以简述故事情节。因为本册是六印,所以不知道前后几印有没有被殃及。</p> <p class="ql-block">无独有偶,在其总目中也出现了同样的章回排序错误。但在其他分册中的总目中并未发现此误。估计为错版,或许之前也曾有过此设想也不得而知,总之结果是自乱阵脚走了“麦城”。</p> <p class="ql-block">之四十《兄弟争王》1960年2月一版一印。原名《受禅台》</p> <p class="ql-block">搞不懂对这种无伤大雅的章回名字,费心耗时、无事生非地更名有多大意义,难道《兄弟争王》就一定比《受禅台》更显得突出政治了吗?如此以今僭古未免荒唐了。</p> <p class="ql-block">由于之三十九《走麦城》内容提要误导在先,导致《兄弟争王》的内容提要无奈地又复述了一遍下集“猇亭之战”。实际上按总目排序《刘备征吴》和《火烧连营》两册,均为描写“猇亭之战”的故事,只是分为两段讲了而已。这在以后三国演义连环画再版时好像又将两册合二为一了。</p> <p class="ql-block">之四十一《刘备征吴》60年7月出版,同年12月二印。扉一,内页蒋萍,扉二未标注封面画家。</p> <p class="ql-block">扉二内容提要叙刘备为给关羽、张飞报仇,倾军征讨孙吴。本册大概是为了凑够六十章回,从《火烧连营》中生生分出来一册《刘备征吴》。</p> <p class="ql-block">下集《火烧连营》叙述孙权听取谋士阚泽的建议拜陆逊为大都督在猇亭用火攻破了刘备七百里连营寨,大获全胜。刘备虽然幸以身免,但蜀汉从此一蹶不振,次年白帝城刘备病危托孤诸葛亮。</p> <p class="ql-block">看这册两次印数就知出版社又昏招叠出。一印两万,二印一万五。开玩笑吗?出版的晚也就算了,还不赶紧多印!打算印到什么时候才能与其他分册印数看齐呀?还真有这么几册印数少的,与章回是否重要,或为名家所绘,均无关系。最终套书各分册印数能否均衡不得而知,个中玄机不敢妄言揣测。</p> <p class="ql-block">成语“火烧连营”就是出自吴、蜀之间的“猇亭之战”。</p> <p class="ql-block">之四十三《安居平五路》57年12月出版</p><p class="ql-block">58年7月5印。</p> <p class="ql-block">57年出版的《安居平五路》,扉二内容提要称下集为《七擒孟获》,按当时的总目看没错,错在两年后有人无事生非将其更名为《诸葛亮渡泸水》了。</p> <p class="ql-block">《安居平五路》打折力度最大,莫非原价定高了,还是三国演义后期故事缺少魅力卖不动了?</p> <p class="ql-block">之四十四《诸葛亮渡泸水》1960年4月一版一印。</p> <p class="ql-block">这册是最后一册被更名的,到此总算见到了完整无误的总目。</p> <p class="ql-block">《诸葛亮渡泸水》原名《七擒孟获》,据说原名罪在伤害了少数民族感情、破坏了民族政策。</p><p class="ql-block">内容提要中还是“忘了”标注封面画家赵白山。</p> <p class="ql-block">全套连环画中有两则完整无误的总目。一则是《诸葛亮渡泸水》中的总目,另一则是《火烧连营》。</p> <p class="ql-block">和《火烧连营》一样,第一次印也是两万册!同年同月同出自一个新新印刷厂,难怪,可能是真的没纸了。</p> <p class="ql-block">之四十五《天水关》</p><p class="ql-block">1958年5月一版,1959年9月三印。</p> <p class="ql-block">《天水关》这样一部重头戏,居然扉页和封底均不见画家的名字,这在任何出版社刊物印行时都是绝无仅有的。失礼,亦失公允。幸亏封面留下了一枚“锡永所画”印痕。据说内页是赵三岛大师的作品,之所以不愿提大师的名字莫非是怕受连累?赵三岛大师在1958年受运动冲击,被禁画画靠边站了。文革又被遣送回原籍劳改。乌呼,一代连环画宗师竟遭如此境遇。</p> <p class="ql-block">也是被更名的《七擒孟获》一册无辜株连到了。</p> <p class="ql-block">《天水关》58年5月一印时,下集《乘雪破羌兵》尚未更名为《擒孟达》。这册《天水关》为59年9月三印,也及时对总目中《擒孟达》和《讨司马》两册做了正误。说明出版社能否及时正误,并不存在技术问题,而是工作态度问题。</p> <p class="ql-block">《天水关》第三印仅两千册,还不够一家书店卖的!不会是新新印刷厂真的沒纸了吧?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p> <p class="ql-block">四十六册《擒孟达》58年7月一版/59年4月三印。</p> <p class="ql-block">《擒孟达》原名《乘雪破羌兵》,若原名涉嫌伤害少数民族的自尊心,那为什么不把有同罪的《七擒孟获》一并也更名好了。改个名字,怎么也犯不上耗时一年半之久呀!《七擒孟获》原本一个耳熟能详的章节名字,无端地被政治化了。</p> <p class="ql-block">汉人之间相互攻伐就可以描写,而描写蜀汉破羌兵则非同小可。孟达可以杀,因为是汉人互斗,不会伤害少数民族的尊严。真是无语了!后来再版的三国演义连环画又为《七擒孟获》、《打鼓骂曹》等更名的分册平反昭雪了,再也没人无事生非了,可以告慰原三国演义连环画责任编辑杨兆麟先生的初心了。</p> <p class="ql-block">《擒孟达》封底</p> <p class="ql-block">之五十六《姜邓斗智》58年7月一版,59年5月四印。</p> <p class="ql-block">《姜邓斗智》虽然比下集《义讨司马》出版的早,但在加印时得知《义讨司马》更名为《讨司马》后,出版社也能负责任地及时对内容提要做了更正。</p> <p class="ql-block">之五十七《讨司马》原名《义讨司马》</p><p class="ql-block">1958年8月一版,1959年5月三印,内页张伯诚、朱光玉。</p> <p class="ql-block">《义讨司马》非要去掉个“义”字,一定要让读者明白一切封建军阀之间的军事斗争无“义”可谈。</p> <p class="ql-block">封面汤义方</p> <p class="ql-block">之五十九《二士争功》1961年6月一版,1961年9月二印。</p> <p class="ql-block">三国60册套书中有59册早在60年就已经上市发行了,唯独一册《二士争功》是在刘锡永大师被出版社从广西现请回来绘制的收关之作。为这一册出版多耽误了一年。一代连环画巨匠,就这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二士争功》一册据说是刘锡永大师的连环画绝笔之作,哀莫大于心死。</p><p class="ql-block">天妒英才,刘锡永大师60岁英年早逝,乃中国连坛的重大损失与悲哀。</p> <p class="ql-block">《二士争功》本身沒毛病,只是下集《三国归晋》内容提要中早就给它起了另外的名字《钟邓争功》。</p> <p class="ql-block">在最后出版的一则总目中还是把《讨司马》打印成了原名《义讨司马》。这真是对无事生非瞎折腾最好的讽刺。</p> <p class="ql-block">第六十册《三国归晋》1957年12月一版,1959年9月五印。</p> <p class="ql-block">《三国归晋》内容提要称上集《二士争功》为《钟邓争功》,难道创作组曾有过采用此名的意向不成?这名字虽然不错,但藏匿多年而早被读者遗忘了。</p> <p class="ql-block">内页张令涛、胡若佛</p><p class="ql-block">封面画张令涛</p> <p class="ql-block">57版三国演义连环画能成为王者绝非偶然,众多丹青高手铸就了它的辉煌。篇中述及些许瑕疵,未经认真推敲,不当之处敬请斧正。感兴趣的连友姑且以此为57版防伪标识吧。(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