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秋水微澜</p> <p class="ql-block">沿着我的秘密小径</p><p class="ql-block">你走来</p><p class="ql-block">千年的墙头</p><p class="ql-block">一枝三角梅探出脑袋</p><p class="ql-block">生长不可阻挡的柔情</p><p class="ql-block">那是我的玫瑰</p><p class="ql-block">惊鸿一瞥后 离开</p><p class="ql-block">记忆的苦香蔓延</p><p class="ql-block">融进我渐渐衰微的呼吸 </p><p class="ql-block"> ————题记</p> <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 初夏时节，鹭岛的气候宜人，那是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来到向往已久的鼓浪屿，独自一人。唯有独自一人的时候,让心沉浸下来，才能和那些美景做更深的交谈，才能真正看懂那些风景的内涵。</p><p class="ql-block"> 于是就这样，来到了鼓浪屿，独自背一个轻松的行囊，从容赏景。</p><p class="ql-block"> 岛上游人如织，随处可闻谈笑风生，游客们人人手执相机，抢拍一个个美丽的镜头。每个景点，一拨人走,一拨人又来,中间有短暂的间隙,会突然间安静下来。</p><p class="ql-block"> 我便趁着这样的时候,在无边的宁静中去观览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大海,听脚下潮涨潮落的诉说。</p> <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样的时候，遇见了那个如梦的女子。</p><p class="ql-block"> 每每人流涌来，她总默默退让到一边,悄悄地、如蝶翩过。熙攘的人群中，她像一个隐身的幽灵，与那些沉浸在热闹中的人格格不入。然而，当众人渐远，喧嚣声渐渐沉寂，唯有她一个人出现在那片景致的时候,那袅娜的身段、恬静的笑靥，还有被风儿轻轻扬起的长发，和她那身素洁的浅灰休闲装，竟与这片景致如此和谐。隔着远远的距离，我读着那片景致,也读着这个女子,她和那片景致一样,飘渺在尘嚣之上，空灵而淡远。</p><p class="ql-block"> 她没拿相机，就如同我，只背一个粉色的小背包。在每个景点里，我们不停地相遇。很多时候,似乎她也看到我了。她看我的眼神并不陌生，就像我看她一样。有时,她会朝我浅浅一笑,虽然我们之间并不曾有过一句交谈,哪怕是个简短的问候。</p> <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 那片风景，百般旖旎，而她，是那片风景里不可或缺的灵气。</p><p class="ql-block"> 无可奈何天已暮，当水天交接处那最后一抹晚霞也褪尽的时候,我只得恋恋地回到宾馆。</p><p class="ql-block"> 生命中会有许多路人，也许其中某个会让你突然心生留恋,然而那些说不出的留恋又如何能挽留她或是他匆匆的步履？有些怅然若失，我来到宾馆旁的肯德基店，只要了一个苹果丝汉堡,一杯冰镇可乐。当汉堡和可乐端上柜台，我正伸手去接的时候,另一双手也伸向托盘。转头相望，都有些愕然,不禁异口同声地笑问：“哦，原来是你？”或许你会认为故事太巧，但事实就是这样，似乎是冥冥中的解语,不但安排了我与那个以为已然过往的路人重逢，还安排了我们在同一个肯德基店同一时段要了同样的汉堡和可乐。</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海滨的肯德基店,临窗选择一张小桌，听着浪漫的音乐，和这个浅笑中透着淡淡幽香的女子，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海。</p><p class="ql-block"> 华灯初上，夜色中的海，无限温柔,隐隐约约的灯光中，大海轻轻漾起一波又一波潮汐，情意款款，亲吻脚下的小岛。</p><p class="ql-block"> 她说她叫忆汐,她不时地望向窗外的大海。不经意间，从她眼波间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哀伤和幽怨,藏得很深，只不过惊鸿一瞥，而后便被她更深地掩藏。然而还是被我清楚地看到了,一阵讶异拂上心头——这个看起来如此安恬清净的女子，内心深处难道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用餐期间，忆汐大多数时候都在凝神看海，而我，隔着一张桌子，在对面看她。</p><p class="ql-block"> 后来，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笔记本，傍若无人地开始写一首小诗。</p><p class="ql-block">潮来如歌</p><p class="ql-block">潮去似梦</p><p class="ql-block">还记得</p><p class="ql-block">那些明媚的浅靥 </p><p class="ql-block">绽开青春</p><p class="ql-block">还记得</p><p class="ql-block">月色如羽 </p><p class="ql-block">拂开三角梅的花期</p><p class="ql-block">还记得</p><p class="ql-block">涛声依旧 </p><p class="ql-block">守望归人</p><p class="ql-block">而我唯有</p><p class="ql-block">唯有缱绻离去......</p><p class="ql-block"> 诗中的芬芳、落寞、沉思和哀伤，甚至隐藏的一丝绝望，如同她看海的眼神。无可救药地，我爱上了面前这个女子。</p> <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 此后的几天行程，我邀她同行，她婉拒了，她说只有一个人的旅行才是真正心灵的放逐，偶然的相遇，偶然的一次心灵交融，便已足够。</p><p class="ql-block"> 再一次，她如蝶翩过，消失在我视线的尽头，空留几许惆怅。然而，即便如过客匆匆，也注定她将是在我生命中留下深深刻痕的女子。</p><p class="ql-block"> 旅程的最后一天，不期然地，我们又相遇了。</p> <p class="ql-block"> 那天，走在鼓浪屿的老街上，青石板路两旁，零零落落，排列着两溜儿老宅。老宅的墙头，时而垂下几枝三叶梅，细碎的花香盈怀。有些灰的天幕下，我仿佛走在遥远的古代，或者说，是走在一个怀旧的梦里。就在这个梦里，我邂逅了另一个梦。</p><p class="ql-block"> 忽然下起雨来，衣衫单薄的我感觉被雨丝浸透的难耐的凉意。我仓皇四顾，想找个地方避雨，可四处都是宅门深锁。</p> <p class="ql-block"> 正在焦虑处，一个女子轻盈跑过，拉着我的手说：“跟我来！”我顺从地跟着忆汐，跑到一所老宅前，讶异地看她掏出钥匙开门。仰望围墙之内，隐隐透出黯淡的黄昏，难掩凄凉。曾经,它也有过许多故事吧？只是如今，唯剩了记忆。她推开落满尘埃的铜门，昏暗的光线，古旧的木格花窗，经年的老家具散发着几缕似有若无的沉沉的木香。</p><p class="ql-block"> 忆汐熟悉地穿梭在屋子里，打开吊灯，几缕温馨随灯光洒向屋子的各个角落。忆汐看见我迷惑的眼神，盈盈淡笑：“我就是在这儿长大的......不过，现</p><p class="ql-block">在我们已经搬家了，政府很快就要收回这所老房子的使用权，作为风景区的文物保存。”说完，她有些留恋地环顾四周。</p><p class="ql-block"> 暮色越来越浓，而雨越下越大，雨滴轻轻敲打着木格花窗，那钝钝的声音，</p><p class="ql-block">像在弹奏一支悠远的古曲。</p><p class="ql-block"> 忆汐走到窗前，留给我一个清逸的背影。半晌,她才似叹息一般道：“这里，记忆着我很多的过去。不久，它们就会被永远地锁上了......”我说：“宅子可以被锁上，记忆却会永远留沉心底。”</p><p class="ql-block"> “没有永远。很快、很快的，我的所有记忆就会被时光尘封。”</p><p class="ql-block"> “你正当最好年龄,还有很多美好的青春岁月,还有很多幸福的将来。过去的，可以回想，却不能留恋。”</p><p class="ql-block"> 她突然转过身：“不，我没有将来，我只有过去......”声音如此凄凉，她的眼眸间，也早已盈满哀怨的泪，弦然欲滴。</p><p class="ql-block"> 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曾经的讶异再一次拂上心头。她倚靠窗边，身体在微微颤抖。我的心被牵扯得生生地疼，我不能自已地走过去，揽她入怀，她倚靠在我肩头，无声地垂泪,我能深深感受到她绝望的颤栗。而我，能给她的，只有拥抱。</p> <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 忆汐太累了,她在我怀中很快睡去。我不忍惊扰她的安眠,把她轻轻抱进卧室,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吻去她腮边残泪，准备离开。转身的一刻，忆汐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别走，好吗？”</p><p class="ql-block"> 鼓浪屿温柔的涛声隐隐传来。回首，忆汐低垂眼帘，两靥红艳若花。她用轻得几乎不能听见的声音对我说：“这里，将锁上我一切的过去，那就让我，把最后的美丽也留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凝视中，她害羞地将脸藏进我怀抱。</p> <p class="ql-block"> 当那个古旧的挂钟有些嘶哑地敲响八点的时候,我醒来，身边已是空空如也，那个叫忆汐的女子已不知去向。回忆昨夜，恍然若梦。如果，不是忆汐留下的那首小诗，我真的会以为，那夜，只不过是一个梦。</p><p class="ql-block"> 我怅然起床,一只纸蝴蝶从床头翩然掉落于地,那是一张漂亮的信纸折叠而成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打开，一首小诗映入眼帘：</p><p class="ql-block">我是一只，</p><p class="ql-block">沙滩上的贝壳，</p><p class="ql-block">潮来潮去，</p><p class="ql-block">掳走我一切记忆。</p><p class="ql-block">世界终归寂灭，</p><p class="ql-block">唯剩贝壳里，</p><p class="ql-block">空茫的绝望......</p><p class="ql-block"> 署名处，赫然写着这几个字：“忘掉我，天涯安好。”</p><p class="ql-block"> 满满的心痛和失落撕咬着我的灵魂，我立即冲出宅子，四处寻觅忆汐 。我找遍了鼓浪屿的各个角落，然而，她已如巨浪退去时带走的那一枚贝壳，了然无痕。</p><p class="ql-block"> 在鼓浪屿逗留了好些天，仍是一无所获，我只得疲惫回到厦大。我利用每个双休日、甚至有时候逃课，无数次地走遍了鼓浪屿和厦门的角角落落。觅了许久，等了许久，最终，我大学毕业，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p> <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 故事终已成过往。</p><p class="ql-block">只是，从此，我开始疯狂地迷恋文字。 三年后，因为对文字的热爱，我来到一个才子才女云集的对联群。</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学术气氛很浓厚的群，群友们信手拈来妙句，读之口齿留香。</p><p class="ql-block"> 进群的第一天，就认识了陨蝶，是因为那幅对联。</p><p class="ql-block"> 彼时，有人出上联：“山登绝顶独尊我===”。</p><p class="ql-block"> 很多人来接下联，都才气不俗，一个接一个，看得我眼花缭乱，根本就无暇顾及接下联的人是谁。可其中一个下联接得尤为绝妙：“山登绝顶独尊我===海到天边惟见云”。于是我记住了这个下联的作者——陨蝶。</p><p class="ql-block"> 陨蝶——这个网名,更是让我瞬间迷恋,那美丽的背后蕴藏的淡淡感伤和绝望,蓦然敲醒了我已然沉睡的记忆，一种恍然前世的熟悉气息缠绕心间。</p><p class="ql-block"> 陨蝶的对联清新脱俗，我和她一见如故，我们聊天也绝无太多繁文缛节。触过后，发现她竟是很风趣的女子，她不时的幽默总是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人在愁绪中得到一种拨云见日的开怀。但只有我，只有我能感觉到另一个她，感觉到她藏得很深很深的些许凄凉和幽怨。 除了更开朗乐观而外，她的气质、她的文笔、她的善良，和忆汐都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很快地，我爱上了陨蝶，或者说，是爱上了三年前的忆汐。 那几天，工作上的事情太多，忙碌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对联群。几天不见陨蝶，我有些迫不及待，我想，今天,我要向陨蝶表白，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我们已有过那么久心灵的对话、灵魂的交往，我们之间，已经有很深的了解，这就已足够。</p><p class="ql-block"> 可是，刚打开群，就看到那句令人触目惊心的话：“陨蝶走了。”</p><p class="ql-block"> “走了？”我实在有些疑惑这个词的内涵。不，其实不是疑惑，而是不愿意去明白。然而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紧紧攫住我的心！</p><p class="ql-block"> 群里一阵沉默，死一样的沉默。</p><p class="ql-block"> “漠漠轻寒,去群论坛为陨蝶写幅挽联吧。”良久,一个叫若尘的网友对我说。我呆呆地来到群论坛，众多的挽联前，陨蝶的遗像赫然鲜明映入眼帘！</p><p class="ql-block"> 陨蝶——忆汐，忆汐——陨蝶！......众里寻她千百度！朝夕忆她千百年！</p><p class="ql-block"> 她竟在这儿么？那一刻，我的心真的一片空茫。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突然间，仿佛听到千万只蜜蜂同时在我耳畔鸣叫，一片乱鸣中，我不禁头晕目眩。不知不觉中，我已是满腮泪痕狼藉。</p><p class="ql-block"> 蝶陨无奈生死隔，几多幽恨上眉梢，只得把，无限伤怀凝笔端！</p> <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 沉痛中，许多疑问渐渐升腾——忆汐——陨蝶，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能感受到,她是爱我的,却为何要决绝离开?她又为什么会在如许花季告别人世？</p><p class="ql-block"> 从群友处，我得到了忆汐开办四年之久的网站网址。来到这个叫“蝶冢”的网站。网站里，她的许多诗文记录着她绝望的痛、欲说还休的爱，还有那最终参透生与死的淡然。三年前的那个潮湿的五月天，我刻骨铭心的日子，那天，她从我视线里永远消失。她写道：“别人的青春，绽放的都是热情；而我的青春，绽放的都是绝望的幻灭！一年前，当我得知自己患上这无治的白血病，我就知道，我没有资格碰触爱情。不曾想，那个几天前邂逅的他，让我顿时迷失了方向......然而，终归是要离开的，那就趁伤害还不深的时候，决然地走吧，从他的视线里永远消失，对于我，唯有这样，才是爱他的方式。”</p><p class="ql-block"> 文笔幽怨，却又义无反顾，我心中的痛惜再一次冉冉升腾，直到浓酽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p><p class="ql-block"> 但后来，她的文风渐渐蜕尽那些伤感气息，变得恬淡、超脱，变成对有限时日的无比珍惜，变成对亲情、友情和世间万物的感谢，再也见不到她对生命长度的哀叹，而只有对生命质量的探求。</p><p class="ql-block"> 她说，她要蜕变成一只蝶，在陨落之前,用她最美的舞蹈和快乐的情绪感染身边每一个人。她说，是的，她会很快离开,但她不需要哭泣和眼泪，当死亡之门向她打开，她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抹微笑一定是最温暖的，她作别人世的姿势一定会是最美丽的，她走进那扇门的神态一定会是最从容的。</p><p class="ql-block"> 临死的前夜，她留下最后一首诗：</p><p class="ql-block">尘世愈远</p><p class="ql-block">天籁般的足音</p><p class="ql-block">从心上尖利划过</p><p class="ql-block">已没有泪 亦没有血</p><p class="ql-block">夜微弱 死神的蛩音渐近</p><p class="ql-block">我还在路上</p><p class="ql-block">走在我的文字里</p><p class="ql-block">与生命碰杯 与死神碰杯</p><p class="ql-block">一直 我会在路上</p><p class="ql-block">走在我的文字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夜已阑珊，我泪落如雨，一遍又一遍读着她的文字，内心随着那些文字时而沉痛时而苍凉时而绝望时而欣喜。</p><p class="ql-block"> 当我，读懂了她所有的文字，终于,我的内心开始淡定，我的灵魂开始宁静。</p><p class="ql-block">因为我知道：一直，忆汐会在路上，走在她的文字里。</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p><p class="ql-block">文章来源于QQ空间好友【秋水微澜】的作品。</p><p class="ql-block"> 凄绝的爱情故事，没有缠绵的缠绵，惟有凉意挂心头。真挚的爱，让人沉醉不已，世事难料，空留一地的殇。</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