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失

雪

……

“现在的名字不好”

“你原来的名字真的好好，多大气。”

……

无端闲聊，说起名字。

不清楚和我同龄人的名字是怎样得来的，我正式的名字记忆里是上学前才有的。同村的人只知道我的小名，直至现在，大家一如从前的叫着，我是顺口的应着，不带半点儿咯噔。

裹挟着昏暗摇曳的油灯、粗布衫、坑洼的胡同、连带着青草的气息和布满脚丫子的泥土向我袭来……

身上穿的应该是哥哥姐姐们依次穿过的或改制的衣服，自顾自的在玩耍，父亲问我，要上学了，你要叫什么名字？随姐姐还是随哥哥？最后大家帮我确定了一下，我才有了自己正式的名字。那时候的上学，好像还没有“义务教育”、“学龄儿童”等名词，或者界定不是特别明确，亦或要求不太严格，家里的大人视家庭情况而定，来决定子女的入学。比如没人看管，可以提前，又比如担负不起学费，可以推迟。

真羡慕现在的子女，吃到随心所欲、睡到日上三竿（或者四竿、五竿）。每到饭点儿，姊妹几个挨个儿站那儿，父亲头把勺的位置没人敢僭越，接着母亲，然后才轮的上我们，眼看着仅有的一点儿细粮盛了出去，我们只有吞咽口水的份儿，所幸我是老小，能时不时的得到父母、哥姐的照顾，时不时的还有点儿小惠，吃点好的（馍应该是日常的奢侈品了吧）。下地干活，母亲只是在院子里呵斥几声，“你们不起我走了啊”，母亲前脚出门，孩子们也便鱼贯而出，我经常是睡眼惺忪的，一边扣扣子一边跑。那时候，母亲生气是天大的事儿，我们都要看母亲脸色行事。

煤油灯总觉太亮，把灯芯剪到最小，伴着晚风吹起，树影晃动，哭喊，不敢在院子里走动，父亲端起油灯，让我看影子消除恐惧心犹在；趴院子石条上写字，父亲指导左偏旁窄小（应该是最初的书法课），场景犹存。

也就虚六七岁吧，个子还矮，力气还小，老式竹壳暖壶放在高点的墙洞，想喝水，取暖壶，不知怎的，一壶的开水顺肩膀流下，疼得哇哇大哭，也不敢摔了暖壶，直到蹲身把暖壶放在地上，腾出手来，把褂子往上一提，刚刚开水烫伤的皮肤揭开一片，正好暑假，光着膀子，每天母亲拿着紫色的药水涂抹（想来是碘伏），用扇子扇，半个多月竟然好了，随着时间推移，竟不见一丝疤痕。

白色的确良布衫，大姐买的，应该是我第一件买的衣服，放在炕头，准备第二天穿，结果一大早流鼻血，弄到了上面，可想而知——哭声振林樾。下雨天从不外出，没有遮风挡雨的物件，雨点儿打到头上感觉是最痛苦的了。

凡此种种，皆为过往。

闺女尽管有一百个不情愿，拐弯抹角对我说价值的大小，最终也是架不住我的“高压”——不理睬，再就是应该对我的诸多不放心，每每同我前往。

抚摸层层脱落的墙皮，眼瞅硬生生从地缝钻出来的杂草，心痛无人能替代，感觉无人能够谈起。

若能回到从前，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