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梦（11）•自我超越不停步

寻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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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上从医之路，也就走向了终身的学习、终身的考试及晋升之路。从毕业到退休，几乎从没停止过学习、考试。个中艰辛，只有从医圈子里的人才能体会。

　　参加工作后，武汉、郑州等大城市的同学接着就通过成人高考等方式，继续上医学专业相关的大学，全脱产的、函授的、夜大的都有，几年后即获得了本科文凭。有几个同学一路狂奔，摘取了博士帽。而我们分配到湘西边远地区的，被设置了各种限制，继续求学的机会几乎为零。

　　毕业二年后，由湖南师范大学开设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自学考试在湘西自治州开考，这是身处湘西唯一能参与的自学考试，我报名参加了汉语言文学的自学考试，一路考来比较顺利，也算是比较系统的学习了汉语言文学知识。

　　1993年下半年，由中山医科大学主办的针对在职医生的临床医学自学考试开考，我又报名参加了医学专业的自学考试。

　　晚饭后，一家人围着桌子，小孩做自己的作业，大人看自己的书，成了家庭生活的日常。

　　自学考试是所有上学形式中最难取得文凭的，每年开考两次，每次考两门，经过四年的不懈努力，终于1997年底获得了中山医科大学颁发的的毕业证书。

2

　　刚分配工作时，姐姐跟我说，中专毕业将来弄个“医师”职称应该没问题，但要升上“主治医师”就比较难了。

　　八十年代初，“WG”前本科毕业甚至是中山医等名牌大学毕业的医生，都还有不少没晋升到主治医师。

　　我取得中山医科大学文凭后，接着于1998年底晋升了内科主治医师职称，心想这辈子就算走到顶了。

　　2002年“五•一”长假，在武汉举行了郑州铁路卫生学校79级医士班同学聚会。

　　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云集武汉，聚会时大家交流了不少信息，郑州铁路局（郑州、武汉）的同学大多已取得了本科文凭，有一部分已晋升了副主任医师职称。有消息说职称晋升不再由铁路系统内部评审，交由当地统一评审，评聘分开，不再有那么多人为设置的障碍。

　　听到这个消息，我异常兴奋，决定马上着手准备晋升高级职称的材料。

　　听医务科说，2002年的科研立项已经申报过了，要等到明年了。

　　我未能如愿一睹科研立项申报表格等有关文件资料的真容。

　　后来我跟主管医疗业务的曹俊东副院长谈了此事，通过他去医务科拿来了相关表格资料。曹院长已经晋升副主任医师多年，具备了申报主任医师的资格。

　　按当时的晋升要求，晋升高级职称除了规定的临床工作年限、专业工作业绩外，还必须最少有一项科研立项，省级以上医学期刊发表相关专业论文三篇以上，专业考试、计算机考试、外语考试成绩及格以上。

　　我与曹院长都是内科专业的，经与曹院长反复推敲琢磨，根据本医院的设备和条件，最后拟定了三个科研项目，因为经反复讨论，找到了思路，我一口气撰写了《内镜下微波治疗消化性溃疡的临床研究》（本院实施）、《左旋咪唑联合乙肝疫苗、潘生丁治疗乙型肝炎病毒携带者的临床研究》（与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田庚善教授合作）、《密集套扎法与螺旋套扎法治疗食管静脉曲张的疗效对比》（与肇庆市第一人民医院消化内科合作）三项科研立项申请书。

　　曹院长扎实的理论基础、丰富的临床经验、广泛的人脉，加上我的文字功底，简直就是完美组合！那个时候，铁路医院在科研、论文等学术方面显得很苍白，遇到问题根本找不到稍稍懂一点的人可请教，更没有相关职能部门的人指导你该怎么去做，只能靠自己静下心来一条一条吃透文件，一点一点摸索。我跟曹院长经常在一起讨论有关内科医疗业务、科研、论文等等话题，有了思路，有了灵感，就抓紧把初稿写出来，打印出来，再一起讨论，反复推敲、自己挑刺，不断完善，直到满意为止。有搞不懂的地方，则发挥曹院长的人脉优势，一起去市卫生局、科技局、肇庆市第一人民医院找相关人员求教，特别是第一人民医院科教科的刘丽萍科长，详尽而专业的给我讲解了科研立项申请、论文发表、职称申报等相关流程及注意事项，让我学到了许多以往根本不知道的知识，受益匪浅。刘科长乐于助人，乐于成全人的精神，让我很受感动！算得上是在我成长路上遇到的一位难得的贵人。

　　后来三个项目均顺利立项，顺利结题，其中两项获了科技进步奖。

　　接着我收集了历年行医病案，总结撰写了多篇论文，但由于不熟悉情况，不知道该寄到哪一家杂志去发表。

3

　　2003年下半年，肇庆铁路医院新购进电子胃、肠镜，派我到第一军医大学南方医院胃镜中心进修内镜下治疗技术。

　　进修期间，有一次我去广州市科学馆听消化病学术报告，学术报告完毕后南方医院消化内科中将军衔的张万岱教授讲话，他说南方医院主办的《现代消化与介入诊疗》杂志已升级为全国性杂志，欢迎大家投稿，来稿会有南方医院专家教授负责审阅和提出修改意见。

　　我得到这个信息欣喜若狂，我撰写的论文正适合刊登到这家杂志。于是，散会后我马上找张教授询问情况，他让我第二天到编辑部找他。

　　次日上午，我上班时抽空去到编辑部，编辑部正好与消化内镜中心同一层楼，很方便找。

　　张教授是该杂志的主编，他看了我的论文稿后，给我提了一些意见，我逐一作了修改。张教授说今年最后一期杂志的文章已经排满了，只有等到明年了。

　　此后一有空隙，我便跑去编辑部，与张教授和其他工作人员闲聊，想多了解点情况，混熟一点。

　　有一回我看到编辑部的两位年轻护士在编辑2003年最后一期杂志，我在那里左问问右问问，问明年第一期杂志什么时间截止收稿。

　　此前听人说，最好每年都有论文发表，不要集中在一个时间段。

　　其中一位可能看出来我急着想发表论文，问我2003年度发表过论文没有。

　　“2003年最后一期已经编辑好了，但如果你有文章急着发表的话，可以先把其他不着急发表的文章撤下来，先安排你的。”小护士挺好心的。

　　还有这等好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当时高兴得要跳起来，我马上到隔壁主编张教授那里最后审定稿件，把其中一篇排版到当年最后一期杂志上。

　　于是，我第一次在全国性的期刊上发表了题为《内镜检查与治疗上消化道大出血20例结果分析》的论文，第一作者是我，第二作者曹俊东，第三作者常中凡。

　　有了这个发表途径，加上通过张万岱教授引荐，又联系上了几家国家级杂志的主编，2004年上半年，我又连续发表了三篇论文。

　　后来，我还帮其他同事联系，把他们的论文介绍到合适的期刊上发表。

　　在南方医院进修期间，我每天晚上的大部分时间都钻进第一军医大学图书馆，翻阅资料，摘录、复印了大量资料。在短短的进修时间里，我感觉找到了方向，找到了撰写、发表论文的许多路径，掌握了科研项目立项、结题、申报科研奖的一系列操作。

　　那时我的电脑知识还比较薄弱，我去参加计算机模块的考试时，读初中的儿子还教了我不少计算机的知识。医院人事科曹科长还利用私人关系，帮我联系到市人事局负责职教的张科长，一对一对的对我进行考前培训。

　　计算机模块考试过后，由于担心考得不好，过不了关，成绩还没下来，正好市里还要在怀集举行一次职称晋升的计算机专场考试，这是最后一次沿用老办法的考试，听说以后全都采用模块考试。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不要因为计算机的成绩影响当年的职称申报，我又通过张科长报了名，专程坐长途汽车到怀集参加计算机考试。等计算机成绩都出来时，我的二次考试都过关了。虽然怀集的考试多此一举，但也感到值得。

　　当时单位有不少符合晋升条件的同事，我约他们一起来准备材料，申报高级职称，但多数人都认为很难，没有信心，还有人说，还不如多活几年，别把小命搞丢了。

4

　　晋升中级以上职称必须考外语，我原先准备在2002年把英语先考完，2003年集中精力考专业知识、完成论文及科研。

　　结果那一年没见关于高级职称晋升的文件公示出来，我去人事科打听，得到的答复是还没有接到文件。

　　我等啊等，一直到2003年4月份在肇庆火车站广场散步时遇见一位医院领导从街上回来，随口打了一声招呼，他说去上职称英语课了。

　　此时我才猛醒过来，原来是有人故意压下文件，有意不让大家知道，而他自己却在悄悄准备。

　　2003年这一年，肇庆铁路医院只有一位领导事先做了相应准备，申报了副主任医师职称，结果因缺科研项目而被否决。

　　二十一世纪初，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打了人类一个措手不及。在"非典"防控中，由于学科的划分，疫情防控中的许多工作都是我在具体实施，我既是主力战斗员，又是现场指挥员。借着这个机会，内科的医疗业务量和效益也有明显增长，这一点，当时在三茂铁路公司领导那里都对我很有印象的。2002年、2003年我接连获得了医院年度先进、三茂铁路公司年度先进、广东省交通集团先进等多项先进称号，后面的两项都是由上面直接指定的。

2004年“五一”，广州铁路局开出了据说是全国首趟旅游专列，满载着铁路部门的劳模、先进人物，到山西、内蒙、河北等地参观学习，我有幸作为其中的嘉宾携家人登上了这趟专列 。由于是首趟旅游专列，专列停靠所在地政府部门异常重视，希望借这一机会大力宣传和开发当地的旅游资源。专列首站到达太原站，当地政府部门在车站广场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欢迎队伍载歌载舞，彩旗飘动，鲜花如海。在车站广场短暂停留互动以后，分乘旅游大巴到旅游景点，长龙般的旅游大巴车队由警车车队开道，送出城外，好不气派！旅游队伍所到之处，各处街口过道，都安排有专人维持交通秩序，指挥其它车辆、行人暂停，让旅游队伍优先通过，动静闹得有点大，让人感觉不是很适应。

　　由于5月份正是准备职称申报材料关键的时候，所以这一次出游我只好把一大堆申报材料的初稿随身带上车，一路走一路斟酌修改，两不耽误。

7

　　经过近两年一环扣一环紧锣密鼓的准备，2004年肇庆铁路医院共有三人申报了高级职称。曹院长申报内科主任医师职称，外科刘主任申报外科副主任医师职称，我申报内科副主任医师职称。

　　曾经听人说，晋升高级职称要去找找人，走走关系，否则很难通过的。但我更相信，最重要的是必须符合晋升条件，按照要求把材料做规范，能够体现你的工作业绩。也许真有人去走关系，但那不可能是主流，每个评审组10多个评审专家，走关系的事情不可能拿到桌面上来说。还有就是，我谁也不认识，我到哪里去找人？所以，我自始至终都把精力放在怎么把材料做扎实、做规范这个事上。材料中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词，我都反复阅读、细推敲。既不过于谦虚，自己否定自己，又不能让人感觉有吹嘘的成份，要站得住脚。还有，提交的材料力求语言简洁流畅，版面漂亮，阅读起来赏心悦目，争取评审专家的认可，给个高分。

　　因此，我的材料准备得很充分，每一份材料都做得非常完美，其中表3要用A3纸，需要打印出13份（评委人手一份），医院只有院办公室才有这种打印机，为了保证每一份都打印得满意，当时的办公室何冰主任加班加点帮我打印，盖了几十个公章，拖延了一个多小时才下班。材料准备的整个过程中，医院不少的同事都给我提供了许多无私的帮助，一直无以回报，只能心存感激。

　　申报材料是七月十六日报上去的，八月初市卫生局章穗芳科长来电话通知我院人事科，说我有一份材料需原件的，提交上去的是复印件，通知我第二天务必把原件送到广东省卫生厅。

　　我赶忙找到原件，等我第二天把那份原件送到卫生厅时，工作人员告诉我，今天没送来就要退材料了。

　　各级办事机构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从省卫生厅到肇庆市卫生局，再到单位人事科，每一个环节都快速将信息传达到位，如果哪一个环节稍疏忽一下，就可能耽误大事，全功尽弃。

　　晋升材料报上去以后，一直在等待中。

　　11月5日下午4点，人事科曹科长给我打电话，说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的晋升材料退回来了两份，其中有我一份，让我有空去市卫生局拿回材料。

　　那就是说，材料不合格，申报的第一关没过！

　　那时候医院正闹着改制，铁路医院、学校划归当地政府管理，整个医院都很混乱，好多人都准备着离开医院到外地去找工作。如果有个高级职称，那出去找一份工作肯定不一样。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心里盘算着，那以后只能以主治医师的身份出去打工了，内心难免有几分悲凉。

　　那几天亚平正好回老家兴宁探望父母，我在电话里告诉她，晋升材料退回来了。

　　“现在才四点多，你马上打个车到卫生局取回材料，看看是怎么回事。”亚平在电话那头说。

　　我想想也是，立即赶到卫生局。

　　章科长指了指放在墙边的一大捆材料说：“就是那一堆，其他人的都已经拿走了。”

　　我走过去，拎起材料就走。

　　“等等，要签个字！”章科长赶忙说。

　　我拿过笔和登记本，寻找相应的位置签字。

　　“咦……怎么没我的名字？”我心里嘀咕。

　　仔细一查，原来退回来的材料不是我的。

　　我一阵狂喜！那就是说，我的申报材料过关了，下一步评审通过的希望很大。

　　退回来的两份材料都是因为其中有一篇论文发表的杂志级别不合要求。

　　转眼到了2004年12月初，有一天内科刘医生在挂号室说，从铁路医院调到端州区医院的张医生今年晋升上副主任医师了，因张医生有同学在卫生厅工作，所以提前得到了消息。

“铁路医院本身条件太差，否则这里的医生也能评上的。”刘医生遗憾地说。

　　我心里嘀咕，张医生以前跟我是同事，相互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她评审通过了，难道我就不行？

　　12月下旬的一天，按平常习惯，我夫妻俩晚饭后在车站联检大楼前的广场散步。讲到职称晋升的事，我俩终于忍不住了，给市人市局的张科长打了电话，询问今年的职称评审什么时候会出结果。

　　那段时间最关心的就是职称晋升的事了。

　　张科长问我听到了消息没有，我说没有啊！

　　“那就恭喜你了，你通过了。”张科长高兴地说。“过几天网上公示结束就正式下文件通知各单位。”

　　这下尘埃落定，多年的努力没白费！

　　但我没急着公开去别处说，等正式文件下来，一切自有分晓。

　　一直记着一个场景，一句话。那是刚毕业出来不久，在张家界，我和曾文清在场，曾文清从铁路防疫站调到铁路医院，安排他搞放射，张新惠院长对曾文清和我说，手里掌握一门技术，坚持下去，若干年后，你们就会体会到学到很多，积累到很多。

　　我想，作为领导、前辈，张院长肯定也对不少人讲过类似的话，而听进去了，记着了并默默付诸实践的，我马马虎虎算上一个。

　　不忘初心，俯首劳作，默默耕耘，虽略嫌笨拙，但我一直憧憬着，有一天，在某个被人们遗忘的角落，有所收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