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詩品·纖穠】歌盡桃花，歌盡春風笑

李立方（桂竹逸士）

行香子 · 明媚纖穠詞 / 李立方 明媚纖穠，春滿雲霞。參靈雲、頓悟桃花。即真即色，靈動交加。看花非花，色非色，意無瑕。 觀之於目，心之於色。妙明心、氣自風華。禪心化境，真意清佳。悟乘愈往，識愈廣，境無涯。 中國傳統美學受道禪哲學影響，審美觀念中強調自然而然，說淡雅、枯槁、拙樸、冷寒……等等，著重淡然無極、眾美歸之的境界，給人印象好像有一種對「色」的抑制和排斥，力求排除色彩艷麗、滿目風華的傾向。其實，這只是排除將絢爛華麗作為追求目的，並非對絢爛華麗本身的否定， 不是對色彩的排斥，而是讓人淡去表相。不在於纖穠冷艷，不在於幽玄淡泊，而是超越對色相世界和外在形式的執著。 中國古典美學所言之「發纖穠於簡古，寄至味於淡泊」，是超越簡單、複雜、樸素、繁縟、冷艷、古雅……等等形式上的表相。將文學藝術創造交給生命的直覺，發展為陽春之景，韶華文章，表現一種最活潑的心靈真性之吟唱。生命的真性可以從淡然中獲得，也可從色中覓取，不必離色而求真，即色即真，才能直溯生命的真實。 禪宗中有「如春在花」的思想，春意在花又非花。譬如青春，藏於花身，隨其枝葉，疏密精神。春是「一」，是全體，是真如，而「花」是「一切」，是分身，是事相。隨處充滿明秀艷麗，在在即是，即色即真。觀之於目，呈之於心，天下的美景自在，人人可以觀之，但人人心中有不同的感悟。重要的不是外在的景、物、形，而是心與外在世界構成的「境」。心之於色為情，情之歸於性，所以詩心的培植需以真性去創造詩境。詩心境界的內在是春光明媚、清新飛舞的陽春之象，心與這纖穠鮮麗的世界同在，就能識其真境，而不是只得其表相的華麗。桃花最能表達這種春意在花又非花的意境以 及詩家所取在纖穠華美表相之外的春意……。 禪宗公案中，靈雲桃花悟道公案，是歷代公案的典型代表。「靈雲悟桃花」說的是唐末「靈雲志勤」禪師的開悟偈：「三十年來尋劍客，幾逢花發幾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禪宗修行的目的是頓悟自性，頓悟之後則進入「超凡入聖」的不可思議境界。昭示禪師頓悟體驗的比興之詩則被稱為開悟偈。《祖堂集》卷十九記載了其開悟的情境：（靈雲和尚初參溈山時）聞其示教，晝夜亡疲，如喪考妣，莫能為喻。偶睹春時花蕊繁花，忽然發悟，喜不自勝。乃作一偈曰：「三十年來尋劍客，幾逢花發幾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因白溈山和尚，說其悟旨。溈山曰：「從緣悟達，永無退失。汝今既爾，善自護持。」溈山覽偈，詰其所悟，與之符契，溈山告之曰：「從緣悟達，永無退失，善自護持。」 靈雲禪師蒙昧混沌，幾番出入於迷悟之間，苦苦覓尋禪道總是遙無蹤跡，迷茫憤悱之際，突然見到路邊盛開的一株桃花，剎那之間，心念一動，久積之惑渙然冰釋，終於參悟。原來禪道就是這般，「春來草自青」，「春來花自開」，自然界所蘊含的生機就是禪道。因花悟道，因色見空，從色生空，從空再看色，也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不二了。縱橫自在、純任本然，正是靈雲參悟的境界。靈雲桃花悟道禪宗公案，生動活潑、獨樹一幟，深刻影響了後世禪學界和文學界，是後世禪家反復研討的重要論題，以其新奇唯美的特殊魅力，成為文士詩詞的用典之選。比如黃庭堅《題王居士所藏王友畫桃杏花二首》其一「靈雲一笑見桃花，三十年來始到家。從此春風春雨後，亂隨游水到天涯。」《漁家傲》：「三十年來無孔竅，幾回得眼還迷照。一見桃花參學了。呈法要，無弦琴上單于調。 摘葉尋枝虛半老，拈花特地重年少。今後水雲人欲曉。非玄妙，靈雲合被桃花笑。」；比如蘇軾《東坡志林》雲：「世人有見古德見桃花悟道者，爭頌桃花，便將桃花作飯，五十年轉沒交涉。正如張長史見擔夫與公主爭路而得草書之氣，欲學長史書，便日就擔夫求之，豈可得哉？」溈山「從緣悟達」一語，也正是為此而發。對修禪者而言，若機緣未熟，有其境但不獲其心，心將感而不得其境，則心境二者判然兩分，何來感而遂通之妙。即便讀破萬卷書、行遍萬里路，仍可能遲遲未悟。若機緣巧合，則「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道遍一切處。 在中國傳統文化以及古典詩歌中，沒有一種花木的意象如「桃花」這般多姿多彩，這般具有多元豐富內涵的典型意象。中國古詩詞的語言是由整個象徵形象所組成的富於隱喻的意境和意象語言，中國古詩詞中象徵形象的深刻寓義往往超越文學本身，蘊含於豐富的文化、思想乃至民族的審美情趣和思維方式之中。中國古詩詞意境和意象之象徵意義提供了一種與傳統之間溝通的渠道和聯結的紐帶。正是因為這種幾千年來形成的象徵傳統，才把不同時代的詩人、讀者與詩詞聯結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對於中國古詩詞的悠久傳統之彌足珍貴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我們在中國古詩詞中所看到的每一個意境和意象，都是凝聚著幾千年來中國人的智慧傳承和心智情感的結晶，因而，當我們面對中國古詩詞時，我們也就是在面對整個的中國文化與心靈。 桃花在春天的季節里盛開怒放，展現生機盎然的美好春色，因其花姿嬌嫩爛漫、明媚動人被賦予了一種婚愛意象以及成為贊美女子明艷美麗之容顏的意象。桃花開的時候是那麼絢麗燦爛，對生命充滿最熱情的渴望，象徵著最美麗的青春，生命的激情，人生的夢想……。可是桃花的花期非常短暫，開到最燦爛之時，也是開始凋謝的時候，桃花的凋零，最能表現生命的凋殘，青春的消逝，夢想的失去，紅顏的枯萎。詩人們賦予了桃花青春易逝的淒美飄零感，桃花這種眩目的美麗與轉瞬凋零的生命特徵，成為紅顏薄命的憂傷嘆息。桃樹的生命力旺盛且適應環境的生長能力極強，因此滿山遍野的桃林以及桃花滿樹燦爛的爭相開放，令人誤認為其平凡而艷俗、輕薄不矝貴……。然而在中國傳統觀念里，桃樹為五木之精，乃仙家之物；桃花結的果是令人長壽的蟠桃；桃花大美無言的含蓄內斂，以「桃李無言，下自成蹊」實際行動來為自己贏得聲譽的高尚品行。「桃花」不只是徒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色相，更有著「桃李滿天下」薪火相傳、生生不息的精神，以及「形骸有盡而精神不滅」的神骨。 《世有桃花》書中以桃花為經，歷代經典詩詞為脈絡為緯，漫談古今人事滄桑。桃花自詩經初見，到秦漢飄搖，唐之明艷，宋之清麗，明清穠艷流俗。桃花的意象，在古典詩詞中繁花開謝，綿延不絕。桃花與桃花互相遮蔓，輪回。在詩與詞，小說、電影、話劇、歌舞之間接壤。連貫的概念，最後呈現出一個個獨立的意象。人們很容易瞭解梅蘭竹菊松蓮牡丹等在中國文化中的意象和象徵意義，然而桃花因世俗意象和奇妙意象交織雜糅在一起，使得桃花意象具有一種空靈縹緲的、撲朔迷離的意味。詩人們留傳下許多贊頌桃之簡靜、桃之輕靈、桃之淒婉、桃之嫵媚、桃之貞烈……的優秀詩篇。桃花的美，美到極處，便成蒼涼。 每個人都有一個追求美好生活的理想，憧憬心中嚮往的「桃花源」。而陶淵明心中嚮往的「桃花源」，是一個安寧和樂、自由平等、質樸自然田園生活的理想世界。他所構建的理想之境的「世外桃源」，似在人間非在人間，不是人間勝似人間，只可於無意中得之而不可於有意中求之，有著「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意境，不知引起了多少古今中外許多人們心馳神往。而我們鐘情於桃花，是出至《資治通鑒·唐紀·武後久視元年》的「桃李滿天下」，把桃花構成生機蓬勃的春天，充滿了無限旺盛的生命力，比喻為師長培養的後輩或所教的學生、弟子多滿天下。「桃花」不只是徒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色相，更有著「桃李滿天下」薪火相傳、生生不息的精神。故葉已墜，新芽方萌；前哲已逝，新秀繼起，把個體生命的短暫消逝，昇華為整體生命的精神和宇宙天地永恆共存。大自然整體的生命生生不息，綿延不絕，永無盡期。       這也正是我們喜愛桃花「形骸有盡而精神不滅」的神骨。為此歷代的詩人們寫下了無數贊詠桃花的詩詞歌賦。 二十四詩品·纖穠唐·司空圖 採採流水，蓬蓬遠春。窈窕深谷，時見美人。碧桃滿樹，風日水濱。柳陰路曲，流鶯比鄰。乘之愈往，識之愈真。如將不盡，與古為新。 「纖穠」的特色是纖巧細微、纖秀穠華、華艷秀麗，但又高雅自然、含而不露。纖穠之內含純潔之態，艷麗之中蘊高雅之趣。雖然描寫具體，刻畫細膩，但毫無人工雕琢痕跡，而顯出一派天機造化。雖然清晰可見，明白如畫，但並非一覽無余，而是使人感到韻味無窮。窈窕，此處指深邃。美人，指有很高修養大德之人。纖穠之美，於深邃幽眇處見之。閃動的流水鮮明耀眼，無邊的陽春繁花爛漫。在幽靜的山谷里，有美人出現，碧桃的花滿樹爭艷，隨著和風搖曳在水邊。柳蔭掩映，小路彎彎，群鶯軟語，接連不斷。作品越是深入這樣的纖穠情景，就越能寫得真切自然。適時探究，永不停步，就會和歷代佳作同樣新鮮。 在美麗幽靜的深谷見清澈的春水泉湧，粼粼的波光，春野碧綠，生氣蓬勃，流連著欣賞春光的美人，風日晴和的溪邊，鮮艷的桃花盛開滿樹，與美人之隱現互襯，更覺鮮艷奪目，和煦春風和流水之採採相映，愈顯春意盎然。楊柳飄拂沿水邊路曲而陰影連綿，曲徑通幽，群鶯唱和，清脆婉轉，隨山谷幽深而此起彼落，构成鮮明濃麗的美感。循此纖穠之境而乘之愈往，必能愈識其內含之真諦：於纖秀穠華之中存沖淡之韻味，於色彩繽紛之中寓雄渾之真體。故其「韻外之致」、「味外之旨」自然溢於言表。作者認為，在大自然中這樣的美景是沒有窮盡的，不斷地到大自然中去探索，還會看到更美、更真的景色，會產生新的感受。因此，儘管過去有不少描繪美好景色的詩篇，還是可以寫出新的意境。 在中國古代詩詞中，只要說起桃花，人們就會很自然地想起「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詩句。這一樸素的詩句顯示古人對桃花的熱愛和禮贊。從此，桃花成了詩人情有獨鍾之物，描寫桃花的詩也燦若繁星。美麗爛漫的桃花觸動詩人的情思，形成心靈的契合，桃花逐漸被賦予了一種婚愛意象的內涵，成為贊美女子明艷美麗之容顏的意象。詩經· 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詩歌展示了桃花盛開的春天，如桃花一般貌美的女子婚嫁的情形。詩人通過對桃花的吟詠，烘托新娘的嬌艷美麗，也是為了襯托和描摹女子婚嫁時喜氣洋洋、幸福熱鬧的場景。《周禮》曰：「仲春令會男女，奔者不禁。」《桃夭》詩明顯的保留了上古婚姻這一習俗。 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中國文人的愛情理想也是詩化的充滿浪漫情懷，受到了这首《周南·桃夭》的啓發，古今往來許多文學作品中形容女子面貌姣好常用「面若桃花」「艷如桃李」等詞句。而真正使桃花意象成為女子美麗容顏和愛情隱喻而家喻戶曉的是這首崔護写的《題城南莊》「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首詩寫的是詩人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邂逅一美麗少女依桃樹而立，桃花人面相輝映，以桃花的鮮艷嬌美來襯托美人美麗的容顏。由此「人面桃花」成了詩人們心中美麗浪漫的愛情情節，更成了中國古典詩詞中的一種經典意境。桃花婚愛意象的內涵成為中國詩詞中桃花意象的原型。這首詩真正感人之處在於它超出了作者的個人體驗，喚起了歷代中國文人心靈深處的情感以及共同經歷和體驗到的情節。在偶然間遇到美好事物，成為美好的記憶，再去刻意追求這種感覺時，卻再也不可復得了。正因有著美好的記憶，從而感到失去美好事物的悵惘，因而有了「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感慨。對於「人面桃花」這種代表著典型的中國文人所嚮往邂逅和憧憬的愛情，是理想化的、縹緲的、剎那的、卻又銘記在心靈最深處，永久的回味和聯想的愛情情節。 比如石孝友的《謁金門 · 風又雨》「風又雨。斷送殘春歸去。人面桃花在何處。綠陰空滿路。立馬垂楊官渡。一寸柔腸縷。回首碧雲迷洞府。杜鵑啼日暮。」；柳永的《滿朝歡 · 花隔銅壺》「花隔銅壺，露晞金掌，都門十二清曉。帝里風光爛漫，偏愛春杪。煙輕晝永，引鶯囀上林，魚游靈沼。巷陌乍晴，香塵染惹，垂楊芳草。因念秦樓彩鳳，楚觀朝雲，往昔曾迷歌笑。別來歲久，偶憶歡盟重到。人面桃花，未知何處，但掩朱扉悄悄。盡日佇立無言，贏得淒涼懷抱。」；蔡伸的《點絳唇》「人面桃花，去年今日津亭見。瑤琴錦薦。一弄清商怨。今日重來，不見如如花面。空腸斷。亂紅千片。流水天涯遠。」；蘇軾的《蝶戀花》「玉枕冰寒消暑氣。碧簟沙廚，向午朦朧睡。鶯舌惺忪如會意。無端畫扇驚飛起。雨後初涼生水際。人面桃花，的的遙相似。眼看紅芳猶抱蕊。叢中已結新蓮子。」…… 等等。 清代姚際恆在《詩經通論》中說：「桃花色最艷，故以取喻女子，開千古詞賦詠美人之祖」。桃花灼灼其華之神韻，繁盛嬌艷，爛漫紅艷，宛若極致美麗女子嫵媚動人的容顏，春天的萬物，彷彿都為她熾烈而嬌艷的色彩所融化。比如元稹的《桃花》「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吳融的《桃花》「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何當結作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曹植的《雜詩六首》「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瀟湘沚。時俗薄朱顏，誰為發皓齒？俯仰歲將暮，榮耀難久恃。」；汪藻的《春日》「一春略無十日晴，處處浮雲將雨行。野田春水碧於鏡，人影渡傍鷗不驚。桃花嫣然出籬笑，似開未開最有情。茅茨煙暝客衣濕。」：李白的《中山孺子妾歌》「中山孺子妾，特以色見珍。雖然不如延年妹，亦是當時絕世人。桃李出深井，花艷驚上春。一貴復一賤，關天豈由身。芙蓉老秋霜，團扇羞網塵。戚姬髡發入舂市，萬古共悲辛。」…… 等等。 桃花開的是那麼絢麗燦爛，對生命充滿最熱情的渴望，象徵著最美麗的青春，生命的激情，人生的夢想，可是桃花的花期非常短暫，開到最燦爛之時，也是開始凋謝的時候，桃花的凋零，最能表現生命的凋殘，青春的消逝，夢想的失去，紅顏的枯萎。所以詩人們賦予了桃花青春易逝的淒美飄零感，桃花這種眩目的美麗與轉瞬凋零的生命特徵，成為紅顏薄命的憂傷嘆息。這一意象在林黛玉的《桃花行》中被表達得淋灕盡致： 桃花行曹雪芹桃花簾外東風軟，桃花簾內晨妝懶。簾外桃花簾內人，人與桃花隔不遠。東風有意揭簾櫳，花欲窺人簾不卷。桃花簾外開仍舊，簾中人比桃花瘦。花解憐人花也愁，隔簾消息風吹透。風透湘簾花滿庭，庭前春色倍傷情。閒苔院落門空掩，斜日欄桿人自憑。憑欄人向東風泣，茜裙偷傍桃花立。桃花桃葉亂紛紛，花綻新紅葉凝碧。霧裹煙封一萬株，烘樓照壁紅模糊。天機燒破鴛鴦錦，春酣欲醒移珊枕。侍女金盆進水來，香泉影蘸胭脂冷。胭脂鮮艷何相類，花之顏色人之淚。若將人淚比桃花，淚自長流花自媚。淚眼觀花淚易乾，淚乾春盡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飛人倦易黃昏。一聲杜宇春歸盡，寂寞簾櫳空月痕。 曹雪芹選擇了桃花來表現林黛玉對人生最熱烈的憧憬之時，對人生產生恐懼和絕望。這兩種情景的快速轉換與情感的落差產生一種淒美蒼涼之感，讓人更深地感嘆漫天淒艷的落花和一個寄人籬下、孤高自許、多愁善感的女子的命運相互交映。林黛玉是大觀園中的最美的詩魂，行處如弱柳扶風，靜處若嬌花照水，她有著最美的容貌和才華，她的《桃花行》是她生命淒美的絕唱。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明媚鮮艷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這一刻，大自然還是如此的春意盎然，女兒的生命還是如此的美麗芬芳，下一刻，嚴酷命運的「風刀霜劍」卻已經無情地砍下，嚴酷的風雨摧殘了美麗，埋葬了生命，生機勃勃的大觀園轉眼便成了空蕩死寂。還有什麼比這更殘酷絕烈，還有什麼比桃花更適合薄命女兒的生命絕唱？ 花期燦爛而又短暫的桃花和紅顏薄命的女子聯繫在一起似乎已成一個歷史規律了。春秋時期的「息溈」因其遭遇而在民間傳說里被推為桃花司花女神，稱為「桃花夫人」。千年之後，仍有很多詩人為其命運傷悼不已：比如劉長卿的《過桃花夫人廟》「寂寞應千歲，桃花想一枝。路人看古木，江月向空祠。雲雨飛何處，山川是舊時。獨憐春草色，猶似憶佳期。」；孟郊的《雜怨三首》便能充分表達這種憂慮與惶恐：「夭桃花清晨，游女紅粉新。夭桃花薄暮，游女紅粉故。樹有百年花，人無一定顏。花送人老盡，人悲花自閒。」 張先的《一從花令 · 傷高懷遠幾時窮？》「傷高懷遠幾時窮？無物似情濃。離愁正引千絲亂，更東陌、飛絮蒙蒙。嘶騎漸遙，徵塵不斷，何處認郎蹤。雙鴛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橈通。梯橫畫閣黃昏後，又還是、斜月簾櫳。沈恨細思，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沈恨細思，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三句化用李賀《南園》詩中「可憐日暮嫣香落，嫁與東風不用媒」之句，懷著深深的怨恨，細想自己的身世，還不如嫣香飄零的桃花杏花。花兒有所歸宿，快要凋謝的時候還懂得嫁給東風，自己卻只能形影孤單，消盡青春。說「桃杏猶解」，言外之意是怨嗟自己未能抓住「嫁東風」的時機，以致無所歸宿。而從深一層看，這是由於無法掌握自己命運而造成的。詞中「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句，使作者獲得了「桃杏嫁東風」的雅號。 將進酒李賀 琉璃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 在繁茂的桃花園中，春光正美，落英繽紛，淒艷的花雨中，令人目眩神迷，每一秒的美麗，都是以消逝的青春為代價，這是何等奢侈的美麗。愈轉愈急的歌弦舞步是想追上時間的腳步，在時間鼓點均勻而無情的敲擊聲中，入唇的玉液瓊漿己變得苦澀。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回首已是百年身，酒閒人寂之後，留下的只有深沈的孤獨和空虛之感。生時的輝煌更加襯托出死後的悲涼，正是前後這種極度的反差和不協調給人帶來極大的震撼。人間樂事極力地反襯出死的可悲，終日醉酒和暮春之愁思更加顯示生的無聊，詩人內心深處所隱藏的死既可悲而生亦無聊的最大的矛盾和苦悶。人生總難免面對差別，莊子否定差別，以求心靈的寬慰和淡泊；李賀則喜歡確認甚至放大差別，寧願悲憤傷感，陷入感性的深淵而不願自拔。        代悲白頭吟劉希夷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洛陽女兒惜顏色，坐見落花長嘆息。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已見松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古人無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光祿池台文錦繡，將軍樓閣畫神仙。一朝臥病無相識，三春行樂在誰邊？宛轉蛾眉能幾時？須臾鶴發亂如絲。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 描繪滿城春色，生氣勃勃，盛開著艷麗的鮮花，令人心醉神往。然而時光易逝，年輕的洛陽女兒面對漫天飛舞的落花生出無限感慨。所感傷的是由大自然的變化而聯想到美的短暫和人的生命的有限，春光的流逝而感嘆紅顏易老、生命無常的心理。詩人感嘆花卉盛衰有時而人生青春不再，表達對美好春光、青春紅顏、清歌妙舞的憧憬和留戀，對桃李花落、青春易逝的感傷和惋惜，抒發對美的短暫和生命的有限的感慨，揭示人生易逝、宇宙永恆的客觀規律。       中國詩詞中的桃花意象主要是用於比喻女子嬌美的面容、愛情、婚姻、命運。也有表達孤芳自潔、大美無言的高尚品格，含蓄內斂，以實際行動來為自己贏得聲譽的高尚行為。「桃李無言，下自成蹊」出自司馬遷《史記·李將軍列傳》，意謂桃花李花開得鮮艷靚麗，引得人人們紛紛前來觀賞，以致樹下踩出了小路。桃花只需遵從大自然的定律以及自性所趨，極致明艷地盛開以及結果，自然會吸引著喜愛桃花和「壽果」的人們紛擁而至……。比如辛棄疾的《八聲甘州 · 故將軍飲罷夜歸來》「夜讀《李廣傳》，不能寐。因念晁楚老、楊民瞻約同居山間，戲用李廣事，賦以寄之。故將軍飲罷夜歸來，長亭解雕鞍。恨灞陵醉尉，匆匆未識，桃李無言。射虎山橫一騎，裂石響驚弦。落魄封侯事，歲晚田間。誰向桑麻杜曲，要短衣匹馬，移住南山？看風流慷慨，談笑過殘年。漢開邊、功名萬里，甚當時、健者也曾閒。紗窗外、斜風細雨，一陣輕寒。」辛棄疾的《一剪梅 · 游蔣山呈葉丞相》「獨立蒼茫醉不歸。日暮天寒，歸去來兮。探梅踏雪幾何時。今我來思，楊柳依依。白石岡頭曲岸西。一片閒愁，芳草萋萋。多情山鳥不須啼。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每個人都有一個追求美好生活的理想，憧憬心中嚮往的「桃花源」。而作者陶淵明心中嚮往的「桃花源」，是一個安寧和樂、自由平等、質樸自然田園生活的理想世界。他所構建的理想之境的「世外桃源」，似在人間非在人間，不是人間勝似人間，只可於無意中得之而不可於有意中求之，有著「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意境，不知引起了多少古今中外許多人們心馳神往： 桃花源記陶淵明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便捨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訊。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嘆惋。余人各復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雲：「不足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志之。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志，遂迷，不復得路。       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 桃源行王維 漁舟逐水愛山春，兩岸桃花夾古津。坐看紅樹不知遠，行盡青溪不見人。山口潛行始隈隩，山開曠望旋平陸。遙看一處攢雲樹，近入千家散花竹。樵客初傳漢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居人共住武陵源，還從物外起田園。月明松下房櫳靜，日出雲中雞犬喧。驚聞俗客爭來集，競引還家問都邑。平明閭巷掃花開，薄暮漁樵乘水入。初因避地去人間，及至成仙遂不還。峽里誰知有人事，世中遙望空雲山。不疑靈境難聞見，塵心未盡思鄉縣。出洞無論隔山水，辭家終擬長游衍。自謂經過舊不迷，安知峰壑今來變。當時只記入山深，青溪幾度到雲林。春來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處尋。  在這首詩中，王維超越了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歸隱田園之追求心靈的最大自由和崇尚自然的閒適心態。王維將隱逸文化與禪的意境的結合，使詩的自然美、人的美和精神美與禪學理念的互滲與交融，對淡泊生活的追求更呈現出一種深奧的冥想，悠然的心境。 春日與裴迪過新昌里訪呂逸人不遇王維 桃源一向絕風塵，柳市南頭訪隱淪。到門不敢題凡鳥，看竹何須問主人。城上青山如屋裡，東家流水入西鄰。閉戶著書多歲月，種松皆老作龍鱗。        作者借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桃花源，比況呂逸人的住處，寫出呂逸人長期「絕風塵」的超俗氣節，顯示了作者傾慕嚮往的隱逸之思。作者以歷史故事來說明對呂逸人的仰慕之情，可見其尋逸之心的誠篤真摯。「凡鳥」是「鳳」字的分寫。據《世說新語·簡傲》記載，三國魏時的嵇康和呂安是莫逆之交，一次，呂安訪嵇康未遇，康兄嵇喜出迎，呂安於門上題「鳳」字而去，這是嘲諷嵇喜是「凡鳥」。王維「到門不敢題凡鳥」，則是表示對呂逸人的尊敬。「看竹」事見《晉書·王羲之傳》。王羲之之子王徽之聞吳中某家有好竹，坐車直造其門觀竹，「諷嘯良久」。而此詩「何須問主人」是活用典故，表示即使沒有遇見主人，看看他的幽雅居處，也會使人產生高山仰止之情。       作者生動地點明呂逸人居所出門即見山，暗示與塵市遠離；流水經過東家流入西鄰，可以想見呂逸人居所附近流水淙淙，環境清幽，真是一個依山傍水的絕妙境地。青山嫵媚，流水多情。抒寫了隱逸生活的情趣。呂逸人無求於功名，不碌碌於塵世，長時間閉戶著書，是真隱士而不是走「終南捷徑」的假隱士，這就更為詩人所崇尚。句句流露出對呂逸人的欽羨之情，以至青山、流水、松樹，都為詩人所愛慕，充分表現了詩人歸隱皈依的情思。 許多文人墨客避世隱居的理想居所也常用桃花命名居所，如「桃花塢」、「桃花圃」、「桃花庵」等。 桃花庵歌唐寅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閒。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秦觀的《踏莎行》寫下了屢遭貶謫的失意者的悵惘之情和對前途的渺茫之感。深深流露出對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田園隱居生活的嚮往。《踏莎行 · 霧失樓台》「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他的《點絳唇 · 桃源》「醉漾輕舟，信流引到花深處。塵緣相誤，無計花間住。煙水茫茫，千里斜陽暮。山無數，亂紅如雨。不記來時路。」       作者人在醉鄉，想象自己泛舟信流而行，偶然發現桃花源，進入山重水復、風起花落、春歸酒醒、日暮途遠的渾成完整的意境。又似乎進入夢境：「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處，有黃鸝千百。」愉悅的心情也就見於如此常言淡語之外。醒後因身受官府羈絆以及人情之危苦而抱恨。隱寓作者嚮往仙境而天涯無路，黯淡、感傷、迷惘與悲哀的心境，千百年里引起許多失意徬徨之士的感情共鳴。 山中問答 / 山中答俗人問李白 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詩人認為大自然無論是在榮盛還昰消逝之中，都因其天然而呈現不同的美，桃花流水因為是依照自然的法則，也是美的，「碧山」充滿著天然、寧靜之美的「天地」，不是「人間」所能比。詩中用一「閒」字，就是要暗示出「碧山」之「美」，並以此與「人間」形成鮮明的對比。憤世嫉俗與樂觀浪漫往往能奇妙地統一在李白的作品之中，體現出矛盾的對立統一。 桃花溪張旭 隱隱飛橋隔野煙，石磯西畔問漁船。 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        深山野谷，雲煙繚繞；透過雲煙望去，那橫跨山溪之上的長橋，忽隱忽現，似有似無，恍若在虛空里飛騰。這境界多麼幽深、神秘，令人朦朦朧朧，如入仙境。在這裡，靜止的橋和浮動的野煙相映成趣：野煙使橋化靜為動，虛無縹緲，臨空而飛；橋使野煙化動為靜，宛如垂掛一道輕紗幃幔。隔著這幃幔看橋，使人格外感到一種朦朧美。水中露出嶙峋岩石，飄流著片片落花的溪上，有漁船在輕搖，景色清幽明麗。詩人佇立在古老的石磯旁，望著溪上飄流不盡的桃花瓣和漁船出神，恍惚間，彷彿自己就身處在陶淵明詩中描繪的那個桃花林中，不由得把漁船上的漁夫當成了武陵人，桃花溪每天都從桃花源中流出，那麼可知道那個桃花源入口的洞在哪裡嗎？這一問，隱約流露出詩人因無法到達理想環境而內心渺茫惆悵的感情，同時也給人留下了很多遐想的空間，言盡意猶存，讓人回味無窮。 範仲淹的《定風波 · 自前二府鎮穰下營百花洲親制》「羅綺滿城春欲暮。百花洲上尋芳去。浦映蘆花花映浦。無盡處。恍然身入桃源路。莫怪山翁聊逸豫。功名得喪歸時數。鶯解新聲蝶解舞。天賦與。爭教我悲無歡緒。」春天已近逝去，於是到百花洲上尋找春天的美好景色。百花洲上的景色美極了，恍惚走入陶淵明《桃花源記》中所描寫的的境界一般。表明瞭範仲淹對官場生活已經厭倦，對表面穩固的朝庭存在著反感，想離開朝庭，離開官場，尋找他途，退隱歸田去，希望過陶淵明式的生活。詞的意境上是寫對景色的欣賞，實際上是表白自己去退隱歸田是很愉快的、很樂觀的、很自然的。 慶庵寺桃花謝枋得 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是一年春。花飛莫遣隨流水，怕有漁郎來問津。        詩人見到慶金庵的桃花盛開，並沒有引起他觀賞的興起，而是從桃花源流水，聯想到了桃花源這個理想中的地方。從桃花想到陶淵明筆下的桃源，他們長期生活在這裡，歡度著幸福的年月，無憂無慮，他們是靠桃樹開花，才知又是一年。詩人發揮豐富的想象，表達對桃源的嚮往。當然，這種桃源佳景，只是嚮往而已，當時世上除了南宋政權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人民過著動蕩不定生活，哪還有這樣的樂園呢？ 桃花還有著一些美麗動人的神話傳說意象。神話傳說中的桃花意象被賦予了一種傳奇色彩，顯得神奇而瑰麗： 劉義慶《幽明錄》載：漢明帝永平年間，浙江郯縣人劉晨、阮肇上天台山採藥，曾因飢渴，登山食桃，就溪飲水，於溪邊遇到兩位仙女，相愛成婚，半年後，二人思家求歸，及到出山，才知道已經過去三百多年了，子孫已過七代，人事已非，再上天台山，二女已蹤跡渺然。這種由於輕易和情人分別而產生的追悔之情，在古典詩歌中，是常用天台山故事來作比擬的。 比如李存勖的《如夢令 · 曾宴桃源深洞》「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鳳。長記欲別時，和淚出門相送。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寫劉晨、阮肇天台遇仙女故事，劉、阮和仙女離別時的依依不捨之情，表達了別後對佳人的深深思念之情。描繪了夢中重現曾和佳人在理想的世外桃源之地相聚時的情景。「如夢！如夢！」這四個字為本詞之眼。昔年之事如一場無憑的春夢，夢醒時分，眼前的半輪殘月和簌簌墜落的花瓣，如煙一樣的月色，顯得更為惆悵，更為感傷，在這迷蒙淒清的夜裡，對她的思念如此深沈，更顯蕭瑟孤寂的氣氛，言盡而意不盡。形成「以閒淡之景，寓濃麗之情」的特色，更顯意味深長。 玉樓春周邦彥 桃溪不作從容住，秋藕絕來無續處。當時相候赤闌橋，今日獨尋黃葉路。煙中列岫青無數，雁背夕陽紅欲暮。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餘粘地絮。        以一個仙凡戀愛的故事起頭，用東漢劉、阮遇仙之事典。暗示作者曾有過一段劉阮入天台式的愛情遇合，但卻沒有從容地長久居留，很快就分別了，追悔當時輕別意中人的情事的追憶。就像隨風飄散沒入江中的雲彩，顯示了當日的情人倏然而逝、飄然而沒、杳然無蹤的情景，而且令人想見其輕靈縹緲的身姿風貌。也和盤托出。「情似雨餘粘地絮」，是詞眼，全詞所抒寫的，正是作者這種執著膠固、欲罷不能、無法解脫的痴頑之情。 …… 等等。 以下乃自己在人生道路上參禪悟道過程中瞬間的心靈感悟，從而有感而發寫下「纖穠」詩意和風格以及歌詠「桃花」詩意的詩詞： 春陌詩/ 李立方 柳陌桃蹊路，春風吹雨露。桃花竹外開，桃葉題紅句。 春風詩/ 李立方 枝頭鳥語啼，新燕啄春泥。細雨輕煙拂，風吹翠竹溪。 春園詩/ 李立方 飛燕啄泥融，暖風遲日中。滿園芳草綠，春睡海棠紅。 桃花詩/ 李立方 萋萋芳草桃蹊路，桃蕾夭夭初綻露。灼灼桃花人面嬌，蓁蓁桃葉題紅句。 賞花詩/ 李立方 綠陰曲徑水流觴，花氣氤氳徹骨香。已拂春風桃李面，又逢春雨洗新妝。 人面桃花詩/ 李立方 落花時節夢君歸，人面桃花似舊時。莫怪天涯芳草遠，武陵蹤跡杳無期。 煙霞詩/ 李立方 落花片片泛滄浪，春遍天涯芳草忙。試問桃源何處是，煙霞閒隱水雲鄉。 花仙詩/李立方 翠竹蒼松倚雲栽，花仙飛鶴下瑤台。無心著意春顏色，卻引花仙次弟開。 花朝詩/ 李立方 世上紅顏絕美人，下凡仙女百花神。瑤台十二天香落，三界十方春色新。正月元宵同歡樂，花朝佳節賀生辰。樽浮綠蟻松花釀，有酒無花也是春。 惜春詩/ 李立方 遠岫煙霞翠色浮，飛英吹絮小紅樓。若非天女香花散，便是神仙雲水遊。春去人憂花落去，秋來花替美人愁。紅顏自古傷遲暮，不許人間見白頭。 初見诗/ 李立方 若夢浮生歲月長，繁華落盡說蒼涼。朱顏暗換隨朝暮，雲鬢無端染雪霜。一任劍簫雄傲骨，但歌詩酒寄疏狂。何如年少春衫薄，人面桃花醉洛陽。 尋幽誤入桃花源詩/ 李立方 無聲落葉滿空山，松鶴眠秋雲自閒。別有洞天煙裊裊，渾忘溪路水潺潺。山中七日須臾過，世上千年旦夕還。萬古寒潭明月照，峨眉不似舊時彎。 憶秦娥 · 踏青行詞/ 李立方 踏青行，林中數鳥清音鳴。清音鳴，小桃花下，疑見精靈。 醉香眠石落紅英，春風吹夢花仙醒。花仙醒，羅浮夢境，記不分明。 蝶戀花·人面桃花 詞 / 李立方          楊柳青青春色淺，細雨微風，又綠江南岸。枝上桃花開燦爛，芳香飄滿西湖畔。 花落化泥君不見，只見飛來，梁上誰家燕。不覺韶光偷暗換，桃花人面春歸晚。 蝶戀花· 桃源溪水春潮漲 詞 / 李立方             瑞雪迎春梅萼賞。春雨江南，紅杏含苞放。一曲霓裳玉蘭唱。水仙花小凌波漾。 山茶桃李開枝上。未雨梨花，淚眼愁模樣。試問春愁幾時忘？桃源溪水春潮漲。 採桑子· 碧桃正放東風笑詞 / 李立方 碧桃正放東風笑，春意方濃。春意方濃，人面花紅錦繡叢。 問津何處桃源渡，雲水千重。雲水千重，遙聽煙霞遠寺鈡。 蝶戀花 · 桃花流水詞/李立方 詩酒田園歸隱住。桃李無言，下自成蹊路。武陖桃源水雲處。桃花朵朵開無數。 桃花流水春歸暮，花絮紛飛，落盡韶華去。利祿功名把人誤，佛心觀照菩提渡。 採蓮令 ·絕代風華詞/李立方 雨疏林，寒意空山會。天風起，遠峰青翠。枕琴面瀑聽清音，掠影飛鴻醉。松林下、佳人淡菊，鍾靈毓秀，素心明月珠綴。 窈窕纖穠，綽約絕代風華最。明霞照、彩虹光細。若雲飄逸，倩影杳、手把芙蓉佩。似晴雪、冰清玉潔，飛天玄女，縹緲踏雲天際。 憶秦娥·春情薄詞/ 李立方 春情薄，東君不解花開落。花開落，桃花待嫁，海棠盟諾。 春心辜負當時錯，芳華香冷今非昨。今非昨，繁花落盡，滿目寥寞。 蝶戀花· 尋詩桃葉題紅句 詞 / 李立方             春水綠波溪畔路，竹外桃花，蝴蝶飛來去。折柳牽枝飄落絮，尋詩桃葉題紅句。 盟誓海棠千萬數，月下花前，空把年華誤。唱徹悲歡離合語，相思都付痴兒女。 蘇幕遮· 歌盡桃花詞/ 李立方 舞玲瓏，歌窈窕。長笛聲簫，白雪陽春調。流水高山天籟繞。歌盡桃花，歌盡春風笑。 月朦朧，雲縹緲。海角天涯，何處尋芳草？弱水三千流浩淼。君飲一瓢，君飲塵緣了。 定風波·初見詞/李立方 若夢浮生歲月長，繁華落盡說蒼涼。暗換朱顏隨旦暮，何故？無端雲鬢染清霜。 一任劍簫雄傲骨，壯烈，但歌詩酒寄疏狂。何若春衫年少薄，忘卻，桃花人面醉咸陽。 蝶戀花 · 桃花源里人家住詞/ 李立方 鼓枻詩翁江畔渡，涓水磻溪，唱有詩漁父。滿腹經綸閑不露，笑紅塵一川煙雨。 麋鹿雲深飛瀑處，杏樹壇邊，觀下棋樵戶。野老林泉歸隱賦，桃花源里人家住。 洞仙歌 · 空山悠遠詞/ 李立方 空山悠遠，翠雲浮煙岫。日出明霞映紅透。澗清流、萬點飛雨風飄，玉練落、懸瀑雷霆聲驟。 山深荒寒冷，萬壑松風，吹夢疏星月光漏。任滄海桑田，慣履羊腸，康莊道、錦心造就。雲水間、心月獨孤圓，桃源路、花開水流時候。 作者簡歴：李立方，號桂竹逸士。中國香港人，祖籍福建福州，出生書香門第。曾獲得中國古典文學和歷史翻譯以及美學專業文憑。喜愛中國古典文學、詩詞歌賦、老莊學說和禪宗佛理等，追求返璞歸真的自然生活方式，嚮往中國古代詩人們所推崇的境界和品格。學習古哲先賢絕學，嘗試通過詩詞創作，寫下自己在人生道路上參禪悟道過程中的感悟。旨在弘揚國學傳統文化，盡一份綿薄之力。現是美篇文學領域優質作者，作品經常刊登在許多中國古典詩詞微刊平台。版權說明：未經原作者李立方（桂竹逸士）授權同意不得擅自轉載文中原作者詩詞作品以及文章文字內容。文中圖畫來源於網絡等，感謝原作者！圖畫轉載請聯繫圖畫原作者。如不慎觸犯了圖畫原作者權益，請聯繫刪除。音樂來源：網易音樂網/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演奏家：李維，感謝！歡迎並感謝分享轉發整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