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

温情永远

2022年的9月1号，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我终于荣幸的从乡镇的团柏中学调到了县城的汾西二中，从此汾西县城有了我的一支床。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新学校呆了快一年了，我从最初的兴奋，忙碌，渐渐地过起了平淡如水的生活。原来的学校很小，我的作用就显得很大，现在的学校很大，我的作用就显得很小。就像一碗水要倒进锅里就显得很多，要倒进河里没什么反应一样。二中对我来说很大，一个正校长，五个副校长，三个年级主任，文史组，理化组，艺体组，光体育老师就七个。还有教导处，政教处，后勤处，保卫处，两千多个学生二百多个老师，那次到餐厅转了一圈，光做饭的大师傅就十几二十个，统一的白大褂白帽子，煤气灶呼呼做响，面厨，熟食区，凉菜区，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各负其责，这种场面当时都把我震住了。要在原来的学校餐厅里我一天总进十几次，大师傅叫我回去帮忙抬一下锅，舀一下菜，剥几根葱，剁几瓣蒜，进餐厅就跟进我的宿舍一样自由任性，现在快一年了二中的餐厅里我就进过一次，还是跟后勤处要检查安全我负责拍照才有资格进去的。吃饭只是一方面，其他的方面也跟这类似。原来的学校我也算是说事了事的人，修水接电管卫生，烧水浇花搬桌椅，上操爬山查晚休，迎接检查办活动。每天都是忙碌的一天，每天都是充实的一天，这种忙碌的生活我在乡下过了二十多年，去年到了城里变化还是很大，人家现在的学校各个部门都有人管，干什么都显得我是画蛇添足穿鞋，多此一举。别的不说了，就体育教学方面，校运会也好，腰鼓比赛也罢，几乎没有我吭气的必要，就是提意见也提不到点子上，原来指东道西的派头现在变的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了，看着赵永琴拿着话筒在操场的主席台上指挥七百多名学生这样站那样蹲的，心里还真的有点羡慕的感觉，也多少有点失落的味道。平时没课的时候体育室就我一个人，其他的体育老师不是班主任，就是校领导，要是跟我一起来的逯泰峰在，说句话也算有个应称的，他是上午坐班，我是下午，很多天了就我一个人坐在体育室里。今年春天的天气又格外的冷。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没有到来。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体育室也不是向阳的那一面，阴沉而寒冷，坐也好，躺也好，显得孤独而寂寞，连个说句话的人也没有。有的同事上完厕所见我一个人，就邀我到他办公室去，我像受了冷落的猴子，嘴一撇也不去，毕竟这才是我该呆的地方。有时也想起原来的学校，大家四十几个人在一起坐班，有说有笑的，偶尔晚上聚在一个宿舍几个人吃零食，拉家常，多少还有一点情调之类的感觉。现在到好，学校到是很大，人挺多，体育办公室看起来小，要是我一个人的话，空落落的，也显得很大。

不过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是合格体育老师，二十多年前的师范生，三年的师范生活跟现在的初中生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语数外史地生，一锅炖，并没有像这里的体育老师一样，上高中，上本科，专业性很强。专业术语，技术动作，运动要领，活动强度，伸腿蹬跨展腹，很多我都是第一次听说，因为体育方面的培训我也没有参加过几次。十年的体育课我说的最多的话也就是跑步不要太快，只有能慢跑才能有成绩；跳远不要踩线，只有跳高才能跳远；跳绳不要着急，不坏才能跳得多。纯粹的外行话，说不到点子上。什么赛前预热，赛后放松，战略战术，十年来没有这些科学性的研究，每天都是想着，不能让初三的私娃们过得太舒服了，最起码让他们出出汗，出了汗才有效果，不出汗就跟没训练一样，纯粹的农民思想，土办法。因为我本身就是下窑打矿，收秋打夏，吃苦耐劳的过来的，哪里懂什么科学训练，合理膳食，适量运动。皮糙肉厚倒是真的，扛麻袋可能比其他教员要好点。比村里打灰灌柱子的一把子，还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教不了体育，我更不是好的语文老师。语文课也是专业性很强，什么组词造句，中心思想，段落大意，写作背景，这个议论，那个抒情，听起来都让我头疼。有时候跟别人一起爬山，爬到山顶时想形容一下感觉，除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外，也想不出来其他的话；看见水，不管是汾河水，长江水，还是杭州西湖，除了“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也想不出来其他的话；什么“风吹草低现牛羊”了；什么“众志成城抗击疫情”，走到哪里也是这几句，既然说不出来新花样，那你的水平就不可能高。有的人家家里写的字画，什么海纳百川，难得糊涂，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总爱暗暗笑话你这样的人家也配挂这样的话；有的工厂的墙上写的宁静致远，天道酬勤，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诚信赢天下，我也爱暗暗笑话你私娃离倒闭不远了，你写个坑蒙拐骗还显得真诚，还诚信赢天下了，真是敢说。像我这样的当老师的，别看我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杰出的贡献，就凭我这么多年的死熬，今年才四十五岁，工资已经达到了每个月的四千一百多，要是有个补助啥的，比如说办运动会，腰鼓比赛之类的，领四千二百多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花不完，根本就花不完。去年我调到城里，跟我一起的乡镇老师的乡村补助乡镇津贴就都没收了。等于是每个月都少领一千二百多块钱。明明是我的钱，说没就没了，很长时间我都有点抑郁了，想着我得想办法把失去的钱挣回来，前几天正好有一家铺子要转让，我心急火燎的赶紧把攒的一万块钱给人家转过去说我先定了哦，再不要应承别人了。等到给老婆姊妹们打电话凑剩下的几万块钱时，没有一个人同意我干这个活，也没有一个人给我转钱。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你冲鸡蛋汤都不是好把式，你做什么汉堡麻辣烫寿司蒸糕呢。我也是想钱想疯了，至今那一万块钱还被人家压着没有退了。我也是活该，人家是诚信赢天下，我是上午说好了下午就变卦，一天都没有坚持下来，还赢什么天下。就在这几天，美国的马斯克的星舰发射失败了，损失了206亿人民币，人家就当放烟花了。我周边的乡镇的新农村建设投资，什么段村师家沟团柏，动不动就是几百万几千万，勍香康和的打坝整地，听说从改革开放到现在四五十年，每年都拨款几十上百万，霍州的冯南垣，听说光今年就要投资七八亿，说要打造什么新村。你说我这倒霉的鬼，每个月少领了一千多别说，转出去的一万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回来，纯粹的赔了妇人又折兵。不由得我也把政府埋怨，你既然有那么多钱，还把我们的那点乡镇补助扣掉，真是大水单冲独木桥，麻绳专找细处断，工作还是原来的工作，无形的压力一点没有减少，到手的钱又少了，给老婆孩子的零花钱，只能交给老天爷了做主了。胡思乱想的我想起了鲁迅的话，从来都是这样，就对吗？

现实的生活虽然一地鸡毛，可我毕竟是村里长大的岭头的蛋蛋。不一样的我多念了几年书，就有一些话不方便对人说。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小村里人重感情，我对村里人的感情就比别人深了很多。人民生活的大树万古长青，我们栖息于它的枝头就会情不自禁地为此而歌唱。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感动着我让我叹息。疫情三年后的去年冬天到现在，我村里有三个人不在了，一个称呼叔，另两个是弟兄俩，我都是称呼哥，他们都走了，留下了几句话却一直在我脑袋里挥之不去，写出来或许就不会再想了。好多年前了那个叔说，你们年轻，你们体会不到我们这些人过得多么惜惶，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只会挣钱，不会花钱，嫌可惜了，挣钱太难了。去年冬天去世的那个哥也是跟我说，蛋，你看，你借给哥的那一千块钱早该还了，你看哥这情况，恐怕是还不上你了。前段时间去世的这个哥在他不行了回到村里后，我回去看了看，他看见我说，蛋，刚回来啊，坐，你给人家上班忙，就不用跑回来了，没有什么看头，哥没事。

疫情终究是过去了，前几天的雨雪也过去了，春天虽然来的迟，但是毕竟还是来了。今天真的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我一个人开车走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路边的绿树成荫，一排排，一行行，看的人心情舒畅。我想，我毕竟是端铁饭碗的人，我才四十五岁，每个月的工资已经很轻松的就拿到了四千一百多块钱，花不完，根本就花不完。前一个月还有一千二，这个月的工资又发下来了，纯粹的恶性循环。这不，前几天又有一个女同事主动加我的微信，到现在我都没有通过。我知道，她主动加我，不是要跟我换课，就是图了我的钱，反正没好事。像我这么又体面又有智慧的人，有尊严，有追求的，选择朋友，尤其是异性朋友，不慎重点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