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虎 子</b></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作者 朱军</div><br> 漫漫时日中，交往三个属虎的人，权且都叫“虎子”，他们在岁月里沉浮，也在你心中盘亘，随着日子的游走，而今竞相“走”出，成为颇有个性的雕塑。<br><br> 水乡的虎子矮锉锉的，他和你从小就熟悉，是玩伴，也是朋友加对手。<br> 那个时候，家境都不宽裕，虎子的家劳力充足，父亲孔武有力，母亲手脚不停，哥哥姐姐在上，他是被呵护的对象，于是就不缺吃喝，人也机灵，可不知为何，虎子总是不太长个子，有些精瘦，是水乡人叫的“筋骨人”，有一点像《西游记》中的孙悟空。面对漠漠水乡，小时候的少年不知愁滋味，在汉江河滩捡柴，也呼啸着疯玩。女孩子跳绳，男孩子摔跤，甚至打土坷垃仗，虎子和你自然也在其中。有一回摔跤，他一下子跑过来，将你猛地抱住，你的“桩子”还算稳当，居然没有被摔倒，反而一个扫退，将他撂倒，由此颇为得意。后来他力气大了，竟然能将你撂倒，各有胜负，也就扯平。<div><br> 儿时匆匆而过，后来你出外求学，他在水乡结婚生子，之后自学建筑设计，还有建筑核算，听说还拉起过一只建筑队伍，挣了一些钱；但他主要是给人讲课，一来二去，竟然讲得不错。再后来一个开发公司组建，他入股了，和公司老板称兄道弟，虽说没有控股，但也不可小觑。随着这家开发公司做大做强，水乡耸起一片新的街区，叫龙岗新区，这家开发公司的老总和虎子同时成为核心人物。十年之内，他有了钱，而且身为该公司创始人之一，由于种种原因，他一直处于副手，虽说不一言九鼎，可在内外的影响也不小。当又一个十年过去，虎子已经四十五岁，他不再考虑怎么发展，而是在公司监事会主席的位置上稳住。这时候，该公司建筑做大，还办起教育，短短十年，龙岗中学竟然成为省内外名校，考入北大清华的不计其数，找他的人多了起来。</div><div><br> 此后十多年，他似乎忽然想开，开始到处旅游。不知道他挣了多少钱，只知道他除去子女教育舍得投资外，大多数钱都用在外出旅游上，而此时，他的血糖忽然高起来，各种应酬扑面，令他应接不暇。有很长时间，他不在公司，开过必要的会议之后，他都出去旅游。天南地北，海南新疆，乃至西藏，他都反复旅行，甚至国外的许多地方，都留有他的踪迹。人们说，虎子在许多地方用减法，而在旅游之类的地方则用加法，可谓不亦乐乎。他的应酬也在缩减，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出去，喝酒之类从不拉稀摆带，这时候他掏出胰岛素针药，对准肚皮扎下去，之后放开喝酒，别人说他大可不必如此，他说为人要撑住，喝就喝好！对许多求他解决孩子上学的熟人，他一般不予答应，也不怕得罪人，至于是否帮过别人，是有他自己知道。<br><br> 古城的虎子是一个小警察，当年走的很近，也有挺深的印记。<br> 他是一个交警，古城众多交警中的一员，姓樊名虎，昵称虎子。认识他是在一次酒局中，几个朋友，喝来喝去就熟了；因为本人不会开车，对他的上岗权威兴趣不大，当然也不惧怕。听伙计们说，虎子这人时而厉害，时而义气，厉害的时候让司机们心惊胆战，而义气的时候则义薄云天。那完全要看他的心情，还有这个社会看重的一个要件，那就是关系。这不奇怪，执法再严的行业和人员，都有心情和关系两重天，难以逾越。他个头高挑，站在那儿像一棵树，白杨还是槐树？不好说，但绝不是柳树。因为一旦他上岗，穿了交警制服，扎皮带，戴大檐帽，那也煞是威武。对于朋友的车，或者朋友的朋友的车，他会微微一笑，然后一个招手，你就过去了，可要是心情不好，他也会视而不见，对你严格起来，之后半真半假地叮咛几句，就算过去了。可要是你是陌生人，又恰恰违章了，那么就对不起了，先敬礼，再看证件，之后就子丑寅卯地数落起来，那么就该处罚了。那会儿还不时兴到银行交罚款，是现场开收据、现场收款，分寸全在交警的手上，那么宽严之度就系于一人了。</div><div><br> 时日漫漫，虎子在警界行走。他好像不那么贪心，反正自己不拿，收了罚款又不是自己的，有些伸缩也就难免。日子一久，虎子的熟人多起来，有的是靠他减轻处罚，有的是通融一番将扣的车子弄出来，有的呢，则是人上托人，和他套近乎。那时候，虎子虎着脸，有些傲慢，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让你摸不着头脑。更多的时候，虎子乘车方便，他外出办事，或者喝了酒，就可以在路上拦车乘坐，一般的车他不挡，也不便亮明交警身份，那么出租车就是首选。那时候的古城，满城都是夏利，拉乘客，游客，也拉小姐，晚上很忙，半天则要散淡一些。要是虎子碰见，或者是看见他站在路边，司机马上摇下窗玻璃，笑着问：虎子，上哪里？他脸一沉，说虎子是你叫的吗？然后上车；对方一乐，他也一乐，悠悠而去。若是夏天，白天漫长，他下岗后喝一点小酒，站在路边回家，或者早晨搭车上岗，那司机就更加笑容可掬，又恰逢遇见熟人，就停车，或把车倒回去，请他上车。虎子会一个笑脸，说别那么客气？我得感谢你呢！如此一来二去，虎子就和司机熟悉了。那么也许在他上岗的时候，看见谁的车脏了，或者前灯尾灯不亮，就会敬个礼，说下次小心，你得注意城市形象呢！之后迈着雀步执勤去了。</div><div><br> 有趣的是他休假的时候。那时候他喝了吃了，和一群朋友海阔天空，说段子，还有笑话，当然多与交警有关。他说一交警平时喜欢白坐车，且和汉南县政府某司机熟悉，每次都在司机空车的时候白坐。一日，他在江南桥头值班，早晨看见司机送县长回东城县，中午见司机开车回返，马上挡车，司机停车，他打开门，却见县长在车的后排，他一愣，县长冷着脸，说一声：滚！原来是县长回家后又紧急事情，又回县政府了。虎子说完，大伙哄笑，他自己也笑。<br><br> 税苑的虎子是女强人的儿子，母亲曾经风云一时，父亲是一个工商所的干部，而今一晃也过了天命之年，行走在悲欣交织的税苑。<br> 税苑的虎子小时候在蜜罐罐里泡大，幸福如花儿一样。稍稍长大，母亲开始创业，办一家家具厂，而且在繁华热闹的十八里铺。在铺镇，女强人给儿子虎子取名小虎，加上自己的姓，于是秦小虎出炉。再大一些，秦秀云事业如日中天，她名气很大，登坛上报，老公的名声被她遮蔽，儿子默默无闻，却一路上学，不无顺利，后毕业，因为母亲关系很硬，儿子到税局上班。只是儿子不喜欢官场，就在基层当专管员，俗称税务专员，有滋有味，优哉游哉。</div><div><br> 时日如梭。后来秦秀云受挫，资金断链，丈夫生病，以至于驾鹤西游。这时候，事业低沉的秦秀云最担心儿子，可儿子依然行走有神，该上班上班，还爱上了钓鱼，白天钓鱼，夜晚钓鱼，愿者鱼儿上钩，于是日子就依然乐滋滋的。<br>再以后，秦秀云也去了天国。儿子没有长久悲戚，也没有迷失和沉沦，热衷户外旅游，虽显得沧桑，却还是透着欢喜。过去的事他不太提及，他就是他，很是知足。如此，税苑的虎子静静穿行，直到天命之后，直到如今……</div><div><br>（朱 军 2023，4，26，日写讫于天音阁）</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