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有过乡村生活体验的人，都对蛙声很熟悉。由那蛙声，会激发出许多往昔的记忆。譬如走夜路，有东西在眼前嗖的一下飞过，噗通，扎人路边的河里。或者坐船上，忽然发现有田鸡停留在船沿，或者是某片荷叶上，对着荷塘月色，对着静寂夜空，呱呱呱鸣叫起来。</p><p class="ql-block">田鸡，学名青蛙，以前乡间最常见的益虫。水乡河多，塘多，漾多，而田鸡以水为家，自然到处都是它的栖息地。</p><p class="ql-block">它们一般是青色，我们又叫它“青壳田鸡”，也有灰色的，钻进石头缝里，我们叫它“石戆”。是两栖类动物，能在水中游泳，在岸上跳跃。两条后腿粗壮结实，游泳时伸展自如，人类跟它学来一种泳姿叫“蛙泳”。跳跃时腾空而起，人类也学出蛙跳。“蛙泳”还能学得差不多，“蛙跳”就差得远了。想来是因为田鸡处在食物链最低端，跳着觅食与逃跑，是它的求生之路。</p> <p class="ql-block">春暖洋洋的时节，河湾某处会涌出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那是小蝌蚪，我们叫它“田鸡乌儿”。它们少数会被鸭子吃掉，多数在某个时辰脱胎换骨变成田鸡。然后游泳跳跃，四散开来。大约有相当数量到了我们的水田里，所以它被叫做“田鸡”。</p><p class="ql-block">很早以前，大家都知道田鸡是专门吃虫子的，所以称之为“庄家的朋友”。当田鸡被蛇类吞吃的时候，我们就会本能地恨蛇，动手去打蛇。</p><p class="ql-block">其实水蛇恐怕是田鸡的天敌，它不吃田鸡也得饿肚子。而处在食物链低端的田鸡，真正的天敌是人类。我们水乡人，以前哪个不吃田鸡，哪个没捉过田鸡？</p> <p class="ql-block">跟捉鳝鱼一样，捉田鸡也有多种方法。比较常见的是用网兜去套。一般是在炎炎夏季的晚上，穿一双高帮套鞋——防蛇，头上戴一个类似矿灯的电瓶灯，手里拿一个两米长的竹竿，竿头装一个网兜。</p><p class="ql-block">到半夜，雨后的田野呱呱呱蛙声四起。大人们就出发了。乡间小路起伏不平，到处都是水汪汪的，田鸡们那时候自草丛里出来，就伏在路上，呱呱呱叫。人走近，头上的灯照过去，它们却不逃。越是灯亮，越是像被钉住似的。这时候拿网兜去套它们，一套一个准。这种捉法，我们叫“照田鸡”。有些人不用网兜，就用鱼叉，也是一叉一只，效率极高。</p><p class="ql-block">我们小孩子没有灯与网兜等设备，用的是钓龙虾的办法。就是用一个短棒，上面系一根丝线，丝线头上装一个大头针。然后，也是到夜深人静时候，到田埂上，池塘边，去钓田鸡。</p><p class="ql-block">钓鱼钓龙虾，通常要用蛐蟮。钓田鸡不用，我记得我跟义哥去钓过，他先是用一个烟屁股，居然也让他钓了一只。</p><p class="ql-block">接下去，他进行了一个让我不忍看下去的操作。</p> <p class="ql-block">我跟你讲，田鸡啊，都是呆子。义哥解释道，看见眼前晃动的东西，它就跳起来一口咬住，死死不放。</p><p class="ql-block">说着，他把那只田鸡捡起来，抓住肚子下面，嗞，像我们脱裤子，给田鸡剥了皮，然后扯下一条腿，扎到钩子上。</p><p class="ql-block">就是说，接下去是用田鸡腿来钓田鸡了。</p><p class="ql-block">田鸡们果然并不在乎吃自己的同类。而我却从此不想再去钓田鸡。</p><p class="ql-block">以致后来在餐桌上吃田鸡，心里还是常常想起剥田鸡皮的场面。以前在乡里，有人照田鸡回来，剥田鸡皮是经常见到的。</p><p class="ql-block">后来就少见了。现在夜里去照田鸡的人也少见了。大概是农药用多了，田鸡也日渐减少。这不，那种诗里吟诵的片片“蛙声”，也不大听得到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3，4，2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