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崖热土少年时

ECHON(衍昌）

《西江月•知青岁月》八十首（外六首）/潘衍昌 序 我们这一代人，曾经在海南岛农场历练数载，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知青情结。回城后在不同的环境工作和生活，转瞬之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大家皆是白发苍苍。但知青情结如影随形，一直陪伴着我们。农友聚会、酒酣耳热之际，常常回忆当知青的那些日子，扳着指头，互相启发，会为记起一些趣怪事例而欣喜若狂，也因忘记某一具体细节而怅然若失。上山下乡五十五周年的日子快要来临，为了纪念这一日子，潘衍昌农友用了近两年的时间，陆续以诗词的形式创作了《琼崖热土少年时》辑集，用纵向的时间跨度，从坐红卫轮赴天涯海角在广阔天地振翅翱翔，写到离开宝岛回城；用横向的空间剖析，描述开荒、会战、割胶等农活，台风过后扶胶树、地震、救火等场面，以至看牛、杀猪、趁墟、蜂巢等琐事轶闻，都通过精彩生动形象的文字重现，令读者回味无穷。农友们在欣赏辑集中佳作好词的同时，也在回顾共和国知青的历史，回望这一代人走过的踪迹，回首当年拼搏更加珍惜当下的晚年欢娱生活。最后，感谢潘衍昌农友奉献出如此优秀的作品，相信农友们和我一样，迫不及待地想翻看这本诗词集，“穿越”到少年时的琼崖热土，流连忘返于那些熟悉的情景，重温这一美好的梦。农友陈智达（知日）2023年1月于美国 《西江月•知青岁月》 《起航》1968年11月13日，广州清晨的马路上行人稀少，人人笼罩在一种茫然的气氛之中，在学校门口一早就聚集了一帮人，带着简单的行李，不一会一辆大卡车驶来，把他们送到太古仓码头，大喇叭播送着革命歌曲，两边排着维持秩序的工纠，他们排队登上红卫三号轮船，奔赴海南岛，从此他们就被叫做海南知青。几件衣裳卷起，一床被席齐收。卡车送至路前头，已有歌声等候。骤听一声鸣笛，顿生多少离愁。回头泪眼望神州，从此天涯远走。 《振翅》几天后到了生产队，知青们住的是茅草房，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吃的是清水煮白菜，每人一个月有40斤大米定量，基本够吃，每天扛着锄头砍刀上山干活，而每一样生产生活技能都没学过，但他们依然很快就适应这种环境。旭日绿洲云卷，椰风海浪鸥飞。琼涯热土少年时，都是风华火炽。力垦荒山成亩，汗流大地萌枝。煤油灯下寄严慈，儿正初翔振翅。 《会战》团里水利会战，每队派出精壮劳力，工地上人山人海，没有任何机械，就靠人挖肩担，工地还组织了劳动竞赛，比那个队完成任务最快最好，大家都拼命干，早出晚归苦干了十天，每天只睡五个多小时，真的累呀。水利宏图列阵，精兵各路连延。金锄铁臂布山前，要向地球开战。炮震启明星动，箕担灯影人喧。渠成十日苦熬完，先睡一场再算。 《开荒》开荒种植橡胶树，先把山上的树木砍了烧光，然后开挖环山行，大多数地方都需要放炮炸山，点炮时，没有安全帽，身着背心短裤塑料凉鞋，手拿点燃的麻绳，一人一行往前点，还没点完后边的炮便响了，乱石横飞，惊险万分。绿木野藤连嶂，钻林拨树操刀。枝条砍下火高烧，要把梯行打造。钎入石间锤落，孔填药引齐包。一声令下执麻燎，转瞬连珠响炮。 《砍芭》把荒山上茂密的树林和杂草全部砍掉，清理干净，叫做砍芭，树林里到处都有各种昆虫，其中不乏蜈蚣蝎子野蜂蚂蚁，一不小心被蜇到，轻则疼痛红肿，重则发热昏迷，送医院抢救。警惕野蜂针蜇，小心蛇蝎伤人。砍芭遭遇蚁窝群，炸起头皮发紧。已是断枝残叶，还须斩草除根。拾些柴火满身痕，漆树原来过敏。 《割胶》林段不都是在大路边，有的需走山间小路，过田梗涉小溪才能到达，每天天不亮就打着胶灯、背着胶篓、拿着胶刀、挑着胶桶，脚蹬水鞋去这些林段割胶，别说女知青，就算男知青也需要很大的勇气。林远翻山涉涧，草惊蛭跳虫跟。胶灯孤胆入林循，恍若图陈八阵。刀似流星赶月，浆如白练穿云。瓯盅整好抖精神，担起朝阳步奋。 《芽接》经过芽接的橡胶树产量高，所以培育芽接橡胶树苗很重要，连队里有一个班是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这也是一项细致的技术活，每天蹲在苗圃地里干活，没有树荫遮盖，任凭风吹日晒，忍受蚊虫叮咬，完了还要挑水浇灌，保证苗木的生长。日上蝉鸣鸟唱，风蒸蚁咬蟥爬。衣衫汗湿接苗芽，致志专心谁怕。手巧剔挑剜切，技高捆扎腾拿。甘泉担落快长丫，早见琼浆汨下。（本文与郭浩生先生合作） 《积肥》海南的飞机草长得特别旺盛，常在路旁林边成片生长，是很好的绿肥材料。队里开展积肥的义务劳动，大家利用工余时间去砍飞机草运回林段，拌上牛粪沤烂，便成了橡胶树的肥料。手里长刀在握，腰间短柄相随，工余时候砍飞机，上下刀花舞起。草密务须除尽，树高正好施肥。胶林茂盛壮如斯，有我一分力气。 《风过》每次台风过后都有橡胶树被吹倒，大家要把倒下的胶树扶起来，砍掉枝丫，重新培土种植。有一次风特别大，把连队厨房的烟囱吹塌了，菜地也被水淹了，只好在一棵荔枝树下架锅煮饭，吃了一个多月咸瓜送白饭。一夜狂风怒号，早朝满目苍凉。折枝倒干树残伤，合力齐心扶上。厨下烟囱吹塌，农田青菜泡汤。盆中三月肉难尝，米饭咸瓜和酱。 《小工》几场台风，把房子的瓦面吹坏不少，很多地方都漏雨了，于是队里组织了维修班，几个有经验的老工人当师傅，几个知青当小工，在地面上干活时还好，当要上到斜瓦面时，一开始颤颤巍巍地四脚爬，腰也不敢直，头也不敢回，生怕摔下来，后来没过几天，慢慢也就习惯了，逐渐也干起了师傅的活。连次台风吹袭，房间雨脚如麻。装梯备料拌泥砂，补漏修梁换瓦。师傅前头做起，小工后面搬拿。腾鸡屋面四围爬，不敢回头望下。 《制胶》连队设有胶水站，由一个知青负责，每天各胶林割到的胶水都汇聚到这里，倒入大槽中，加入醋精使其凝固，便可压成胶片，待晾干成微黄色，再上交到团部橡胶厂。唱响胶林晨曲，继如百舸归航。迎来汩汩白琼浆，只待脂凝膏降。摇动手轮飞快，几番压榨真忙。制成片片象金黄，宝岛橡胶奉上。 《喷粉》有知青回家探亲惹上疥疮，末几在农友中传播开来，身上奇痒无比，却又不知怎么治疗，广州的亲人传来消息，说硫璜是疥疮的特效药，正好当时有些橡胶树得了白粉病须喷撒硫璜，于是几个患病知青便负担起喷粉工作，一段时间后，树病好了，人疮也好了。虫疥一时肆虐，苦无对策应当。忽闻林段有良方，可使虫儿命丧。晨早扛机抬粉，露凝喷散硫黄。树除粉病与人康，此法谓之无两。 《胶籽》橡胶籽可以榨油，是很好的工业原料，经过处理后还可以代替一部分食用油，解决了油料不足的问题。团里开展捡拾成熟落地的橡胶籽运动，要求每人上交二十斤，于是大家便利用星期天休息时去林段拾胶籽。假日晨光和煦，呼朋荷担相随。巡林搜段过沟篱，仔细弯腰觅籽。但听风来飘叶，已然雨打单衣。且行谈笑莫言痴，自有歌声励志。 《打井》开建新点的首要任务，就是寻找水源，请来当地的一位高人勘察，只见他手执罗盘，口中念念有词地走来走去，最后指着一个地方说这里有水，于是大家便挖起来，在炸开一块青石板后，果然有水涌现，最终这里就砌上了水井，队长决定给参加打井的几位知青每人每天四两米补助。新队半山开建，万般找水为先。高人指点执罗盘，开口有词念念。定下乾坤方位，果然青石当前。几声炮响震心弦，惊见甘泉涌现。 《打砖》为建新房，都是自己打砖烧砖，先是用牛把泥巴踩烂踩匀，然后和成面团似的泥团堆起来，打砖时切下十多斤的小块，高高举过头顶，用力甩向身前的木格中，一刮一拉，一块砖坯就形成了，每天重复几百次，真是一项重体力活，几个男知青都坚持到最后完成任务。运起丹田之气，抡圆举鼎之功。甩开双臂面通红，直把山神惊动。每日弯腰弄土，月余汗下窑封。一餐八两力犹穷，夜里腰酸背痛。 《守窑》垒好砖坯就准备开窑烧砖，大家砍了几千斤木柴，要日夜添柴加火，烧几天几夜才能大功告成，夜班的任务自然落在男知青身上，晚上坐在荒山上，周围听着昆虫的叫声，对着熊熊炉火，一边烤着番薯，一边望着星空，不禁想念起远方的亲人，感概良多。四处林深草密，周围虫恶蚊多。盘山转岭路嵯峨，窑上孤灯残火。勤快添薪拨炭，静来察斗观河。遥将北祷付南柯，可是年华好过。 《桁条》要跨过几座山去捞浸泡好的桁条，抬回连队盖房子，男知青们都争着扛粗大的木头，把轻点的留给女生们两人一条抬走，半路上大家互相帮助，几经辛苦终于全部抬了回来，可喜的是，有对男女知青经此而擦出爱情的火花。跳入泥潭浊水，打捞湿滑桁条。女生好样挺蛮腰，不顾身材娇小。男士岂能多让，重粗一揽肩挑。你扶我上过山坳，擦出火花真妙。 《抬缸》连队为了腌萝卜咸菜，在十几公里外的市场买了几个半人高的大瓦缸，没有车运，用人去把它们抬回来，两人抬一个，抄小路，穿胶林，过小溪，爬山岗，经村寨，来回赶了六个小时，终于平安到家。雾湿椰林草径，人惊蛛网鸣蛙。寻村转寨路参差，遥望市头近也。后扯前推抬起，左摇右摆归家。急行似箭日将斜，且莫砸缸司马。 《伙夫》割胶工们天未亮就要去割胶，所以伙夫要起得更早，开火烧水做饭，备下热饭菜让胶工们吃过饭去开工，到了大会战时，还要送饭到山上。天天早起对年轻人来说也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情。林段寥星未晓，厨房灶火微光。一锅热饭已闻香，只待割胶钟响。挽袖劈柴担水，束襟泡豆磨浆。鲜蔬备下有瓜汤，好个伙头军长。 《售货》连队设有小卖部，售卖些烟酒糕饼、酱油盐糖、煤油和日用杂货。也有知青当上售货员，早晚开门营业，热情接待顾客，没钱时可以赊数记账，发了工资才还。最受知青欢迎的商品是红糖和米饼了。烟有丰收百雀，酒标蛤蚧川芎。生抽豉味够香浓，糕饼红糖最宠。营业不分早晚，开门笑脸相逢。一时赊数亦通融，打勺煤油备用。 《赶车》连队小卖部定期到团部供销社进些糖烟酒和日常用品，一次牛车拉货回队，半路暑热难当，老牛见到路边一坑积水，便躺下降温，一时车翻货倒，车倌站在路中手足无措。还在步蹒慢履，霎时骤雨如鞭。轭圈末解四蹄欢，水凼躺平不管。坛破浓香酒溢，袋穿又湿糖烟。车翻半路苦无援，骂句老牛点算。 《担鱼》团部运回松涛水库的大南鱼，连队分得几十斤，刚好有两名知青在团部学习完了要回连队，就顺便把鱼连夜挑了回来。第二天放在厨房用油炸，原来这种鱼很肥，炸完后油不但没有少，还多出几两来，而且由于没有放姜蒜等调料，腥味还特别重，用腥油炒出来的菜谁都不愿意吃。肩上树丫走起，两头藤蔓穿腮。担鱼团部做公差，星夜奔回不怠。鱼产松涛肥美，烹油煎炸开来。既无姜辣又无苔，恁的腥浓晕菜。 《看牛》看牛是个轻活，一般分配给比较弱小的知青去干，赶着牛群到处吃草，虽然轻松，但是一旦被牛儿跑到老百姓的水田去后果也是很严重的。耳听林间梆响，步随草暖云飘。缓行半昼日升高，困意顿生多少。觅个清凉去处，好圆美梦逍遥。一声怒喝睡魂消，牯把禾苗吃了。 《杀猪》团里有个养猪场，猪倌们大都是知青，平时杀猪是另有其人，但由于全团开荒大会战需要肉食较多，所以猪倌们当起了屠夫角色。连队开荒会战，猪倌夜变屠郎。按头拽尾捉猪忙，叫唤震天价响。水沸退毛洗耳，刀光破肚开膛。数头八戒送前方，下水留些自享。（本文与梁国扬先生合作） 《种菜》连队有种菜班，由知青组成，管理着几亩菜地，他们从广州买回瓜菜种子，精心种下各种时令蔬菜，收成满足了连队大部分的需要。当然每年春夏之交的时候，蔬菜收完了，而瓜类有没有成熟，这时还是要吃一两个月的萝卜干的。架上豆藤缠绕，畦中芋叶争张。溪田一片菜花黄，更有瓜甜葛爽。朝露挑肥淋水，夕晖摘割装筐。新蔬担起送庖房，一路飞歌心旷。 《养猪》除了团部养猪场外，连队也养了几只猪，偶尔改善一下生活，这些猪不用圈养，而是放在山上随它自己寻找吃的，但每天都喂它们一次，喂猪时尖着嗓子阿呜叫一声，猪儿们在多远都会屁颠屁颠的跑回来。出没林前屋后，逍遥野滚窝爬。寻浆觅果拱泥沙，乐似西游大话。煮熟一筐薯蔓，再添几块锅巴。阿呜声叫荡回涯，且慢老猪来也。 《疤口》猪场养了六只体型巨大的大白公猪，每年产的千头肉猪全由这些猪配种，一名知青负责喂养，每天一早就要担糠喂料，冲洗猪栏，给猪们淋浴，下午挑来芭蕉水浮莲等青料，还配合兽医取精配种，他穿着短裤背心吹着口哨忙个不停，然而一不小心还是被公猪的獠牙捅了，在脚上留下了一个大疤痕。出自名门大族，从来喜怒无由。獠牙似刃体如牛，独院小心伺候。皮糙定时洗刷，腹饥总有餐投。一言不合用头揪，膝上仍留疤口。 《养鱼》大家决定挖个鱼塘养鱼，以改善生活，知青们都踊跃参加，每天晚饭后便开始挖泥担土筑堤，经过几天的夜战，筑成一个几亩大小的山塘，蓄上雨水后便放鱼苗，由于平时只放些青草，没有鱼粮喂饲，所以鱼儿都营养不良，生得头大身细，没有什么肉，不管怎样，到节日一网打尽，大家算是吃上了鲜鱼。饭后开工夜战，山沟筑挖鱼塘。锄泥担土垒堤防，响彻夯捶声浪。蓄起一池雨水，任由数百鱼翔。头粗身细少糠粮，节日尽成一网。 《种蔗》蔗田管理最辛苦的是剝“蔗荚”（老叶），在密不透风的蔗林里又闷又热，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湿透，叶子上的小毛刺得人又痛又痒，十分难受，所以大家都在手臂上抹上泥浆作为防备。到了收获时节，人人欢欣鼓舞，甘蔗砍下来便先尝几根，由于身体糖份一下子摄入太多，以至收工时嗓子全哑了。远看碧波似浪，近观纱帐如墙，行间剥荚抹泥浆，汗尽口干身痒。待到丰收在望，操刀砍蔗真忙，削皮去叶我先尝，牙累心甜哑嗓。 《花生》连队每年都要在江边的沙滩上种花生，收获后运到团部粮油厂榨油，抵顶当年的食油指标。开种前晚上全队围坐在文化室，点亮汽灯剥花生种子壳，种子拌匀农药后便可种下。之后便是除草施肥，除草也是一项细致活，要用又薄又宽又轻的那种锄头，一边锄一边前进，要眼急手快，否则一不小心就锄断了花生苗，知青们很快也就掌握了要领。连片小苗初壮，农夫汗气蒸腾。畦间锄草热难承，背上军壶早净。眼看枝开蔓落，回头荚满珠成。秋风起处拔花生，清水煮盘尽兴。 《水稻》连队有十几亩水田，设有水田班一年三造种水稻，有的知青被分配到水田班干活，到了割禾插秧的农忙季节，还要另外抽调一些人手去帮忙。我们种的水稻是当地的良种，收获后都会留下一些在饭堂煮，对于平时吃惯了较粗糙三级大米的我们，那顿饭简直无比美味。陌上牵牛过垄，田头策杖挥缰。背朝烈日插苗秧，方悟悯农景象。喜见稻黄镰动，殷勤谷碾糠扬。新粮煮饭饭真香，无餸食多几两。 《采茶》连队有几亩茶园，种在山上的向阳坡，生产出来的茶叶供团部招待所和团机关使用。每到采茶制茶的时候，知青们都会偷偷地拿一点自己喝，特别是潮汕知青更喜欢喝茶，但那时生活艰苦，肚子里没有什么油水，所以喝浓茶很容易醉，感觉特别难受，试过一两次后就不敢再喝了。雾里曦光掩映，茶园鸟唱叽咕。姑娘笑语渐盈途，但见指尖飞舞。采下碧如翠玉，制成香比西湖。一杯甘美好功夫，又恐醉茶打住。 《教师》为了解决农二代的读书问题，连队里设有小学校，由知青担任老师，一两个知青就负责起几个年级十来个孩子的全部课程，这些孩子长大后很多都成了农场的骨干，有的还当上了农垦的各级领导。数个圆墩当凳，一张木板平支。茅房漏屋当孩师，算术语文体艺。播下未来种子，冀成大树粗枝。莫嫌贫土发芽迟，试看春天故事。 《兽医》团部畜牧队和各个连队都设有兽医，其中很多是由知青担任，他们为小猪小牛接生，为伤病的牲畜治病，甚至有的女知青打破偏见，学会阉猪阉牛，都干得非常出色。小崽方才产出，天寒只怕风侵。工衣不解夜深沉，灯下姑娘未寝。草药四时熬煮，疫苗按季施针。清纯最美女儿心，骟犊阉猪又怎。 《队医》每个连队都有队医，时称赤脚医生，为队里职工和邻近村民治疗小病小痛，其中不少是知青，她们经过培训，努力自学成材，每天奔走在连队宿舍胶林，热心为群众服务。妙手施针灸痛，精心包扎敷伤。肩挎十字小皮箱，队里村前遍访。灯下读书记本，析疑理疾研方。人甜貌美热心肠，都谓知青好样。 《采药》七十年代初大兴中草药，团里组织采药队进入黎母山里采药，常见的是杜仲、鸡血藤、板蓝根等，在山坡上扎好帐蓬，队伍便分头钻进了密林一边开路一边采。一次遭遇大雨，山洪暴发，在撤回营地的过程中有两个人迷了路，大家不顾危险又返回寻找，终于全部人员平安回营，只是人人身上都爬满了山蚂蝗，因为下雨天是山蚂蝗最活跃的时候。苔滑溪潺径险，谷深树密藤缠。为寻草药入黎峦，直把青山踏遍。强忍蟥爬虫恶，更防暴雨洪湍。雾迷棘境险难言，战友呼声励勉。 《趁墟》连队到团部十多公里，旁边有个市集，当年为了喝一杯咖啡牛奶或吃一碗捞粉，在墟日时不惜步行来回，然后在市集上买点吃的，都不知干劲是从哪里来的，年轻真好。才饮奶啡路尾，又寻土产街边。趁墟难得乐今天，廿里来回未远。觅点山肴野簌，将来瓦罐清泉。茅边支灶眼熏烟，未几香浓飘遍。 《军坡》正月十三是军坡节，这天墟场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农副产品，人们纷纷来趁墟，挑选合适的生产生活用品。曾经用两块钱买了一根苦香木的锄头柄，用了几年后乌光发亮，十分称手。正月春光灿烂，万家朝市乘时。摩肩接踵路行迟，讨价之声在耳。上好竹篮草帽，整齐箩担筲箕，白茶扁挑最相宜，锄柄苦香堪试。 《送蔗》连队种了十几亩地的甘蔗，收获时，大部分交由团部糖厂榨糖，其余每人分了几十斤，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于是就扛回几公里外的老点和那边的知青们分享，出门时天气还好好的，谁料走到半路却下起倾盆大雨，在山上避无可避，待回到老点，已经淋成落汤鸡一样。咬啖甘甜清爽，横箫吹落渣频。紫皮鲜亮好撩人，送友同尝新嫩。早上阳光正好，起床扛蔗登门。半途怎料变风云，冒雨仓惶突奔。粤语戏称吃甘蔗为“吹横箫”。 《摸鱼》连队周边的小溪山坑里长有许多小鱼青蛙，知青们偶尔也会去摸些鱼虾回来改善生活，有一次去摸鱼，一条也抓不到，却意外发现了一只七斤重的大土鳖，大家都喜出望外。数处源头活水，半坑乱石方塘。丛边草底有鱼藏，备好摸抄行当。三只青蛙乱跳，一头土鳖盆装。泥猴几个乐无妨，今晚举杯豪放。 《打蛇》连队地处山区，周围经常有蛇出没，人们在田野林段或稻田水边甚至宿舍周围都见过蛇的踪迹，有一次一条长约两米的过山峰爬上房间的床边盘着，当年并没有什么保护动物的概念，勇敢的知青们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一顿美味佳肴。茅舍人声攘扰，有蛇踞席盘虬。昂头吐信勇鞭抽，七寸不离左右。忙乱剝皮取胆，急匆拱火添油。开锅试味淡谋谋，忘了称盐赊酒。 《捕鼠》有一年连队仓库储存了上万斤战备粮，引来了老鼠偷吃，还在墙上打洞做巢穴，于是我们在墙角支起罗网，点燃烟火吹入鼠穴，老鼠们逃跑时全部落入罗网之中。当晚美美地享受了一顿鼠肉。战备储粮上万，引来硕鼠成窩。扒墙作穴啮粮多，计设清除此祸。绳网麻罗张起，撚烟煽焰如何。擒来黑豆蒜姜和，把酒围炉加火。 《养鸡》来连队的时间长了，知青们都纷纷养起鸡，他们有的从广州带回来些外国的良种鸡苗，有的则购买当地的土鸡。有个女知青独自一人撑着小船过江，用自己省下的粮食同农民交换回几只小母鸡进行繁育，大家帮她搭起了茅草棚，挂上竹篮子让鸡下蛋，有只母鸡居然在棚顶的茅草里孵出一窝小鸡，欢快地钻岀来。就这样，鸡群很快就发展起来了，最多的时候达到一百多只，收获的鸡蛋除了知青们自己吃外，还送给队里的孕妇，她的事迹也传扬开来。窗外莺啼破晓，姑娘未挽妆容。竹林深处理茅笼，惊起麻黄赤凤。拾过窝中鲜蛋，再添糠水盆盅。一群破壳小毛茸，棚顶草堆欢动。 《忆苦》到了生产队后的第一堂课便是“忆苦思甜”，由几个老职工上台声泪俱下地控诉万恶的旧社会，由于他们讲的是客家话和海南话，知青们根本听不懂，但也得低着头板着脸，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在唱过“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的歌曲后，便开始了重头戏“吃忆苦餐”，饭堂准备了一大桶加了米糠的野菜汤和一箩筐烚番薯，让大家体验一下咽糠吃菜的滋味。台上悲情流泪，下边淡漠迷茫。方言难懂确抓狂，也得装模作样。末了高呼奋臂，继而吃菜咽糠。虽然还有地瓜尝，夜半饥肠难挡。 《篝火》队里的橡胶苗圃地长势正旺，欣欣向荣，然而一天从山上下来了野猪，趁黑夜糟蹋了不少田地，几名新到队的知青自告奋勇组织巡夜，驱赶野猪。夜深人静，大家围坐篝火，北望广州，感概命运的安排。正是小苗青壮，惜遭野彘摧残。新兵奋勇组巡班，守夜响梆田坂。燃起一烟篝火，映红稚嫩容颜。人生开步在荒山，互励咬牙亦惯。 《聚餐》知青们平时生活很艰苦，过年过节时，生产队杀猪杀牛，大家分得一些肉，于是共聚一堂，喝酒吹牛，苦中作乐。美酒空樽残月，鲜羹泥灶新茶。高谈阔论正芳华，犹记鲜衣怒马。夜寂卧观星斗，风凉醉听江花。他朝若得驾云霞，不负少年当下。 《醉酒》那是“早请示，晚汇报”的年代，第一次过年，知青们聚餐，便喝醉了，拿着五分钱硬币当手表问几点钟，酒醒后被告之，当了笑料几十年。开口干云豪气，再斟捋袖生烟。三盅入肚便胡言，乱码金花一片。晚上仍需汇报，定时背诵三篇。手执怀里五分钱，借问兄台几点。 《地震》有一次传说晚上有地震，结果人们都不敢回屋睡觉，全连队的男女老少围坐在操场上干等，等到下半夜一点动静也没有，大家也困了，于是又纷纷回家睡觉去。月黑椰摇影动，风吹路暗灯沉。相传夜半震来临，围坐操场傻甚。时已四更响过，却无半点声音。呜呼一晚梦难寻，赶快上床小寝。 《挖洞》上级要求各连队都要挖防空洞，知青三人一个，老工人一家一个，于是大家吃过晩饭后便在附近山坡前选好地方，挖将开来，然后形成一个个小土凹，仅可蹲进一人还露出脑袋那种，然后就没有了然后，一切又恢复到原来杂草丛生的样子。世事风云变幻，山沟也要防空。操刀弄镐自从容，何惧帝修反动。月下挑灯挖洞，坡前奋臂强攻。藏头露尾把身躬，休说百无一用。 《救火》连队仓库存有大量的雷管炸药，一天炸药发热自燃，大家都奋勇救火，恰好仓库里还堆了几担食堂的青菜，危急中先用青菜来压住火苗，水挑上来后再浇灭了大火。但青菜全部烧坏，第二天只能吃白饭了。满面汗尘末洗，忽闻仓库浓烟。惊呼齐唤快冲前，岂惧火场险乱。青菜急抛压焰，湿衣接水浇燃。方知才过鬼门关，也罢豉油捞饭。 《水翁》一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此时有个老职工的小孩被火笼烧伤身体，急需医治，当地人对此都是采用水翁树皮舂粉来敷伤口，夜半三更，他想到请知青帮忙，知青们二话不说，马上入山砍树，孩子在敷了几天树粉之后，伤口神奇地好了，连疤痕都不留。月黑狂风暴雨，忽听呼唤声频。窗前影动夜敲门，只为水翁树粉。夤夜入山寻木，扛回已是泥人。热情助乐好精神，愿见伤孩解困。（本文献给罗汉荣大哥） 《田园》连队依山傍江，风景秀丽，空气清新，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一派恬静安详的田园风光，几年下来，知青们也学会了向大自然“揾食”的本领。露白晓啼收网，风轻漪动垂铅。榕荫烈日聒鸣蝉，戽水小溪捉鳝。春采笋尖木耳，夏寻野菜菌鲜。秋高月夜下禾田，照得田鸡一串。 《蜂巢》在林段旁发现了一个小蜜蜂巢，应该是从连队养蜂场里逃出来的一群，于是和小伙伴一起把蜂用烟熏走，取下蜜巢便塞嘴里，只觉甜美无比，忽听伙伴一声惨叫，原来是蜜蜂把他舌头蛰了，顿时剧痛，狼狈不堪。浅径幽潭春晓，山藤野芋新蕉。穿林布谷好娇娆，忽见群蜂飞绕。吹起浓烟一袅，得来半片蜂巢。欲尝却吐手频摇，蜂把舌头蛰了。 《山里》连队不远的山里是茂密的热带雨林，曾经跟随本地人进山采药，沿着崎岖的小径，只见到处山花野果，禽鸣鸟唱，泉水淙淙，不时见到松鼠蜥蜴等小动物爬过，成群的小鸟盘旋，而道路上要随时小心猎人布下的山猪枪，草丛出没的毒蛇，还有隐蔽的胡蜂窝，一旦碰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路攀藤附石，沿途辨叶寻根。锦鸡啼过鹧鸪闻，又恐长虫爬近。溪浅鱼徊鳖戏，林深蜥闪狸奔。黄猄窜过犬声频，扰起胡蜂要紧。 《水果》连队种了不少的香蕉木瓜和菠萝蜜，果实成熟了就摘割下来分给大家，每人每次虽然分得不多，但鲜甜的水果也算解了馋。有时也会找老乡买些新鲜水果吃，一次知青们用五块钱包了村头一棵老树荔枝，大家爬到树上一边摘一边吃，还抬了一箩筐果子回宿舍，与农友们分享。缸贮粉蕉绵糯，杈旁菠蜜如糖。金芒摘过手余香，枝上杨桃酸爽。椰汁墟头解渴，荔枝荫下新尝。西瓜切个尽红瓤，蘸点咸盐辣酱。 《斗木》到连队时间久了，男知青们都纷纷上山砍些木料回来，晾干后自己动手做些桌椅等简单家俱，时间长了大家多多少少都会些木工活，有的手艺还不错。闻道深山佳木，艰辛寻觅几根。执刀使锯弄精神，硬拽生扛力尽。线引规随准墨，刨来凿去操斤。鲁班师傅艺沾身，出品分毫不逊。 《风枪》有知青探家带回一枝风枪，大家因此有了不少欢乐，休息日便拿着它上山打鸟，好运时一个上午打回十几只开荤，谁知道好景不长，两个小伙伴拿着风枪嬉戏打闹，不小心打中了其中一个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结果两人被团参谋长一顿臭骂，风枪自然也被没收了。绿野天高日丽，沿途眺望操枪。林间树冠觅声张，尽享空中四两。年少尽情胡闹，不知凶险提防。伸头探脑额头伤，缴械顿成绝唱。 《江边》在靠近南渡江的连队，知青们大都喜欢在江边洗澡，这时江岸划成两个地方，上游是女生，下游是男生，男知青们都会游泳戏水，洗却一天的疲劳暑热，直至天黑才回宿舍，到了休息日，这里更是活动的好地方，大家捉鱼摸虾，掏螺挖蚌，好不开心。风送槟榔香远，影随翠竹粼光。捉鱼撒网水中央，滩岸掏螺挖蚌。转瞬云浓雨布，继而大注倾缸。纵身跃入白沧茫，上下翻波逐浪。 《摆渡》连队建在南渡江边，公路只通到河对岸，没有桥，所有物资都靠一只小木船摆渡，每当有拉货的牛车从团部回来，知青们便纷纷过江帮忙搬运伙房的瓜菜和小卖部的杂货，当然大家最关心的是从团部邮局捎带回来的信报，希望收到远方亲人的消息。日暮胶林渡口，炊烟老树孤舟。忽然惊起鹭几头，对岸梢公在否。搬过南瓜黑豆，携来杂货生抽。家书最是解乡愁，还有邻居小狗。 《烙印》从学校到农场，一切从头学起，用当年的话来说是“接受再教育”，知青们在生产劳动中学会了各种农业知识和技能，学会了当地的语言和人文习俗。学会驾辕驭畜，识知察雨观云。几多汗水与辛勤，另有一番学问。海话墟场侃价，客家屋里擂盆。虚心问向老工人，打下农夫烙印。 《蚂蟥》当年在猪场的池塘游泳，被蚂蟥钻进耳朵吸血，头痛无比，以为是中风，直至吸饱了血爬出来才知道，当晚血流充耳，枕头都红了一片。十月骄阳似火，四周万籁无声。猪场兄弟去探营，扎进池塘一泳。头剧忽然欲裂，耳疼又觉嗡鸣。左掏右跳计为零，蛭饱逃爬得幸。 《采花》据说槟榔花能治胃病，于是到猪场请农友帮忙摘一朵下来，由于树很难爬，又没有经验，他爬到一小半就滑了下来，花没摘着，手脚却都磨破了。猪舍槟榔几树，张开数片香花。欲求神药唤新华，不说哥们二话。向上奋身爬起，难于茎细无丫。不支滑落被杆划，咧嘴呲牙彩挂。 《高烧》当知青六年多只生过一次病，那是有一次听说团部晚上放映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电影，几个知青吃完晚饭后来回跑了二十多公里的山路，就为了看上这一新片，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一两点，由于半路感了风寒，睡下不久便发起了高烧，幸好有几位室友的照料，第二天老工人熬上退烧的草药汤茶，伙伴们又送上了鸡蛋面条，这在当时已是最高级的食品了。银幕歌声散去，归人月照更残。衣单湿汗受风寒，发热高烧不散。伙伴床边照料，乡亲草药汤煎。煮来蛋面泪潸然，战友情谊温暖。 《晚霞》每天晚饭后，知青们便开始丰富多采业余活动，他们有的打篮球，有的小合奏，有的画画写作，还有的斗私批修（斗木），好不热闹。在这个时候，有好几次邻近公社进山拉木柴的卡车因为陷在山里出不来，司机过来求援，知青们便都一齐上山，前拉后推的帮助卡车脱险。火样晚霞晖映，操场热闹争球。这厢观众正加油，那壁弹琴合奏。闻讯陷车险路，齐奔事发山头。一声呐喊越顽沟，谢了知青朋友。 《合奏》晚饭后的开展各种文体活动中，其中最常见的便是乐器小合奏，这些活动既娱乐了自己，又深深地影响了当时还是孩子农二代们的成长，以致多年后他们还提起当年的知青文体活动。洗却一身尘土，乐声飘起悠扬。小提名曲奏新疆，夏夜风琴回荡。沉醉渔舟唱晚，深情怀念思乡。花儿开与少年郎，飞入山乡僻壤。 《广播》刚到生产队，见到球场旁边立着一个木台，这便是队里的广播台，有事站在台上喊，人们都听到了，不用挨家逐户地跑。知青们便用来搞宣传，于是在开工前、晚饭后登台广播，读语录，唱革命歌曲，开始时热情高涨，排着队上去，在热闹了一段时间后，便冷了下来，广播台又恢复它原来的正常功能了。八尺平台屹立，四根木柱支承。歌声朗读未消停，响遏青山云影。潇洒高台远望，好舒林海豪情。争先你唱我登亭，罢了终回安静。 《电影》连队每几个月就放一次电影，电影队来时人人奔走相告，吃过晩饭，大家排坐在球场上，邻近村寨的山民们都打着火把过来，象过节一样热闹。孩子欢呼跑跳，大人并坐闲聊。寨村火把过溪桥，快走银屏亮了。胜利一同喜笑，紧张捏汗心焦。英雄就义战旗飘，如练月光洒照。 《排练》团部每年都组织文艺汇演，知青们利用工余时间抓紧排练，一次在连队彩排演出，扮演李铁梅的女知青假长辫没扎牢，念完“奶奶你听我说”，把头一甩，辫子便飞到观众席上去了，顿时欢乐的笑声响满球场上空。歌起椰梢月挂，曲终榕畔风凉。载歌载舞喜洋洋，三盏汽灯齐亮。学做红灯样板，细描淡影浓妆。一抛长辫笑哄堂，短发铁梅亮相。 《木薯》海南的木薯又粗又大，粉甜可口，又没有毒性，初到时都争着尝新，一次在洗切时篮球队主力中锋不慎切到手，而过几天就是运动会篮球比赛，只见他打着包扎，一样在球场上冲锋陷阵，在大家努力下球队取得了冠军，木薯也与我们结下了缘份。初沐椰风热雨，欲求木薯尝新。担来洗切却分神，鲜血淋漓几晕。转日篮球比赛，抢传突破投分。咬牙忍痛夺冠军，拼搏精神励奋。 《军训》团部举行的军事集训，部队派人担任教官，训练列队、步操、瞄准、射击、投弹等基本军事课目，最后演练伏击和夜袭“敌营”，大家全副武装夜行军，分三路包抄邻近镇粮所的一个仓库，然后教官放了一个大鞭炮，表示全歼里边的“守敌”。月下站岗放哨，晨曦队列操场。陋窗简瓦作营房，战地新歌嘹亮。汗滴骄阳当午，枪瞄标靶穿杨。披坚执锐队三行，夜寂忽听炮响。 《共勉》有个男知青对一个女生产生了好感，但又不敢大胆表白，只好写信，而这封信又偶然落到其他知青手里，大家一看信中全是革命语言，一句爱情的话都没有。林段田间小憩，偏头转坐阶沿。低垂眼睫笑容欢，不觉萌生爱羡。尽力翻肠刮肚，只教壮语豪言。高山难阻定无前，与你一齐共勉。 《家庭》当年很多知青都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而被冠上 “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父母被审查，被批斗，被下放干校劳动，家人各散东西，他们只能默默地忍受，默默地生活，不知何时才是出头之日。每次梦中惊起，几回泪下沾裳。亲人四散各他方，父母未曾解放。苦也咬牙撑起，累仍承受担当。最难舍割别情长，可又向谁诉上。 《夜读》团部开设了图书店，出售如鲁迅杂文的一些图书，每次去团部办事都买回来一两本，像《彷徨》《呐喊》到《二心集》《三闲集》，渐渐地买齐了全套单行本，再加上有知青探家带回来一些古今中外名著，在大家中间传阅，在枯燥的知青生活中增加了许些乐趣与鼓舞。时已三更夜半，油灯仍亮窗庐。如饥似渴读图书，渐彻人生理悟。学业多年荒废，仍留半点踌躇。光阴倏去再难输，莫把韶华辜负。 《招生》到农场几年后，政策有所松动，开始在知青中招中专生，其后又陆续招工，以及病退、顶职、照顾家庭等原因，知青中开始出现回城潮，那时候大家各显神通，没什么门路的知青只能苦等时机。不觉光阴数载，忽然平地春风。招生一发走蛟龙，掀起波澜惊涌。眼看日升日落，心如云卷云松。身旁兄弟各神通，但冀早圆好梦。 《探家》当年最令人兴奋的莫过于每年一度的十四天探亲假，但由于隔着大海，最令人沮丧的莫过于到海口时遇上台风，风来停航几天，好在还可以乘机去看看海南歌舞团的节目，钱和粮票几乎用完还走不了，真是欲哭无泪。晨起烟青竹绿，夕迎陌紫尘红。春风得意路朝东，百里欢歌吹送。怎料航停楫止，皆因暴雨台风。海歌节目解虚空，掏遍羞囊破洞。 《甘泉》在连队的山坡脚下有一个水井，井不深，但水很清沏，井底有泉眼，泉水日夜源源不断地湧出来，永不枯竭，来这里挑水要上一个很大的斜坡，雨天路滑时更加难走，到了晚上这里又是男知青们的天地，他们在这里洗澡打闹，是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刻。掬起一汪碧水，丝丝沁入心头。甘泉伴我六春秋，终到回城时候。试过肩担四桶，也曾冒雨摔沟。几多欢乐几多愁，戏水井台记否。 《回城》知青们曾在连队种下了五十棵菠箩蜜树，寓意共同成长，随着政策松动，人心思走，本人因家庭巨变，亦离开了农场，顶职回到广州。多年后重访生产队，又吃上了老职工的糍粑和木薯。菠蜜婆娑尚在，清江蜿转还流。夕阳朝雾几番秋，怎敌白云苍狗。游子一朝归去，情深六载仍留。诸君远送嘱回头，记得糍粑薯酒。 《团长》在海南的知青岁月里，我们有幸遇上一个好团长和他的夫人杨阿姨，他们待知青如亲人，处处关心他们的成长，帮助他们解决困难，在那极左盛行的年代，没有人因为“家庭问题”而受到歧视，在入党入团、招生招工上一视同仁，因此知青们都非常感激。抗日身经百战，挥师解放渡江。援朝弹片在身藏，屯垦南疆再上。战士同仁而视，知青甘苦齐尝。艰难岁月度时光，今日仍思首长。（献给尊敬的王团长并祝福杨阿姨身体健康） 《萦怀》回城后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会经常梦见在海南时的情景，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平复。因为那是人生道路的起点，是终生难忘的经历，是挥之不去的记忆，是魂牵梦萦的情怀，是不可多得的友谊。今天当年的知青们都已年近古稀，回想往事，大家更加珍惜这段缘分。甘井潺潺流水，茅房袅袅炊烟。萦怀梦里到航船，都是乡亲笑面。摘个椰青叙旧，切边木薯言欢。弄孙时节觅当年，指点路边忽见。 《珍重》岁月如梭，韶华易老，当年的知青也转眼已经是奔七的老人，终有一天他们将老去，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知青们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所付出的青春年华，写下的似火篇章将永远在子孙后代中流传下去，激励着年轻人的奋斗成长。似火韶华易老，如刀岁月无情。一声珍重寄心声，勾起思潮驰聘。几许艰辛拼搏，不甘逆境前行。知青绝代史留名，已为平凡作证。 《七律•太古汽笛壮远行》每临太古意难平，犹记当年汽笛声。甘苦初尝南岛泪，苍桑饱历故园情。无边树阵锄挥就，不尽胶篇汗写成。旧册今翻新页换，几回梦里说峥嵘。 《七律•忆初访湾区农友》（新韵）偶观旧相忆华年，尚未霜丝上鬓边。影聚金门桥畔照，迹寻唐埠市流连。笑尝新采无花果，犹记初识共苦甜。别过藩城十五载，问君何日再欢筵。 《七律•达苑秋游》今朝达苑再登楼，满眼金黄又是秋。慢拢鲜蔬装旧网，低垂老鯇挂新钩。柴炊灰灶鸡鹅靓，茗沏红茶齿颊留。酒过三巡欢唱起，宾朋农友谢阿欧。达苑位于花都梯面高百丈风景区，是广州知青欧应抗先生所建，园内绿树成荫，鸡鸭成群，农友们常来这里游玩。为纪念曾经在西达农场当知青的经历，故命名为“达苑”。 《唐多令•琼聚金秋》月夜赴崖州，重登西达楼。五十年，琼聚金秋。再越关山人已老，须鬓白，话难收。南渡梦寻幽，韶华赴此酬。老瓦房，记忆仍留。市得鸡豚甜米酒，且权当，少年游。记2018年10月西达知青纪念上山下乡50周年《琼聚金秋》活动。 《临江仙•贺友人新书》曾记当年班上，指挥文字激昂。一朝明志赴南疆。橡胶林洒汗，报道组名扬。穗市初成学业，端州情系她方。异国魂梦载华章。心桥续码录，游子可还乡？2020年10月，好友美籍华人知日先生小说《心桥续码录》成功出版。 《临江仙•忆318植树》石马当年仍记，桃园今又重逢。春山鸣鸟换新容。似曾军号再，仿佛战旗重。粤海高歌引吭，知青勒石涂红。手栽林木已葱笼。心同偿素愿，话别寄东风。2022年3月，应粤海知青网虞秘书长之约写诗一首，然觉意犹未尽，再填词以记之。 大部分历史照片由蔡松先生和其他西达场友提供，特此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