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救生竿

廖万生

老朱是猫着腰，右手撑地，左手拿着一把闪着微弱灯光的手电筒，朝着门卫室的那沙发下面照射，左右扫射几次后，他口里念念有词道，我记得那把破镰刀就是放在这下面的了哇。 待他伸直了腰，站立好了后，一把生了锈，很有些古董形的镰刀，捏在了老朱的右手里，他说，这刀行，砍救生竿，莫得事，砍得来。 我把车打起了火，然后开关着那长长的远灯，远处，一条明亮的公路就呈现在了我的眼前，周围那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晴朗的夜空里，闪烁着东一颗、西一颗的星星，看样子，没有夏季的星空那么灿烂。 “下车走路噻，没得好远的路程！”此时，一个声音在车窗的外面呼喊着，一听，那肯定是老朱了，入夜值班，还会有谁？ “走路，走路，没得多远，最多两公里来路。” 我熄了火，下了车，跟随着老朱，向他说的一个有苦竹的老乡家方向，徒步前行了。 趁着微弱的光亮，我发现老朱右手拿的，不再是那把破镰刀，而是闪着寒光的一把短短的小锯子，我问他怎么不拿那把镰刀，而拿小锯子？他非常自信的说，刚才进屋子里换了，别看这锯子小，锋利得很，等会儿你就晓得了……我说那镰刀虽然破而且旧，但还是方便操作呀……他说莫得事，走哟，注意点，这些田坎上要注意蛇哈，这段时间蛇是钻出来了的哟…… 当老朱说到“蛇”这个字眼的时候，我是得了一惊，心头似乎凉了一下。我老怕蛇的了，见到蛇，我心里就怵得很，不敢接近。有次我在老家房屋后面搬空心砖，都快搬完了，一条蛇缩在一块砖里，把我吓得够呛，哇哇哇直叫，幸好没有搬到那块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别吓我哈，老朱，什么我都不怕，我就怕蛇了。”说完，我是畏畏缩缩的跟在老朱身后走着。 “路还长着呢，好多地方都要走田边土坎，我给你整条棍子，你边走边把周围打两下，就没得事了，成语‘打草惊蛇’就是这样得来的噻……” 别看当门卫的老朱，脑子还是挺灵光的。不一会儿，一条约一米五左右的棍子，就被老朱递在了我手里。此时，我是有些斗胆了，老朱在前面照着他那微弱的电筒光带路，我在他的后面，那是亦步亦趋跟着他走。 一路上，漆漆黑黑的远山，只能看到一条线与天边相连，你才能分辨出哪里是山，哪里是天，星星是那么的不热情，冷冷淡淡的，似像久久未连系过的情人，闪射不出一点光芒。倒是田里的蛙声，响成了一片，它们此起彼伏，你方叫罢，我登场，绝不给这漆黑的夜晚带来孤寂。 我是怯怯的跟着老朱走，哪怕手里持着棍子，但还是老怕蛇突然间一不溜神，要是缠在自己的脚上，那该如何是好呀！ 老朱用他的左手握手电筒，并用胳膊甩着，用微弱的手电筒光把夜空划了一个大大的弧形，照着我们一路前行。最后，老朱终于把我带到那片黑森森的苦竹林边上了，他用那闪着寒光的锯子，指着那些苦竹说，你要哪根我就给你锯哪根，你莫说三、四米，就是七、八米的都有…… 其实，竹林里的蛇更多，不知是从何时起，我就听说过。我俩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进入了那犹如黑洞洞的竹林，选定几根后，就不敢再冒险进入了。 “你要多少根？” “三根就够了，那防溺水的隐患点，目前排查出来的就三个。” “好的！” 嗞嗞嗞、嗞嗞嗞……几声拉扯后，一根长长的苦竹便应声而倒了。老朱手法非常灵巧，三下五除二，一根约五六米长的光溜溜的救生竿，就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紧接着，第二根救生竿也成了，与第一根救生竿平趟在了一起。在完成第三根救生竿时，老朱似乎有些累了，他把那闪着寒光的锯子放在一边，用手去掰竹丫枝，没想到，他左手小拇指被竹丫枝划了一条约一公分来长而且深深的口子，顿时鲜血如柱般流淌，把我都吓得有些惊慌，赶紧叫他用右手捏住小拇指，我迅速的在身上摸索，看有不有纸张，先给他裹着止了血再说。幸好幸好，还有几张抽纸，我快速的给他包扎好后，我拿着那锯子，完成了那最后一根救生竿的扫尾工作，然后与老朱走出了竹林。 老朱说，本想帮我扛两根竿子的，但是，受伤的小拇指有些钻心的痛……我说，一根也不用你扛，我还是有些力气的，你在前面带好路就行了…… 我扔掉了刚才那根“打草惊蛇”的棍子，然后把三根约为五、六米长的可能救人一命的救生竿，扛在了自己的肩上，跟着老朱那微弱的手电筒的光，行走在往回的路上。此时此刻，我心里不再克害怕蛇了，却心疼着老朱左手指那条长长的深深的伤口…… “以前，这些路，我是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的，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一路走着，老朱一路与我侃着天，我的汗水一路也顺着我的衬衣流淌，到点时，衬衣也几乎全湿了。 “下午，我如果不去青杠凼办点事呢，就不会拖到晚上去砍竹竿了……还是该听你的，拿镰刀去砍……也没有帮助你扛一下……”老朱在门卫室里边说边将锯子放下，似有些内疚地说。 “要感谢你呢，老朱，我们的事，让你受伤了，我内心都有些过意不去呢……”我喝了一口老朱递过来的水，很是有些责怪自己的说：“还是该白天去砍、还是该白天去砍……”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窗外的蛙声连片的叫着，似乎在演奏着春天的交响乐曲…… 老朱，朱永刚，凤冈县琊川镇幼儿园的门卫，是一位尽心尽职、任劳任怨、责任心极强的同志，多次被琊川镇教育系统评为优秀门卫，并被县安保公司评为优秀员工。那是在2021年秋季学期的一个周末，老朱在学校值班，其间在打扫卫生时，被一块玻璃划伤了左手腕，略有四五公尺长，血流不止，幸好及时送医，否则，当时就有生命危险……事后，老朱轻描淡写的对我说，受伤，那是小事，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得继续做，而且要做好！ 老朱，哪怕是一位门卫同志，但他的敬业，至少，是我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