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直名人选 | 农民诗人沈谨学

名镇甪直

沈谨学，字诗华，号秋卿，别号沈四山人，元和甫里人。清嘉庆五年庚申三月二十一日生（公元1800年）。家居镇西三里枫庄村，祖辈世代业农，有黄牛一头，薄田二十亩。父明德力勤致富，恭请里儒曹恂愚（蓉）教授二子。

山人聪慧，读书务求要领，苦吟唐诗，"不喜举子章句"之学，好书法，喜围棋，工诗歌，善绘花卉，亦学亦耕，终身不仕。九岁丧父，母继续栽培，田务全赖兄醉馀，"家储冬春米，计之可接麦"(《复水》)，生活小康。

十六岁起，"年年病于杏花看"(《善病》)。道光三年夏，母生发背（带状疱疹），肿而不溃，日夜呼痛，医生苦无速效之法，谓山人："唯口吮舌舔耳。"山人喜，不顾脓血腥秽，溢沾唇齿，日必数次，吮舔求尽，不数日，毒尽创愈。母元气大伤奄奄伏床不起，山人夜半剖股，杂药疗母，母力增体复，人称孝子。与兄关系颇好，视侄如子，"安得我兄弟，化此双峰成，世事任代谢，坝篪常一鸣"(《同醉馀家兄同游天平、灵岩诸山》)。道光九年醉馀病故，"上有六旬母，下有五岁儿"，他"哭家兄醉馀，肩十口之家"。因他"耕田不熟诗入神"，家境日下。道光十五年，大儿进宝天折，"浅土薄棺安着汝，傥从一死省饥寒"(《乙未九月初七日哭大儿进宝》)。 甫里枫庄一带，东西北被吴淞江围，地洼多灾，大水"既没我稻田，又来漂我宅","儿童惊呼走相报，我家移入吴淞江"(《彻夜大风雨》)。时有村人，因庄稼连年无收，弃江田若干亩，山人出资数百，雇工筑堤防灾，事未成家已破，于是率妻儿为人佣耕。数年后佃主称："山人报我之不足"，解佣，又夺此田，使全家"今朝过午未炊烟""禦室无被已三年"。他人虽穷，志不移，仍旧"点灯夜耕","写出幽兰说与知"(《自题画兰》)。梧桐园、枫林、枇杷井等古迹，常有嘻游者，"轻佻为自得"，山人颇有不满，感叹"世态竟如此"，他对社会上扰扰不休的蝇，则"笑向荷花深处坐"远而避之。时有人以衣冠相请（请他出仕），家人惊异不告。恰山人戴斗笠、披蓑衣，赤脚喂牛早归，见来者死聘，力辞不出。他与郡中德高厚学之士徐达远、樯白（独石）、刘咏之、小浮山人潘曾沂、江堤（弢叔）、严兆鹤（芝田）等人诗歌唱和，交往甚深。吴江徐宝沅于道光元年寓甪编《甫里诗篇》，遇水荒，室贫如洗，山人虽贫，义赠十饼金，解宝沅之困。山人诗歌清新闲适，工余酒后常挥毫运笔陶冶风物，发抒襟抱，随作随弃。遗诗分：田园咏物、四季农事、诗友交往、游记等项，以记事称胜的有《采菱歌》、《田园书事》、《田园即事》、《田园杂兴》四首。 《获稻归有作》、《牧牛歌》、《罱泥歌》、《耕溪田事》述田园生涯。《典牛歌》记苏郡太岁在甫里等镇设牛场，招示缺饲户冬典春赎耕牛，诗的首尾同用"欢声笑声杂不休"句，反映典牛的利、害两个方面。《捉鱼歌》写大雨后某些农民忽视排水抗涝，却"擎筐提网相欢呼，日日田中捉鱼去"的欢乐场面。《村邻失稻歌以纪事》一诗，记述"一家五口田八亩"，喜见"今年稻比去年好"，去收获时却见"上塍下塍一望空"（全被偷割了），全家人关门痛哭时"又闻门外催租来"，诗句写出田主不顾佃农颗粒无收、生活无着，逼租甚急，怜、恨观点鲜明。 《彻夜大风雨》、《水势渐迢》、《小雨即晴》、《复水》等作，谈甫里连年受涝。《五月二十七日纪龙墩龙阵》一诗中述：在"炎氛赫赫成紫烟，一月不雨佥日旱"后喜见"风扶摇，云飞扬"甘霖骤降，农民额手称庆时，突然"茫茫龙尾一扫万瓦舞","居民数十家""粮之罄兮！屋为之无！"灾害深重的场景，复以浪漫手笔问龙："为游戏兮为斗争？抑为人世施甘霖？"阐明"龙阵"利、害兼有。虽天灾破坏极大，然人祸害人更深，道光二十二日四月初九日（五月十八日）英军侵犯乍浦，隆福军败，英军复犯上海，"灾民逃徙，苏州戒严"山人"率赋以纪"，斥之为"纷纷肉食"。道光二十六年，山人病重，自知"余程已可量"，诗嘱长子由中："诗书与田亩，勉尔莫荒芜"《春日示子由中》。翌年春，访潘功甫，病重返家，四月二十日病故，享年48岁。母76岁，遗子由中、端中、思中、致中。致中幼不能自立，送保圣寺为僧，"稚子待举九僧名"(《元和江文凤题沈四山人遗集》)。 山人遗诗327首，潘曾沂收集整理，编《沈四山人诗集》六卷，江混湜写事略（写序），徐晋镕抄录，屠元钦校勘。道光三十年郡儒洪冉颎刊印，民国间诗录散佚，教育家朱文钟偶购得，印200本赠亲友。

（作者：严修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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