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老】~热爱睡眠

五儿46337760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配乐:大提琴曲 梦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图: 五儿</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很久不上美篇了,更别说写点什么。便是偶尔进来点个卯,也忍着不去看望那些喜欢的老师、朋友和文字。</p><p class="ql-block"> 罢,罢,一看便收不住,费眼,亦费神,身上的各部件儿都使久了,可不得省着些儿用才是?</p><p class="ql-block"> 昨日手指滑过,又下意识地点开了老朋友,一眼瞄见知青岁月交流地的主题征文《时光不老》,再看日期,却是马上要截稿了。</p><p class="ql-block"> 写点什么吧,怕是已赶不上,这岁数一着急思维容易滞住;不写点什么吧,心下又有些跟自己过不去。天秤座,纠结!</p><p class="ql-block"> 翻箱倒柜出上世纪九十年代写下的一篇小文《热爱睡眠》,重读,感慨万千。近三十年前的文字了,年轻时落笔果然与现今有些不一样,多少有几分学生作文的意思。不改了,就这么的吧,也算是历史真实。何况记下的正是知青岁月中的一些小片段,看着还算合征文的题,再说缺啥补啥,一个好睡眠,正是当下我最渴望的,装作回到从前,说不准一场好觉就在枕边乜斜着眼等我亦未可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4岁上我随母亲下放到闽北一个叫黄墩的小山村。虽说在城市优越的环境中长大,我却与这个小山村有着一份天生的认同感,不仅很快就学会了一口当地话,插秧、割稻、砍柴、挑担,农活一十八般武艺,般般一学就会,而且利利索索像模像样,比与同时“学艺”的另三个村里孩子还要胜出一筹。</p><p class="ql-block"> 但我毕竟是个并不壮实的小女孩子,白天逞强撒欢撒野地干活儿,一俟吃过晚饭,帮母亲干完家务活儿,就一头扎进那张铺着干稻草的大床上再也动弹不得。隔着薄薄的蚊帐,母亲和村干部们围坐在我家的小饭桌旁(在我家开会可以节省队里的灯油)或记工分,或商量队里的大事小情。伴着昏黄摇曳的小油灯,伴着农人们毫无顾忌的说笑声争吵声、响亮的咳嗽声、水烟袋的咕咕声,伴着劣质烟叶呛人的气味,帐子里的小姑娘嘴角淌着口水,睡得香甜,睡得安然,睡得无牵无挂,一天天悄悄地长大。</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睡眠于我就象童话里温柔美丽的仙女,每天晚上用她那双纤纤细手轻抚着我,一身的疲劳便尽数褪去,第二天早起,床上跳下的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山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8岁那年,我从公社中学高中毕业,离开母亲去了闽北山区更边远也更贫穷的一个叫做大路的小村子插队。在那里,我对睡眠的热爱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p><p class="ql-block"> 才去不久就逢上“双抢",每天都是大能量的付出。一天收工,我洗了的头发一时干不了,便斜靠在床沿上看书,不知不觉中就眯过去了,等再睁开眼却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小木门大大咧咧地敞开着,桌上的小油灯早已熬干,身旁的被子依旧整整齐齐。我就这样几乎是一动不动地“坐睡”了一夜!所幸乡风淳朴,而且山里诸如野猪一类的大家伙也还来不及知道村里来了个粗心又贪睡的城里姑娘,事后想来不免有几分得意和好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日子长了,我还练出了一手绝活儿――站睡。在村里我兼仓管员,每年夏收,凌晨3、4点钟就得起床,先一担一担地把几十担谷子经过一个三根木头绑成、踩上去一步一摇晃的“桥”,再经过一个只能侧身过一人的大陡坡挑到谷坪上去晒,然后用扬谷车扇那堆得小山似的谷子。扬谷车的木风叶发出单调的、啌隆啌隆的声响,每天我摇着摇着就睡过去了。奇怪的是睡着的只是大脑部分,手的动作却绝不会停下,等斗里的谷子一扇空,马上就会醒来。再装进新谷子,一摇手柄,一闭眼马上又能接着睡(不夸张的说,还能续上刚才的梦),既补充了睡眠,也不耽误活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夜的来临,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山村在晚饭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但不是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屋后山涧哗哗的流水声,稻田地里此起彼伏的蛙鸣声,远远近近的农舍时而传出的犬吠声,孩子的哭闹声,偶或还有山中的麂叫声,组成了一首和谐的山乡小夜曲。这小夜曲于我便是催眠曲了,褪下一身裹着泥水的衣服,就像褪下了一身的疲倦,迫不及待地把身体卷进不怎么厚的被窝里,一左一右地滚上两滚,小木床被压得吱嘎地叫,自己也跟着乐的笑出声来――为即将开始的美好的睡眠,为早已伏在枕边的那个长长的夜。</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最登峰造极的事件是有一年冬天,我去了北方的一个小城看望住在大姐家的母亲。大姐家住城郊,有一天附近的村子放电影(奇袭白虎团?),我独自裹了件棉大衣夹着张小板凳去看。开演不多会儿,我便在北国冬夜凛咧的寒风中犯开了睏,起先还左摇右晃地硬撑着,最后竟连人带板凳呈大皮球状从我坐的小土坡上滚了下去,且妙就妙在几个跟头到了坡底还是迷迷糊糊的,倒把周围的人吓得呼将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在青少年时期爱睡,是有比较充分的理由的。譬如营养不足,譬如体力消耗太大,譬如生活过于单调等等。但如今人到中年,吃穿不缺,工作也不累人,却总还是睡不够,就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毎晚新闻联播刚过,那浓浓的推也推不开的倦意便温温柔柔地如期而至,不等我整个人滑进被窝,就已被不由分说地拽进了睡乡。倘若是出门在外,不论乘颠簸的汽车,拥挤的火车,还是短时间的飞机,不论是住星级宾馆,还是喧闹的小旅社,我也都能以不变应万变,一歪头就能进入梦乡,一睡就能睡个天昏地暗。</p><p class="ql-block"> 比较站得住脚的解释就是,十年的农村生活让我的生物钟停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地方不肯动了,所谓农民习性难改吧。好在也算不得大毛病,又正好符合了节约能源的精神。</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了。时光也许不老,但我们终究不同些,一茬一茬的年轻着,又一茬一茬的老去,没完没了地轮回。</p><p class="ql-block"> 时光偷走了我的好觉,这使我更加地渴望之,热爱之。刚才就突发奇想:拿如今安逸的生活去换当年知青的辛苦和好睡眠,换不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癸卯年 谷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