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安方言土语趣谈系列——生硬的er音与儿化

原梦

迁安方言土语趣谈系列

生硬的“er”音与儿化

先说两段故事。

一个关于“耳勺儿”的，是我自己的故事。16岁，离开老家去不太远的城市上学。土生土长的迁安“土”姑娘，原汁原味的迁安“艮”口音。周末在商场，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那么“寸”啊，我盯住了柜台里的耳勺：”看看耳勺儿（ershao·wor）。”打扮得十分洋气的女售货员几近惊异地看着我:“看看啥？”“耳勺儿。”我明显感觉到售货员的异样眼神和强忍着不笑的表情，发觉自己这个词儿的发音在她听来可能十分怪异。“耳勺儿”自然没买，转身走掉时，分明感觉那个售货员招来同伴分享着我的“怪异”：她们趴在柜台上，头挤头窃窃低语，可能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我当时读师范，中文系，后来当了一辈子的高中语文教师，普通话早就是“一乙”了，自然早已十分理解她们的惊异，甚至十分同情她们——明明觉得十分可笑，迫于职业环境还得强忍着不能放开笑。嗨！难为她们啦！几十年了，我每次回想这个场景，总是自己笑出声，无一例外。

一个关于“小猪儿”的，是我同事的故事。男同事，同省同地市的“外乡人”，距离真不远。大学毕业追随女朋友落户迁安，“入赘”经年，故事发生时，闺女都上初中了吧。当时闲聊，他自诩这个“姑爷”特别称职，通识”老丈人”这边的风土人情，早就和迁安融为一体了。我们就让他用纯迁安话说“小猪儿”。结果自然是他“落荒言败”，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标准、纯正的的迁安“儿化音”，我们现场纷纷教他，最后勉强说成 “小猪娃（xiaozhu·wa）”，引得我们笑出了眼泪，直不起腰。同样，我每次回想起他这个发音，也总是自己笑出声。

迁安方言里的儿化音，特色就是这么鲜明，“乡音”辨识度极高。你若不是“本土”迁安人，听得懂可能没问题，说得准几乎是不可能的。

首先，“er”音节在迁安方言中就十分特殊。普通话发“er”音时，口腔略打开，舌位居中，舌尖上卷，听起来轻柔和缓，不失灵动。相较于普通话，迁安方言里的“er”，张口度略小，舌位靠后，完全不卷舌，舌根还有点紧张，有点朝上颚用力：直来直去，相当生硬。

“非迁安人”故意学我们说“er”的时候，一般说成“e”，是不准确的。我们的“er”比“e”口腔开度大一点，舌位更靠后一些。有人考证曹雪芹是河北丰润人，史湘云是迁安口音——“幺爱三四五”，“爱哥哥”，把“二”说成“爱”。笔者以为这也不足为证，因为迁安方言的“二”绝对不说“爱”——开口度没那么大，舌部也没那么放松。

再来说说我们的儿化音。

儿化音本是一些音节的末位韵母因卷舌动作而发生的音变，其发音方式也可以理解为末位韵母与“er”的合音，所以发音舒缓省力，音色柔和活泼。迁安方言既然“er”音节因开口度小、舌位靠后、舌根紧张用力、完全不卷舌而直来直去、相当生硬，其儿化音自然更加直来直去，更加生硬。

一种情况是将前面的韵母与迁安化的“er”简单、快捷、生硬地“合音”。比如“一点儿”“手腕儿”“小花儿”“井盖儿”“树叶儿”“”豆芽儿”“高个儿”“甜味儿”“刀把儿”“碎末儿”“小盒儿”“包圆儿”“眼窝儿”“大伙儿”。

另外的情况可能是让“非迁安人”更加不可思议的：我们会在前面韵母之后加上确实有点怪的轻声尾音——“wor”“yer”“rer”“ngr”，当然还是完全不卷舌，快速拼合的几近一体化的合音。

——加“wor”的如：“小猪儿”“豆腐脑儿”“椅子套儿”“卷毛儿”“过招儿”“后手儿”“小球儿”“顶牛儿”“豆角儿”“走调儿”。

——加“yer”的如：“豆粒儿”“被里儿”“”锅底儿”“毛驴儿”。

——加“rer”的如：“树枝儿”“小尺儿”“小吃儿”“独食儿”。

——加“ngr”的如——“麻绳儿”“”药方儿”“小样儿”“扭秧儿”“人影儿”“酒瓶儿”“抽空儿”“起名儿”“火星儿”。

本文开头的故事里“耳勺儿”和“小猪儿”一样，是尾音加“wor”的，第一个字“耳”又是“er”音字……嗨！

说咱迁安人没有卷舌音没有儿化音？我们声母的zh、ch、sh、r，声母的l，都很准确有没有？特殊韵母er不卷舌而已！儿化音绝对不能说没有，我们只是很特殊而已！

有点生硬，有点艮，没办法，直来直去的舌头，或许也是“钢铁迁安人”的一点爽直，一点硬气，一点质朴，一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