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周书·洪范》

軒 億

《尚书·周书·洪范》

【原文】

武王胜殷，杀受，立武庚，以箕子归，作《洪范》。

“惟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①。王乃言曰：“呜呼！箕子，惟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②，我不知其彝伦攸叙③。”

箕子乃言曰：“我闻在昔，鲧陻洪水，汩陈其五行④。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⑤，彝伦攸斁⑥。鲧则殛死，禹乃嗣兴⑦，天乃锡⑧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

【注释】

①惟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有，又。祀，年。十有三祀，即“十又三年”，武王伐商二年后，武王十一年伐商。王，周武王。访，谋，咨询。

②箕子，惟天阴骘〔zhì〕下民，相协厥居：阴，覆。阴骘，这里指阴阳相配以生息繁衍的意思。相，使。协，和。厥，其，代指下民。

③我不知其彝伦攸叙：彝，常。伦，理。攸，所以。勖，顺序。意指天荫覆下民而定其居，视其合于善恶以定之。

④我闻在昔，鲧陻〔yīn〕洪水，汩陈其五行：在昔，从前。陻，堵塞。汩，乱。陈，列。其，代指天。五行，指五种被人利用的物质金、木、水、火、土。

⑤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帝，赐予。洪，大。范，法。畴，类。畀，给。畴，种类。九畴，即下文所列举的一、五行；二、五事；三、八政；四、五纪；五、皇极；六、三德；七、稽疑；八、庶征；九、五福、六极

⑥彝斁〔dù〕：败坏

⑦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则，既。殛，诛。

⑧锡：赐给。

【翻译】

十三年，周武王访问了箕子。武王说道：“唉！箕子，上帝荫庇安定天下百姓，使大家和睦地居住在一起。我不知道治理天下的常理是如何弄得那么井然有序？”

箕子说：“我听说从前鲧用土去堵塞洪水，把金木水火土这五行搞乱了。天帝大怒，就不给鲧九种大法，治国的常理因此败坏了。后来，鲧被诛杀了，大禹便继承兴起大业。天帝就把九种大法传给了禹，因此治理天下的常理就安定了下来。

【原文】

“初①一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②，次三曰农用八政③，次四曰协用五纪④，次五曰建用皇极⑤，次六曰乂用三德⑥，次七曰明用稽疑⑦，次八曰念用庶征⑧，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⑨。

【注释】

①初：开始。

②次二曰敬用五事：用，以。五事，指一个人的态度、言语、观看、闻听、思考等五项。

③次三曰农用八政：农，勉，努力。八政，指“食”、“货”等八项。

④次四曰协用五纪：协，和，符合天时。五纪，即五种记时计算之术。

⑤皇极：即君王统治的准则

⑥次六曰乂用三德：乂，治。三德，为正直、刚克、柔克三项

⑦次七曰明用稽疑：稽疑，卜问疑难。明用稽疑，即运用卜筮进行决策。

⑧次八曰念用庶征：念，考虑。庶，众多。征，征兆。

⑨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向，通“飨”，给人好处。五福，寿、福、康宁、好德、终明等五项。威，使畏惧、敬畏。六极，“凶、短、折”等六项不吉利的事。

【翻译】

这九章，第一，五行；第二，恭敬谨慎地做好君王自身的五件事；第三，勉力施行八种政务；第四，协调运用五种符合天时的记时方法；第五，建立君王的统治法则；第六，推行三种治理臣民的德行；第七，运用卜筮稽考疑难处理问题；第八，考虑运用各种征兆来验证君王行为；第九，运用五福来嘉奖，运用六极来惩罚。

【原文】

“一，五行①：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②，木曰曲直，金曰从革③，土爰稼穑④。润下作⑤咸，炎上作苦⑥，曲直作酸⑦，从革作辛⑧，稼穑作甘⑨。

【注释】

①五行：即金、木、水、火、土。

②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润，润湿。炎上，燃烧向上。

③木曰曲直，金曰从革：曲直，可曲可直。从革，变革。

④稼穑：种植和收获庄稼。

⑤作：则，就

⑥炎上作苦：孔传：“焦气之味。”

⑦曲直作酸：孔传：“木实之性”。

⑧辛：辣。

⑨甘：甜。

【翻译】

“第一章，五行：第一是水，第二是火，第三是木，第四是金，第五是土。水性向下润湿，火性向上燃烧，木性可曲可直，金性顺从人愿改变形状，土性种植百谷。向下润湿致有卤就产生咸味，向上燃烧致有焦炭就产生苦味，可曲可直的木头就产生酸味，可变形的金属伤人便产生辛辣，种植百谷长出来的庄稼便产生甜味。

【原文】

“二、五事：一曰貌①，二曰言②，三曰视③，四曰听④，五曰思⑤。貌曰恭⑥，言曰从⑦，视曰明⑧，听曰聦⑨，思曰睿⑩。恭作肃⑪，从作乂⑫，明作晢⑬，聦作谋⑭，睿作圣⑮。

【注释】

①五事：一曰貌：五事，即下文的貌、言、视、听、思。配恭、从、明、聪、睿，作为行为的标准。貌，容仪。

②二曰言：孔传：“词章。”

③三曰视：孔传：“观正。”

④四曰听：孔传：“察是非。”

⑤五曰思：孔传：“心虑所行。”

⑥貌曰恭：恭，敬。孔传：“俨恪。”

⑦言曰从：从，顺，正当合理。

⑧视曰明：孔传：“必清审”。

⑨听曰聦：聦，远听曰聪。听得广远。孔传：“必微谛”。

⑩思曰睿：睿，通达。孔传：“必通於微”。

⑪恭作肃：作，则，就。恭，心敬。孔传：“心敬”。

⑫从作乂：乂，治理。孔传：“可以治”。

⑬明作晢：晢，即“哲”。哲，智慧。孔传：“照了”。

⑭聦作谋：谋，敏也。孔传：“所谋必成当”。

⑮睿作圣：孔传：“於事无不通谓之圣。”

【翻译】

“第二章，君王自身的五种行为标准：一是仪容，二是言语，三是观察，四是听闻，五是思考。仪容要恭敬，言语要正当合理，观察要明白清楚，听闻要聪敏广远，思考问题要通达。仪容恭敬就能庄重肃穆，言语正当合理就能治理国事，观察聪敏广远就能善于谋断，思考问题通达明了就能达到圣明。

【原文】

“三、八政：一曰食①，二曰货②，三曰祀③，四曰司空④，五曰司徒⑤，六曰司寇⑥，七曰宾⑦，八曰师⑧。

【注释】

①八政：一曰食：八政，即八种政务，即下文的食、货、祀、司空、司徒、司寇、宾、师。食，民食，之农业。

②货：谓手工业、商业等。

③祀：祭祀等宗教之事。

④四曰司空：司空，郑玄注曰：“掌居民之官。”孔传：“主空土以居民。”

⑤五曰司徒：司徒，郑玄注曰：“掌教民之官。”孔传：“主徒众，教以礼义。”

⑥六曰司寇：司寇，郑玄注曰：“掌诘盗贼之官。”孔传：“主奸盗，使无纵。”

⑦七曰宾：宾，礼宾、朝觐等外交事务。

⑧师：师，军事。

【翻译】

“第三章，要施行好八种政务：一是掌管好农业生产，二是掌管好财货，三是掌管好祭祀活动，四是掌管好内务工程，五是掌管好文德教化，六是掌管好司法刑狱，七是掌管好诸侯朝觐事宜，八是掌管好军事行动。

【原文】

“四、五纪：一曰岁①，二曰月②，三曰日③，四曰星辰④，五曰历数⑤。

【注释】

①岁：岁，即叁佰六旬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也。

②月：月，从朔日至晦，大月三十日，小月二十九日。

③日：日，一天周而复始。

④星辰：星辰，即二十八宿。

⑤历数：历数，历法。

【翻译】

“第四章，五种记时方法：一是年，二是月，三是日，四是星辰，五是历数。

【原文】

“五、皇极：皇建其有极①。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②，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③：凡厥庶民，无有淫朋④，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⑤。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⑥。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⑦。而康而色⑧，曰：‘予攸好德⑨。’汝则锡之福⑩，时人斯其惟皇之极⑪。无虐茕独，而畏高明⑫，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⑬。凡厥正人，既富方谷⑭，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⑮。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⑯。无偏无陂，遵王之义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⑱。无偏无党，王道荡荡⑲；无党无偏，王道平平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㉑。会其有极，归其有极㉒。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㉓。凡厥庶民，极之敷㉔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㉕。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㉖。

【注释】

①皇极：皇建其有极：有，助词，无实义。皇，君主。极，准则。皇极，君王的统治准则。

②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敛，聚。时，通“是”，这，此。五福，见上文注解。用，以。敷，遍、布。锡，赐予。厥，其。

③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于，以。汝，你，这里指君王。于汝极，谓言庶民接受你的准则。极，准则。锡，赐，进献之意。保，遵循之意。

④淫朋：邪党。

⑤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人，官员。比，私相亲密。惟，只

⑥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猷，谋划。为，才干。守，德行操守

⑦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协，和。罹，陷入、遭受。咎，罪。受，容纳。

⑧而康而色：康，安。色，温润。即要和善你的脸色。

⑨予攸好德：予，我。攸，修。好，美。

⑩福：福禄。

⑪时人斯其惟皇之极：孔传：“不合于中之人，汝与之福，则是人此其惟大之中。言可勉进”。

⑫无虐茕〔qióng〕独，而畏高明：虐，欺侮。茕独，泛指鳏寡孤苦无依靠之人。高明，尊崇显要之人，指贵族。

⑬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人，指在位官员。羞，进献。

⑭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正人，官员中的长官。方，始，才。谷，善。既富方谷，谓既有福又有禄。

⑮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好，善。于，给。而，你。家，指王室。辜，罪。

⑯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于，如。其，那些。好，喜好。

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陂，即颇，不平不正为颇。义，法。

⑱无有作好，遵王之道；好，即私人利益。道，中道。

⑲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党，包庇私情的朋党。荡荡，宽阔平坦的样子。

⑳无党无偏，王道平平：平平，通“辨辨”，治理，辨别。

㉑无反无侧，王道正直：孔传：“言所行无反道不正，则王道平直”。

㉒会其有极，归其有极：会，聚集。其，那。会其有极，归，归向。

㉓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彝，常规、常法。训，教训。于帝其训，即顺着上帝的旨意。

㉔敷：陈也。

㉕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孔传：“凡顺是行之，则可以近益天子之光明”。

㉖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孔传：“言天子布德惠之教，为兆民之父母，是为天下所归往，不可不务。”

【翻译】

“第五章，君王的统治法则：君王要建立至高无上的统治法则。聚集五种幸福，普遍施予给臣民，这样，百姓就会尊重您的法则。出示您遵循这种法则的方法。凡是百姓没有结成邪党的，百官没有朋比为奸的，只遵循君王所建立的法则。凡是百姓中，有谋略，有作为，有操守的，君王就要记住重视他们。百姓的行为不合乎您的法则，而又没有陷入罪恶的，就要容忍他们，而且应该和颜悦色地去宽容他们。倘若某人说‘我注重遵行美德。’您就要赐给百姓福禄。这样，臣民就会完全遵守君王的准则。不要虐待那些孤苦无告无依无靠的人，要敬畏明智显贵的人。倘若某人有才能有作为，就要让她施展才能，这样，国家就会繁荣昌盛。凡是君王的官员，都一并赐予他们福禄，倘若你不能使他们为国家做出贡献，这些人就会怪罪你。对于没有好德行的人，您即使赐给他们幸福，他们却以罪恶来回报你。不要偏颇不正，应当遵循君王的仁义，不要私心偏好，要遵循君王的正道而行。不要为非作歹，要遵循君王的正路而走。不要偏私，不要结党，君王的道路无比宽广。不要结党，不要偏私，君王的道路无比平坦。不反不乱，不偏不倚，君王的道路中正平直。君王团结臣民要有法则，臣民归附君王，也要有法则。君王，对于以上陈述的原则，要宣扬教导，才算是顺从了天帝的旨意！这也都是臣民们所要遵守的至言，之应当顺从它，奉行它，以亲附于天子，承受他的光彩。这样，天子才是臣民的父母，因而作天下的君王。

【原文】

“六、三德：一曰正直①，二曰刚克②，三曰柔克③。平康，正直④；强弗友，刚克⑤；燮⑥友，柔克。沉潜⑦，刚克；高明⑧，柔克。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⑨。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⑩。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⑪。

【注释】

①正直：正，端正。直，平直。

②刚克：刚，刚强，强硬。克，取胜。刚克，即用强硬的办法去战胜。

③三曰柔克：柔，怀柔、温和。柔克，用软办法去战胜。

④平康，正直：平康，平正康宁。意指人性的中正平和。

⑤强弗友，刚克：友，亲近。谓刚强不可亲之性，靠刚胜

⑥燮〔xiè〕：和，谓态度柔和可亲之性，靠柔胜

⑦沉潜：沉沦在下的百姓。

⑧高明：显要的贵族。

⑨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惟，只有。辟，君王。威，刑罚。意谓君王独自掌握刑罚和赏赐的大权。玉食，美食。

⑩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其，则。而，你，指君王。家，王室。国与王室不可分。国，邦国。

⑪人用侧颇僻，民用僭〔jiàn〕忒：用，因。侧，偏、不正。颇，偏颇、不公正。僻，邪，不正。僭，犯上作乱。忒：通“慝”。

【翻译】

“第六章，人的三种德性：一是正直，二是过分刚强，三是过分柔顺。中正平和，不刚不柔，便是端正平直。倔强不能亲近人就是过分刚强，和顺而不坚强就是过分柔顺。君王要抑制刚强不能亲近的人，推崇和顺可亲的人。只有君王能够造福于臣民，只有君王能够施加威罚，只有君王能够享受美好的食物。百官都没有这些权利。倘若百官有权给人造福，有权对人施加刑罚，有权享用美好的食物，就会危害您的家和国。百官将会因为如此而背离了君王的正道，百姓也会因此而犯上作乱。

【原文】

“七、稽疑：择建立卜筮人①，乃命卜筮②曰雨，曰霁③，曰蒙④，曰驿⑤，曰克⑥，曰贞，曰悔⑦，凡七⑧。卜五，占用二，衍忒⑨。立时人作卜筮⑩。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⑪。汝则⑫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⑬。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⑭。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⑮。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⑯。卿士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⑰。庶民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卿士逆，吉⑱。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⑲。龟筮共违于人⑳，用静吉，用作凶㉑。

【注释】

①稽疑：择建立卜筮人：稽疑，卜问决疑。卜，即用龟甲占卜。筮，即用蓍草占卜。

②乃命卜筮：即把索要占卜的事告诉龟甲和蓍草。

③〔jì〕：即雨停止了，云还未散去。

④蒙：郑玄注曰：“色泽而光明也。”孔传：“蒙，阴暗。”

⑤驿：郑玄注曰：“气不释，郁冥冥也。”孔传：“气洛驿不连属。”⑥克：郑玄注曰：“如祲气之色相犯也。”克，成与不成。孔传：“兆相交错。五者卜兆之常法。”⑦曰贞，曰悔：贞，内卦。悔，外卦。郑玄注曰：“内卦曰贞，贞，正也。外卦曰悔，悔之言悔也，晦犹终也。卦象多变，故言衍忒也。”孔传：“内卦曰贞，外卦曰悔”。

⑧凡七：孔传：“卜筮之数”。

⑨卜五，占用二，衍忒：卜五，即用龟甲占卜的五项雨、霁、蒙、驿、克。占用二，即用蓍草占卜的贞、悔。衍忒，即推演卦的征兆。忒，变。孔传：“卜五，占用二，衍忒”。

⑩立时人作卜筮：立时人，郑玄注曰：“立是能分别兆卦之名者，以为卜筮人。”即能够通演变的人担任占卜者。

⑪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郑玄注曰：“卜筮各三人，太卜掌三兆，三易。从其多者，蓍龟之道幽微难明，慎之深。”孔传：“夏殷周卜筮各异，三法并卜。从二人之言，善钧从众。卜筮各三人”。

⑫则：假若，如果。

⑬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孔传：“次及卿士众民，然后卜筮以决之”。

⑭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孔传：“人心和顺，龟筮从之，是谓大同于吉”。

⑮身其康强，子孙其逢，吉：逢，兴旺。孔传：“动不违众，故后世遇吉”。

⑯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孔传：“三从二逆，中吉，亦可举事”。

⑰卿士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孔传：“君臣不同，决之卜筮，亦中吉”。

⑱庶民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卿士逆，吉：郑玄注曰：“此三者皆从多。”孔传：“民与上异心，亦卜筮以决之”。

⑲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郑玄注曰：“此逆者多，以故举事于境内则吉，境外则凶。”孔传：“二从三逆，龟筮相违，故可以祭祀冠婚，不可以出师征伐”。

⑳龟筮共违于人：郑玄注曰：“龟筮皆与人谋相违，人虽三从，犹不可以举事。”孔传：“皆逆”。

㉑用静吉，用作凶：作，动。孔传：“安以守常则吉，动则凶。”

【翻译】

“第七章，占卜决疑的方法：选用善于卜筮的人，教导他们用龟甲或者蓍草占卜吉凶。卜筮的征兆，有的像雨，有的像雨后的云气。有的像雾气蒙蒙，有的象郁冥冥的腾云，有的像阴阳之气的侵犯，卦象有内卦，有外卦，龟兆和卜筮卦象共有七种。前五种都是龟兆的卦象，后两种都是蓍草卜筮的卦象，由此推演变化，决定吉凶。选用能推演变化的人进行卜筮，三个人分别占卜，就应信从两个人的说法。倘若您有重大的疑惑，就要自己反复考虑，再与卿士商量，然后再与庶民商量，问及卜筮。你倘若赞同，龟卜赞同，蓍筮赞同，卿士赞同，庶民赞同，这就叫做大同。这样，您一定会身体安康，子孙也一定会兴旺发达大吉。倘若您自己赞同，龟卜赞同，蓍筮赞同，卿士反对，庶民反对，也算吉祥。倘若卿士赞同，龟卜赞同，蓍筮赞同，你自己却反对，庶民反对，也算吉利。倘若庶民赞成，龟卜赞成，蓍筮赞成，您反对，卿士反对，也算是吉利的。倘若您赞成，龟卜赞成，蓍筮反对，卿士反对，庶民反对，那么，做国内的事情就吉利，做国外的事情就不吉利。倘若龟卜蓍筮都不合人意，那么，不做事就吉利，做事就会有凶险。

【原文】

“八、庶征：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曰时。①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②一极备，凶；一极无，凶③。曰休征④：曰肃⑤，时雨若；曰乂，时旸若⑥；曰晳，时燠若⑦；曰谋⑧，时寒若；曰圣⑨，时风若。曰咎征⑩：曰狂，恒雨若⑪；曰僭⑫，恒旸若；曰豫⑬，恒燠若；曰急⑭，恒寒若；曰蒙⑮，恒风若。曰王省⑯惟岁，卿士⑰惟月，师尹惟日⑱。岁月日时无⑲易，百谷用成，乂用明⑳，俊民用章，家用平康㉑。日月岁时既易㉒，百谷用不成，乂用昬不明，俊民用微㉓，家用不宁。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㉔。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㉕。月之从星，则以风雨㉖。

【注释】

①曰雨，曰旸〔yáng〕，曰燠〔yù〕，曰寒，曰风，曰时：旸，日出、晴天。燠，暖，热。曰时，要是。叙，次序。时，即指上述五种现象。

②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各以其叙，各顺其叙，相当于风调雨顺。蕃，滋。庑，丰。

③一极备，凶；一极无，凶：一极备，其中一项过多。凶，荒年。一极无，其中一项太欠缺。

④曰休征：休，美好。征，征兆。

⑤肃：即指君王态度严肃、庄敬

⑥曰乂，时旸若：时，适时。若，助词，无实义

⑦曰晳，时燠若：孔传：“君能照晢，则时燠顺之”。

⑧谋：考虑问题。

⑨圣：通达事理。

⑩曰咎征：咎，过错。咎征，恶行的征兆。

⑪曰狂，恒雨若：狂，狂妄、傲慢。恒，常。

⑫僭：差，过失。

⑬豫：安逸。

⑭急：急躁莽撞。

⑮蒙：昏暗不明。

⑯省：视察。

⑰卿士：周王朝掌管国家政权的最高级官员。

⑱师尹惟日：师尹，师氏、尹氏的连称。泛指周朝高级文武百官。师氏为武官，尹氏为文官，即史官”。

⑲无：通“毋”，不要。

⑳百谷用成，乂用明：用，以。乂，治理。

㉑俊民用章，家用平康：俊民，有才能的人。章，显用。

㉒日月岁时既易：孔传：“是三者已易，喻君臣易职”。

㉓微：沉沦卑贱。

㉔庶民惟星，星有好〔hào〕风，星有好雨：庶民惟星，谓百姓如同星星。星有好风，即星星可影响成风。

㉕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史记札记》：“冬夏者，天之所以成岁功也，而日月之行循乎黄道以佐成岁功。以喻臣奉君命而布之民。”孔传：“日月之行，冬夏各有常度。君臣政治，小大各有常法”。

㉖月之从星，则以风雨：古人认为月亮经行好风雨之星，容易引起风雨。比喻君王要加强统治，不能迁就民欲。

【翻译】

“第八章，各种征象：雨天，晴天，温暖，寒冷，刮风。一年中这五种天气齐备，各根据正常的时序出现，就会风调雨顺，草木繁盛，庄稼丰收。倘若这五种天气中，某一种天气过多，就会是凶灾；某一种天气过少，也会是凶灾。美好的征兆是：君王庄重肃穆，就会有及时雨降临；君王政治休明，日光就会适时普照；君王处理政事明智，其后就会温暖；君王深谋远虑，天气就会适时转寒；君王通达明识，就会有和风及时而至。恶劣的征兆是：君王行为狂妄放肆，就会常下大雨；君王举动错乱，天气就会久旱不雨；君王贪图安乐，天气就会炎热不消；君王严酷急促，天气就会寒冷不止；君王昏庸愚昧，就会大风不停。君王视察政事得失，就像一岁统率四时；卿士视察政事得失，就像月统于岁；百官视察政事得失，就像日统于月。岁、月、日倘若适时而变，没有异常，庄稼就会丰收在望，政事治理清明，贤能之人就会得到提拔任用，国家就会因此而太平安宁。倘若岁、月、日秩序颠倒错乱，庄稼就不会有收成，政治就会昏暗不明，贤能才德之士就得不到重用，国家就不会安宁太平。百姓就好比是星星，星星能够影响风调雨顺。日月按照一定的规律运行，就会产生冬夏两季。倘若月亮行道之时，从星所好，就会引起风雨，顺从民欲，就会导致政教失常。

【原文】

“九、五福：一曰寿①，二曰富②，三曰康宁③，四曰攸好德④，五曰考终命⑤。六极：一曰凶、短、折⑥，二曰疾⑦，三曰忧⑧，四曰贫⑨，五曰恶⑩，六曰弱⑪。”

【注释】

①一曰寿：孔传：“百二十年。”

②二曰富：孔传：“财丰备。”

③三曰康宁：康宁，健康安宁。孔传：“无疾病。”

④四曰攸好德：攸，修。好，喜好。遵行美德。孔传：“所好者德福之道。”

⑤五曰考终命：考终命，终天年，寿终正寝。考，老。孔传：“各成其短长之命以自终，不横夭。”

⑥六极：一曰凶、短、折：极，谓惩罚、恶事。凶、短、折，相当于不得好死。孔传：“动不遇吉，短，未六十，折，未三十，言辛苦。”郑玄认为未齓而死为凶，未冠而死为短，未婚而死为折

⑦二曰疾：孔传：“常抱疾苦”。

⑧三曰忧：孔传：“多所忧”。

⑨四曰贫：孔传：“困于财”。

⑩五曰恶：恶，凶恶。孔传：“丑陋”。

⑪六曰弱：弱，懦弱，衰弱。郑玄注曰：“愚懦不壮毅曰弱。”孔传：“尫劣。”

【翻译】

“第九章，五种幸福：一是长寿，二是富贵，三是健康安宁，四是遵行美德，五是高寿善终。六种困厄：一是早死，二是疾病，三是忧愁，四是贫穷，五是邪恶，六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