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 槐 花（上） 洛 阴

朝霞雄鹰

“人间落英四月尽，沙苑名花次第开”。
一边品味着明代“第一阁人”马自强的诗句，一边回味着王教授的教化：“作为中国最大的内陆沙漠、昔日的皇家禁地--沙苑，无时无刻都会向你展示出神奇而迷人的惬意，一年四季都会为你变幻出迷离、销魂的美景与色形味养俱佳的“山肴野蔌”，保你留连忘返，乐不思蜀。”
小桃、小莲、小菊和我---小梅，作为京都著名的“逐芳”俱乐部--东方红护花团的四大魁首，也终究没能抵得住土生土长“沙苑人”王工的鼓惑，驱车千里来到西岳峰下、黄洛渭三河交汇处的大唐长安后花园--沙苑,来一番“芳尽觅落英，但追花魂灵”的“葬花吟”。
夜宿大荔王马村的“皇家囿苑”，晨巡碧波荡漾垂柳石岸。来一场沙苑名花诗句比赛，畅舒俱乐部多年逐花情缘。
小桃略带夸张的昂首扬臂，朗声道：“惭愧杏园行在景，同州园里花先开。”“漆沮河边两岸沙，绕堤十里尽桃花”
小莲不假思索脱口急诵。小菊看了看几个姐妹，慢条斯理地低吟：“看花台上醉桃花，洛水碧舟皱丹霞。”
耳听着姐妹们“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斗艳赛诗，我悠然地绕着缠在手指的柳条、盯着观岳亭下缓缓划动的画舫和瑟瑟的半湖红霞，见缝插针地徐徐哦吟：“金沙梨花春风开，鹅毛雪羽香云白”。
“门前黄沙似流水，苑中杏花赛香腮。”
“几只野花装废圃，一川春雨叫提壶”。
“沙苑黄花欢乐开，萱堂颜展醉心怀”。
“虬枝碧叶霞欲燃，红裙石榴韵翩跹”。
“兴盛堡前驰金马，桃花开处再无花”。
“儿孙满地厥衣斜，归时不见桃李花”。
……。
“是啊！归时不见桃李花!”
王教授一边品味着馨氲悠长的沙苑枣花茶、一边感受着百鸟朝凤般的“脆短悠长空缠绵”“大弦小弦错杂弹”禽蜂朝会，趁着“间关莺语花底滑”“凝绝不通声暂歇”，笑眯眯地感叹了一声。然后看到大家“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凝绝弦”，就故弄玄虚地说，“但大家别忘了，这儿是沙苑，你们的‘葬花吟’定是唱不起来了！”看着大家似信非信的眼神，就愉快地吹声口哨，招呼大家登车向自己的故乡--槐园驶去。
一路上，虽然老王不断赞叹新路的宽敞、不时地细说着沙苑的人文美景，可我们几个却看着迅速向后飞逝的蟒沙碧树，特别是几个零星挂在枝头即将飘零的桃李杏花，伤感的心情还是油然而生：“花开花谢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槐花！”一声夸张的叫喊，顿扫“林黛玉”式伤感的雾霾。原来，不觉间我们已来到沙苑腹地、王工的故乡--槐园村。在村北离公路约200米的枣林旁，金黄似水的沙梁上，散长着五六簇、每簇都斜伸着七八棵2米高左右的小槐树，嫩绿的叶子间、缀满了一串串晶莹洁白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刚才还深处忧愁气氛的几个自喻花魁的护花使者，犹如商人看到金子、蜜蜂嗅到馨蕊一般，疾奔向前，围成一圈，每个人都好像一只被无形的手扯着嘴的鸭子一般，伸着脖子、张着大嘴、射出贪婪的目光，盯着那些槐花：乳白色的花蕾、绿豌豆般的花蒂、紫色的花梗、被一条条酱绿丝线整齐地点挂在酱紫色枝桠间，玉色闪烁、珲圆如珠、状似玛瑙、含苞欲放，圆润润、鼓兜兜的神态，真让人垂涎三尺。
“啊!” 身材苗条的‘小莲’抢先一步，捋下一串白玛瑙，岗塞进嘴里，还未来得及取出手指，揪心的疼痛，却使她忘情的大叫起来：原来每串白玛瑙的点挂处，都长着一对深褐色三角尖刺，埋藏在翠绿色槐叶间，忠诚的保卫着白玛瑙，‘小莲’手掌上哪一行米粒般渗出的划痕血滴，就是它“恼怒”的杰作。
倒是有着银铃般‘莺语’的小菊，虽也紧随其后，但她却优雅多了，只见她用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捏住一根随风摇曳的槐枝，发光的凤眼、妖孽地盯住玉珠雪朵似的玛瑙，右手玉葱般的小指、无名指、和中指，翘撮成兰花状，巧妙地避开对对槐叶和排排尖刺，用拇指和食指掐住绿色花瓣，稍一用力，一串珍珠便掐在手中。就在她嫣然媚笑的瞬间，湛蓝的天空、幻影般的云雾、残雪蓝黛色的西岳山峰、如象飞驰的秦岭山脉、温柔明镜的渭河、五彩缤纷的花草、蜿蜒的河堤、碧树倒映金沙垫底的沙苑湖，和似蹈如舞的姿态，构成了一幅绚丽的“美女采花图”。就连漫天嘤嘤的蜜蜂，似乎也瞬间悬停，慎审地张须明辨那朵才是真正的槐花。

“凝脂光滑，柔嫩如婴儿肌肤。”
‘小桃’却早已手里拿着三五串槐花，边往嘴里送，边咀嚼嘟囔地说，“香甜爽口，清馨滑润，如肉肥却无油腻，似草莓而少其涩，味淡淡直冲五腑六脏，气熙熙回旋泉涌头顶，真有一股飘然仙驾的感觉。”
“好了好了”，王工不无羡慕的眨巴着嘴唇说，“这儿‘不老丹’太少，况且还未成年，让人爱不忍手。看，”说着手指西北方，“那不是有大片的槐林等咱们去‘成仙’呢？！”


顺指眺望，向北向西约三四畛地，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其上云蒸霞蔚，萼气袅袅，淡淡的绿叶、鞣糅的白花、间加的紫枝，互间互换、形成濛濛的彩云，流涟漂浮。其中，成片的翠叶、墨绿的枝梢、奋发向上且无序交错的枝干，影影绰绰。在其下，或绿、或黄、或色彩斑斓的草、树，或成片庄稼，与其旁微波起伏、虽不汹涌却川流不息的渭河，组成一幅浓妆淡抹的
风景画，使人不由自我的突起画中游之感。
“‘妹妹你坐车头，哥哥我坐车后，’上车了，捋槐花去了！”手中捧着一兜槐花、高挑个头、身穿桃红色连衣裙的小桃迫不及待的坐上车，招呼大家：“槐花还是蒸麦饭好吃。鲜嫩的槐花、洗净晾干、轻轻裹上一层面粉，最好掺些粉面，上笼大火蒸七八分钟，盛在碗中，放些葱姜蒜末，热油一泼，不仅色香味俱佳，而且还能美容、预防心血管、肝脏肠胃等疾病。经常食用对高血压、脑中风有独特疗效。” “到了，”王工打开车门，拿出几个大大的朔料袋，分发给每个人，“愿君多采撷，此物最养人。”

随着王工的眼神望去，鹅黄白雪笼罩的槐林里，酱褐色的枝干，犹如一条条伞骨，下头嵌进笔直且极像布满青筋手背的树干，上头撑起一大片黄白相间的大伞。充斥着翠绿色雾霾的空间里，几束穿过“伞洞”的光柱，在挤进来的些许蓝天映衬下，显得十分晃眼。几枝倒垂下来的槐枝上，一串串槐花如冰雕玉琢的珍珠，亭亭玉立；阵阵微风吹来，垂挂于枝头的槐花似千万只玉蝶翩翩飞舞。白花绿叶相互衬托，光束蓝天上下辉映，流动的绿、飞舞的雪、沁脾的香、青草的涩，让人恍惚。
恍惚间‘小桃’已爬上一棵七八米高的小槐树，一手抓着头顶的枝干，一脚踩住一枝花繁叶茂的树枝，颤了几颤，伴着“在树枝上荡悠悠，荡悠悠---”的歌声，拿出手锯，三下五除二，一大枝一大枝的槐花就翩然而下。树下的人们纷然而上，拉枝的、捋花的、张袋的、拣叶子、择短枝----，都忙得不亦乐乎！虽然‘丹凤眼’‘我’等人或脸、或手、或臂，都不同程度受到槐刺的划扎，然却似乎毫不知觉般乐此不疲。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