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贵有恒

中国虎

1982年7月我第二次参加县从民办教师选招中师生落榜以后，对我的打击是很大的。但我心中的梦想仍未泯灭，我不愿意呆在虽是家乡但每天只能看见簸箕大块天的地方…… 母亲患有严重的内风湿疾病，双手手指关节肿大变形，四肢活动受限，还伴有强烈地疼痛。看着母亲每天早上，天刚亮就起来坐在床上，轻轻地揉着四肢，待勉强能走动后，一拐一拐地下床种地、打猪草、弄柴、做饭、煮猪食……常常对我唠叨：“全，我这样艰难的活着，就是为了你！不然，我早就随你爹去了！你早点成家了，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我是母亲的幺儿，也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的小心思是只想我留在她身边，因此，也没少请媒人给我提亲。有袁幺婆介绍的刘妹儿、有刘大婶介绍的李妹，有姐姐介绍的王妹…自然都被我一一拒绝。我心中有我一箱情愿喜欢的门不当户不对还有点儿高攀的阿莲，我知道阿莲的父亲瞧不起我，他把莲许给了外乡的一个拖拉机手。而我仍梦想着考出大山后再回来迎娶阿莲！这个梦想也成了我拼命工作和学习的强大动力！ 1982年秋季学期，领导和同事们的信任，推荐我担任了燎原大队小学校长。十一名教师我最小，我一方面虚业向他们学习，一方面处处以身作则，带头搞好教学和教研，带头耕地种好校田，带头上屋捡瓦维修校舍…… 在学校，由于前两年报中师都落榜使我没有颜面，也就牙根不提报考的事儿。我把不甘的心情和继续报考的决心藏在心底，从不表露。偶尔也有同事好心地鼓励我再次报考，我都表示：不再考了，认命吧。 回到家里，由于母亲、哥哥和爷爷之前对我考学的不支持，让我学会了独立和坚强！ 每天放学回家和星期日的时间，我抓紧时间去搞好生产：耕地、播种、除草、收割，若遇母亲病情加重卧床不起，我还要请医、抓药、煎药、喂猪、做饭。但再苦再累也不会影响我晚上坚持学习。我把著名作家柳青说的话：“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挂在陈旧的书桌前，又用纸写一个大大的“恒”字挂在枕头上方的蚊帐顶上，以此来激励自己向着梦想奋斗。我坚持每天早上5点左右，眼睛一睁开看见“恒”字就一骨碌起床搞学习，如遇天气晴朗，我会跑到家旁的玉米地里、山林中晨读1个多小时左右后，再回家简单早餐后去学校工作；晚上我坚持夜读到12点，日复一日。 为了实现心中考出大山的梦想，我想我不能在一棵上吊死，我要抓住一切可能走出大山的机会。1982年9月中旬，母亲去到龙凤坝一个叫杨东芳的女巫医家治病去了，我没有时间去商量母亲，就去龙凤公社人武部应征报名了，时年应征报名青年报名128人，我有幸成了一路过关斩将并顺利通过并录取的6人之一。体验测试结束，接兵的邱排长留住我在他住处玩了大半天，他对我说：“部队新兵中象你高中毕业，共青团员，还是现任校长这样的优秀的兵不多，去到部队仍然可以考军校……”总之，邱排长很期待我去到他们部队，他替我规划了去到部队的前景，让我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很快入伍通知下来，我去到所谓的杨医生家，发现母亲自己走着去她家的，被杨医生治疗得倒床不起了……当我告诉母亲，我收到了应征入伍通知后，母亲当即表态：不准去当兵，读书读到哪里去都行！ 后来我又请龙凤公社妇联胡主任前去杨医生家做母亲的工作，请母亲允许我前去入伍，也让胡主任吃了闭门羹。 1982年10月19日，爷爷去世后的第二天新兵从龙凤坝启程入伍，可我只能失望地悲哀地在家协助哥哥为爷爷办丧事！ 记得10月20日，我淸早去到学校告假后，先后到寨坡、小楠木桥、枇杷园、龙潭湾、五湾沟、佐家坝去，走七八十里路去给亲戚“把信”，回到家已日落西山。到家时，同事王祖国老师前来吊唁爷爷仙逝，我简单地迎接了王老师。仅倒了一杯清茶的功夫，哥气急败坏地在他家（我10岁时，哥和我分家搬迁，两家相距100米，爷爷由他赡养）门口高声喊我：“你个乱猴娃儿，回家了就躲着玩，快点死起过来撒！……” 当我和王老师一起去到爷爷灵堂时，哥不仅不慰籍我一天去“把信”的辛苦，仍然喋喋不休地责怪我“把信”回来没有及时到爷爷灵堂，一直根本不把我当成弟弟的无端责骂，最后还动手把了我几拳头…… 面对哥哥毫不讲理的责怪和打骂，我不能失了作为一个民办教师、一个小学校长的应有风范和体面，我强忍着怒火，任凭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是这天晚上深夜2点，我实在想不通了，我痛哭着收拾了仅有一套换洗未干的衣服，离家出走了，准备去追寻新兵队伍…… 我乘着暗淡的月光，摸索着走到了家对面山腰处，在大石板坐着，看着爷爷灵堂昏黄的灯光，想到卧病在家的母亲，我久久迈不开离家的脚步！最后直到天亮，我发誓：我即使死，也不能死在这小河！于是我去到杉坝向我的恩师万述军老师告别，告诉他：爷爷去逝、哥哥无理打骂、阻碍我考学的事，我决心要去追寻新兵队伍！万老师最终拦住了我，并送我回家办完了爷爷的丧事。 …… 直到1983年6月18日，我遇见了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这天是星期六，天气晴朗。我和杉木辅区小学负责人张廷海校长去文教站参加完教学工作会议后，回来走在古场坝的毛公路上，张校长问我：“今年参加中师考试吗？” 我不好意思回答：“前两年都没考上，今年不考了。” 张校长说：“年轻人要是志气，要经得起打击！” 我说：“我当校长，教师中我一个人年龄最小，搞复习也耽误工作，就不考了！”说这话时，其实我内心是煎熬的。 张校长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他也出于关心我，当即说：“你这校长，我说叫你当，你就当，我说叫你不当，你就当不成！这样吧，明天或者后天，你就搬到杉木辅区学校来，自带被子和口粮，吃在学校伙食团，住跟我住一起，星期一跟着初三班听课，可以吗？” 张校长的话极大的鼓舞了我，但我很犹豫，犹豫妈妈卧病在家，生产没人搞，也犹豫家里连吃的米也没有！ 张校长再次鼓励我：“不要犹豫！看到你爸爸去逝早，妈妈带你不易，你很懂事，这几年你工作也很努力，看你这小子还有培养前途，我决定特地为你复习报考师范开绿灯！……” 张校长语重心长地话深深地打动着我、感动着我、激励着后，我点头了！ 回到家里，我把张校长要我去复习的事告诉了病床上的母亲，母亲没有阻拦，说：“全，还是那句话，你读书读到哪里，我都允许，就是不让你去当兵。张校长对你这么好，你要努力，不然对不起张校长的一片好意！”过一会儿，母亲接着说：“你去住校，家里没有新被子，明天你把你床上用的被子洗了，晚上我给你把被子㩟好，家里没有米，你带包谷粉子去跟老师一起吃，有点丢人，你去找街上张久凯大爷爷家的大婆婆先借点米带到学校去！…” 6月19日周日下午，我带上母亲㩟好的被子、脸盆等生活必需品来到杉木小学，跟张校长同铺住在楼梯下一间小房子里。又去杉木坝上街找幺婆婆借了十多斤大米，星期一就跟随初三班上课了。至今还记得黄大均老师上课文、谌发明老师上数学、张校长上政治。 听课四天后的6月23日，我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第三个贵人。这天文教站的周到柱副站长、教研员扬家贵老师到杉木学校检查指导工作，了解到张校长为我“开绿灯”，让我专门在复习备考时，周站长当即跟我说：“这个学校里全是木板房，不隔音，嘈杂的声响会影响你学习。这样吧，今天就跟随我们到文教站，你单独住一间，杨老师负责安排你学习和生活。” 就这样当天我就跟随周站长、杨老来到了文教站。住在文教站办公楼二楼西边的一间房里，杨老师安排：文教站团支书蔡万高老师每天早上五点按时叫我起床，教育站食堂陈师傅按时叫我吃饭，龙凤中学刘和州老师的爱人高师傅按时叫我去初三快班上课。至今记得刘和州老师上语文课、潘超老师上数学课、胡校长上政治。 面对周站长、杨老师给我这样的学习待遇，我暗自发誓：7月19号考试前，我不迈出文教站大门，一心一意搞复习。 可就在中途，大伯的女儿我的幺姐得了儿子，整祝米酒，哥又跑到文教站强烈要求我去吃酒。听他说明来意，又要来耽误干扰我复习考学，我联想到去年他可能促成母亲去滕木匠家凑人势吃祝米酒致使我差三分落榜的事，我恨不得揍哥一顿。我认为世上再没有象他这样狠心不支持弟弟考学的哥！ 周站长客气地挽留哥在文教站午餐，见我和哥牛头不对马面，便耐心地安慰我静心复习，鼓励我学会排除干扰。又会心地给哥讲明这次搞复习的重要性后，把哥劝走。 在龙凤文教站搞复习的28天日子里，我只去邮局给幺姐寄了一封信，表示祝贺喜得贵子外，其余时间我兑现“不出院门”的誓言！7月19一21日考试结束。后来我的考试成绩名列全县第一名，被录取到利川师范学习。 龙凤文教站留影 利川师范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