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

毅然

清明悼慈母

续忆慈母

慈母手中线

母亲集东方传统美德和现代独立知性的特点于一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家孝敬老人相夫教子，在外全职工作尽职尽责。

之前谈到过母亲在家乡时白天下地晚上做手工活。进城后也一如既往，一天要工作八小时，还要洗衣买菜一日三餐。每年过春节前，都要蒸出够吃十天半个月的，各种小动物形状的枣糕糖包豆包等花饽饽。孩子过生日的固定节目是枣糕和长寿面。

那年困难时期给二姐过生日，没有白面，蒸的是枣窝头。二姐哭了，“人家过生日是早高，我过生日是早倭倭。”

女红也是一把好手。在家乡时，手工做衣服做鞋是必须的，还给自家给街坊邻居剪窗花/剪花样，作为墙上/窗户以及衣服鞋子的装饰。进城工作后，家里购置了一台脚踏式机械缝纫机，枕套被套，全家人大部分的衣裤都由母亲一人包揽。

母亲的艺术细胞没有在我们四人里显现，却隔代遗传给了我们的下一代。下一代六个孩子里，有三人具有较高的绘画禀赋。

要做到不依附他人，保持独立人格，就必须自己工作，不当家属。为了坚持上班工作，母亲也做出了很大努力，付出了很多牺牲。

我出生后，我爷爷和照片上的六人，一家三代七口人一同生活。领导找母亲谈话，“你家人口多，家务重。老宋工资也不低。要不你就辞了工作，专心照顾家庭。”母亲谢了领导的好意，表示自己可以做到工作家庭兼顾。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寄宿制省直幼儿园。雇了一辆带帆布棚子的人力三轮车，周一早晨按顺序接我们几个住附近的小孩去幼儿园，周六下午再送我们回家。六十年代中期的那场运动开始，幼儿园停办，我的寄宿生活暂时告一段落。

经过短期动荡，单位恢复了办公，但对母亲更长期更大幅度的考验刚刚揭开序幕。

不同于父亲的机关，工作逐渐走向正轨。母亲的单位是设计院，实行两参一改三结合（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工人、干部和技术人员三结合）。去关外的丰宁县（承德市）插稻秧，去沧县（沧州）干农活，去唐山下矿井。这一去不是数周数月，而是数年。单位从天津出发是60年代后期，回到办公室重归设计业务，就已经是70年代初，地点也搬到了新省会的石家庄。

在此期间，父亲机关随省会搬到保定，然后搬去了石家庄。大姐在北京上大学然后分配工作。二姐中学毕业放弃留天津工作的机会，去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姐和我寄宿在天津母亲的同事家。他夫人是家庭主妇，可以通过照顾我俩的收入补贴家用。他家也是四个孩子，上面两个去上大学和内蒙兵团，下面两个在家，我们五个人一起生活。我家六口人，身处五地。

母亲除去劳动锻炼，给我们做衣服/织毛衣，是利用午休和晚上的时间。年近五旬仍然任劳任怨，不顾疲倦。过年回天津家人团园，暑假我俩去沧县，去唐山。

有诗为证：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