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之情

复老头

　　有人曾说过：“有的东西，朝夕相处时你并不介意，如一旦分离你才会感觉它的重要；如有朝一日你不幸选择舍弃，你会一生追悔莫及，痛惜失之交臂的珍贵。”

是啊，譬如竹，小时候环绕老家周围的竹篱竹门，早市买菜挎的竹篮提篮，傍晚纳凉的躺椅竹席，平日用餐的饭篮竹箸，小弟孩提时用过的竹童车和竹玩具……无不让人感到平凡的生活中处处有竹的影子。

　　诚然，司空见惯的竹，虽然无时不刻地在我们身边，成为我们生活密不可分的伴侣。然而，从识竹的第一天开始，要深深体会到竹的重要，理解它与我们息息相关，有时甚至水乳相融的亲密关系，也决非易事。

从认竹到知竹是一个浅移默化的认知过程。小时候无论是得到一个心仪已久的叫蝈蝈的笼子，还是装赚积(蛐蛐)的竹管，抑或是关小黄雀的鸟笼，对竹的第一印象就是好玩；

十六岁转学到金华，看到山货店里售卖的竹扁担、长挎畚箕、以至于大到箩筐、鸡笼、竹梯，中到竹筛、竹匾，鱼篓，小到扫帚、洗帚、竹扒、捞几、鱼筌等，，只觉得十分新奇，缠不清这些是什么玩意。

　　后来即便是挑着畚箕，偶而参加学校的校外活动，但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每天和它们打交道。那年，就连老父老母做梦也没有想到，暑假大门不迈的我，会瞒着他们拿着户口本去报名插队去农村。历史也许会定格在那一刻，当那位名叫张光光的生产副队长将我们仨领入知青屋的那瞬间，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就是那三张竹床。

半个世纪过去，往事如烟，岁月如歌，多少记忆随风而去，唯独那伴随我们十多春秋的竹床，却始㚵在梦中萦绕，挥之不去。待到深入田间劳作之中，方才知道竹制的农具不计其数，几乎充斥于我们身边的方方面面，如晒谷的地垫，打稻竹帘竹栅，盛谷的箩筐畚斗，挑担的畚箕，还有角筛、米筛和晒匾等等。

回想，身着竹笠蓑衣手持耘田竹耙在田间小憩，当接过好客农友盛装凉茶的竹筒，瞅着老农抽着竹杆烟袋天南海北闲聊时，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夜梦中。间或，还能见到社员们拖着装着氨水的竹筒，担着栏肥的竹箕，盛着除虫六六粉的畚斗在稻田里行走，或者手持竹杆耙子在晒场的地垫上耙谷、使劲用连枷击打油莱杆和豆秸的情景，那一件件，一幕幕的场景的再现，无不说明哪样农活能离开竹的参与？

　　农闲时节结伴上村后的乌茅坪斫柴，砍回毛柴中基本是狼衣和野竹。毛柴火力忒旺，但不经烧。往往一捆柴烧不了几餐，但比起稻草方便。唯一让人提心吊胆的，无非是竹节燃烧时发出爆响，那突然发出的 “呯啪” 的声音，颇像过年时放的鞭炮，保管吓你一大跳。

锅灶下灰塘里的吹火筒，水缸里勺水用的竹筒，平时晾衣的丫叉和笐杆，吹饭的蒸笼，盛饭的饭篮，放竹筷的箸笼，盛放饭菜和碗的竹碗厨等，都会勾起那些年农家生活温馨的回忆……

　　如今，俱往矣，随着岁月的逝去，这一切都已归于过去，也许永远将成为历史。唯一能留下的，只是徐村黄土后山背上，那片翠绿茂盛的毛竹园，至今还是那样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直向蓝天苍穹尽现它那伟岸迷人的身姿。

后来，我有幸看到中学课本上有篇袁鹰的《井冈翠竹》，文中这样写道：“谁不记得井冈山上的翠竹呢？用它搭过帐篷，用它做过帐篷。用它做过梭镖，用它当罐盛过水，当碗蒸过饭，用它做过扁担和吹火筒，在黄洋界和八面山上，还用它摆过三十里竹钉阵，使多少白匪魂飞魄散，鬼哭狼嗥……”

文章最后写道：“井冈山的翠竹啊，你是革命的竹子，你不仅曾经为革命建立功勋，而且你现在和将来仍然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大厦继续献出一切。你永远那么青翠，永远那么挺拔，风吹雨打，从不改色；刀砍火烧，永不低头——这正是英雄的井冈山人，也是亿万中国人民的革命气节和革命精神！”

　　是啊，神奇的竹，美丽的竹，予人以无私奉献，自己却无所求的竹，你是那么地伟大而高尚！让人觉得此生与你相伴相行，人生不会寂寞，生活将永远充实而幸福。

三国关羽有首赞誉竹的诗：“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弧叶淡，终久未凋零。”清朝郑板桥也赞誉竹道：“举世爱栽花，老夫只栽竹，霜雪满庭除，洒然照新绿。幽篁一夜雪，疏影失青绿，莫被风吹散，玲珑碎空玉。”也许，这正是历代诗人名家对那翠竹高尚情操的写照！

竹的絮语之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