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卖扫帚西市街头，遇刘相令山解围

猫司半夏

昌统二十九年十一月初五，邺都，西市，悠悠坊。 赫有宛觉得这次挨罚罚得值。 因为这西市真的美啊。 这西市里多商贾，街路繁华，十里长街都不曾孤落。 行人往来作乐，辗转无忧。 尤其那坊间百态，姹紫嫣红，甚是繁华。 就是跟阿耶阿娘闹别扭要离家出走的人，也要留恋这里，走不动道。 特别是这新年将至之时，更是烟火十足。 那边靠着亿丰当铺的青楼，更是潋滟。 闲来无事的公子哥们，端的是在城里逛得五脊六兽，便发了狠，家里偷拿了些许银钱，扔了钱财在这里，听首曲儿，暗恋着哪个花魁才女。 再不济，大户人家拿了银子、小金鱼儿，流水似的往这烟花地里倾倒，换来跟姑娘们床榻上打架快活。 一扇风流的名士骚客，跑来这青楼亲密情话，推盏看茶，风花雪月，寄情佳人，好不快活！ 要看一城繁华，也就这青楼大可比拟，算个“门面”了。 刚刚赫有宛瘸着脚路过这青楼门口的时候，只是多瞅了两眼这些花花装饰，却被那门口鸨母误会，一下子被鸨母的招手拉揽吓得够呛，迅速弯腰低头，瞬间跑没影了。 跑的时候，他瞥见二楼的凭栏处，一个少年正望着他的狼狈样，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额......爹不是说，小伙子进青楼是最该欠骂欠打的吗。 怎的这人进去了，反而还偷偷笑？ 不理解。 . . 赫有宛气喘吁吁跑到了悠悠坊的西头街上，抹了把汗，撇撇嘴，刚要感慨一番，却恰巧看见了那个正在张罗吆喝的李嬷嬷。 “......这便是李嬷嬷了。老人家的确不容易，这寒冬天里，竟然还在卖扫帚。”他寻思道，“的确需要个人来帮她。那就让本世子来罢！” 话罢，拍了拍自己的袖，抬起手招呼着，嘴里“嬷嬷”“嬷嬷”个不停，叫得真是勤快。 那李嬷嬷见了世子在向她招呼，也微微笑了。 “是世子殿下啊，”她笑道，“今儿早上战王府的五司伯来我这里，说殿下一直体谅我们这些百姓啊，晚上都睡不着觉，要帮我在年前卖完这些家伙什……我还以为是逗我笑的，却不成想，殿下竟然真的来了……哈哈哈……王爷真是教导有方，教导有方……” 说着，把自己手上的几把扫帚递给赫有宛，嘴里道着: “其实殿下不必太操劳。我们坊间百姓自有自的活法。你看这扫帚，各自有各自的样式，但是作用都是一样的——家务。我们劳苦是劳苦，但是也不缺吃穿。虽说王爷和殿下锦衣玉食，但是那都是比我们更累的。案牍的劳心比我们干粗活的，更是辛苦……” 说着，竟然还伤感了起来。 赫有宛听着，忽然觉得有些骄傲。 骄傲的不是身份。却是自己阿耶的辛劳，竟然能被这些坊间百姓体谅。 本以为，阿耶这些年南征北战，手上都是血和魂灵，连寺庙的住持都无法度化他的煞气与戾气。他以为百民也会因此避他，厌他，觉得他晦气，是个活阎罗。 不过，真是人做天看。 原来一直是他赫有宛自己见识短浅，据理臆断了。 他真心为阿耶高兴。 “……嬷嬷，您别这么说。我阿耶是大燕的将军，是臣，是百姓们的臣，是和平的臣。他所为，皆是为天下秀丽，为百姓安澜。” 李嬷嬷听了，愣了一瞬间，遂而大笑: “哈哈哈。殿下年少有才，说的话都是那些贡生们说的样子。来来来，殿下，坐这里说。这几天冷，站在棚子外面风大着凉。” 说着，自己将那匹松木板凳让开，轻轻放到旁边，拍着凳子面，满脸笑容。 赫有宛拐着脚，也不再客气，便坐了上去。 这一坐不要紧。 刚坐下，屁股还未着实，却只听一声: “呦呦呦，我当是谁在这扫帚摊前和草民交集。远看是个要饭的跛子，凑近一看，原来是赫家的世子弟弟。” 赫有宛一听，回头看向那声音的来处： 一位豆蔻少女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白嫩如玉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白中透红。 此时正莲步微移，裙摆摇曳，向赫有宛和李嬷嬷走来。 引得周围的一群路人来一步三回头，温美可爱的模样，使好多女子见了，目光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嫉妒和愤恨！ 不过，只是模样温美可爱。 她对赫有宛说的这几句话，让众人立大煞风景。 几个爱言语的人刚要抱怨几句“人美心不美”，却看见了那女子身后跟着的几个“刘”字家将，方才意识到，这位是当朝首辅、第一言官刘彦麟刘相的闺女。 于是都默默转身退去了。 “......” 赫有宛早就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瞪着她，一言不发。 只是气的哆嗦。 “怎么?”那女子抬起手来，指着李嬷嬷的扫帚毯子，“堂堂的战王爷世子，不在战王府为你阿耶分忧，好好学习那些打架的招数，却跑来给这些卖扫帚卖鞋卖贱物的草民卖东西?哈哈哈哈，你们赫家真是有趣。” 赫有宛听着这都是刺的话语，只是双手攥拳，却不吭声，依旧怒目。 “……你是想微服?还是想捞一个体恤下民的好名声?哈哈哈，想不到，战王府的教导还挺有趣，这么小就要学会收揽人心……你却告诉我，你们手上的八大颜，究竟被你们收买了多少?朝廷可信的军士还有几分?” 赫有宛听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八大颜，是阿耶的精锐，是皇帝的利刃，怎可被人如此说道? “......怎么，世子弟弟为何不说话？心虚了？怕泄露你阿耶的机关？呵呵呵......” 说着，她还转过身子，回头对身后的几个家将招手： “哈哈哈哈哈，看来赫家确实有反叛的心......” 赫有宛双手攥拳，心里翻江倒海，牙根和长了虫子般痒痒。 牙齿的“嘚嘚”声袅袅然传遍这个街道。 欺人太甚。 “呵呵。”赫有宛冷笑，“原来是刘姐姐......瞧弟弟这眼神儿，刚才竟没认出来刘姐姐。也是，远听是个野人泼皮在喊叫，凑近了一看，原来是刘姐姐。” 话罢，还猫了个腰，点个头，示意赔礼。 “什么！” 刘瑶一听，瞬间愣了神，讥讽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着眼睛，刚刚笑着的嘴巴还没合上。 几个家将也合拢了嘴，一脸怒气，盯着赫有宛。 “......你......” 刘瑶指着他，手指哆嗦个不停，本来漂亮的脸蛋上挂满了吃人的模样。 “怎么了？刘姐姐？” 赫有宛看着她那样子，双手叉腰，慢慢走向刘瑶，微微得意道。 这时， 。。。。。 。。。。 “刘瑶小姐（刘小姐），你爸是言官，赫兄的阿耶是武将。。。。。” 范闲脸厚，从不知腼腆为何物，见对方不理不睬，自嘲一笑，便在长公主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对着她的侧脸很自然地说道：“叶重叛了。”琴声忽然乱了起来嗡的一声闷响，袅袅然传遍湖畔青丘花树，琴弦一阵挣扎，断了三根！ “” 此刻，他们就宛如打架打输了的小学生，放了句类似“放学了别跑，我找我哥揍死你丫的”场面话，灰溜溜地跑了。那凄惨地衰样！唉，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围观的众人一个个尽皆傻眼，不对啊，这剧情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