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蘸酱菜

小桥流水

　　网上有人说：给你们东北人一碗大酱，你们能啃光绿化带！这是不是有点“黑”东北人？但我觉得这并不是，更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的确如此，东北人的餐桌上，一年四季，哪顿饭能离开一碟大酱呢？

　　你有没有发现，人越是长大变老，越容易怀念过去的东西。比如一段过往，一个场景，一份食物。而我最怀念的是东北蘸酱菜。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儿时家庭生活习惯的养成，会伴随你的终生。

我从小在东北长大，所以东北的生活习惯早已定格。比如我喜欢东北的酸菜、粘豆包，豆腐脑，咸鸡蛋（鸭蛋）……哎呀妈呀，一想起这些家乡特色小菜，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是不是人越老越没成色？

又是春天，喜欢野菜、小葱蘸大酱的味道，我咔嚓咔嚓吃起来的时候，那是品味生活，思念过往，惦念至亲，思念醇香。

　　这不，我前几天网购了一桶东北大酱，货到之后，迫不及待地炸了鸡蛋酱，就着从野地里挖来的婆婆丁（学名蒲公英），再加上小葱，吃的是杠杠香，连老伴儿炒的笋+肉都没有动几筷头、吃几口儿，足足过了一把故乡特色菜——东北蘸酱菜的瘾。抓一把野菜团成一团儿，蘸一下鸡蛋酱，满把塞到嘴里一嚼，再不忘说一声：水灵、煞口、爽！

　　由野菜、小葱蘸大酱，想起了儿时的许多往事。

在东北，尤其是春天菜窖贮藏的大白菜、土豆，大缸腌的酸菜等过冬菜早已造光了。而到了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没有啥吃食可以入口，总不能拿着筷子戳一口大酱就粥喝吧？因此，春天刚开出的洋槐花、榆钱儿都是难得的吃食。虽然好吃，而这些毕竟有限，哪有那么多槐树和榆树？因此最多的是地里刚长出的野菜：婆婆丁、荠荠菜、苦菜、苋菜，只要能吃的，都是餐桌的首选。

那时，每天早晨，我就和邻居的小伙伴，一大早提着篮子拿个铲刀，到田野里、山坡上挖野菜。挖来的野菜一半人吃，一半喂猪。

这些野菜可以生吃，也可以用水焯一下，尤其是生吃，更是原汁原味儿。在今天看来是纯天然绿色食品，但在当时，可是没有这个概念，只是填饱肚子而已。

而吃的最长远的是立夏之前捋的杨树叶。立夏之前的杨树叶可以食用，而过了立夏，杨树叶长成了，味道会发苦，没法吃。

　　家乡的小叶杨树遍地都是，每到立夏之前，杨树叶刚刚长成，我们提溜着麻袋，到杨树林里去捋杨树叶，因叶很多。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捋一麻袋，回到家里，把梗去掉，用清水洗一下，倒到大锅里，用滚水焯一下，捞出来放到大盆或冬天装豆包儿的缸里，因为此时豆包儿已经造没了，缸空下来了。用井水倒多半下，然后将焯好的杨树叶在缸面用凉水拔着。

每顿吃饭前攥上一大团儿，蘸大酱吃，那是儿时的上等佳肴，虽好吃，但就是费大酱和粥，至少比平时要多喝一碗粥。

　 老家的园子里总是种着各种时兴的当季蔬菜，在院子里放着一口酱缸，这是农村人自制的大酱，每家都不买酱吃，只吃自家下的大酱。

蘸酱菜，这是儿时美好的回味。而到了河南以后，河南人不会下东北大酱的，当然他们也不愿吃，说东北大酱“臭烘烘的”，他们顶多是下西瓜酱和甜面酱，并且据我所知，河南人从不吃生的蔬菜蘸酱。

可我对于甜面酱或西瓜酱也同样吃不惯。刚来河南，我家自己下大酱，而近些年因吃的比较少且制作麻烦，而孩儿们一口也不吃，逐渐也不下东北大酱了。有时候姨丈母娘家下大酱会带我们的份儿，有时网购大酱。虽然是东北大酱，大酱可是一家下酱一个味，这一点你还别不信？

　　在东北，每家的饭桌上都少不了这道菜，这就好像南方人少不了汤一样，大葱蘸大酱是绝配，我邀请您有机会来东北交流一下饮食文化。当北方的率性直爽遇上南方的内敛聪慧时，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写到这里，脑子里忽然出现阿成在小说《蘑菇气》里的一段描写：“拽过一棵粗葱，一个脆响，撅开，将小拇指探进翠脆的葱管里，一推，把葱管一线剖开，然后，撕成均等的小方块，叠成一沓，去了那碟金色的大酱里死命地一拧，再送到嘴里……”那场面太有画面感了，就是放电影，永生难忘，不是东北人（银）他写不出来这么精彩和原滋原味，这就是文人所说的：艺术来源于生活，此话一点不假。

　　看着餐桌上的蘸酱菜，想起儿时有关的蘸酱菜的林林总总，遂成诗一首，结束我今天这篇文章。

细雨霏霏禾喜欣，

时蔬染翠绿如茵。

苓茏野色浓香溢，

妆点田园美味氤。

带露上桌菜醮酱，

邀朋围坐舌生津。

吃春珍馔乡情郁，

极品清喉故土亲。

文字：小桥流水

图片：小桥流水

配乐：《东北人都是活雷锋》（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