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老征文】知青岁月杀猪逸事

息连有

1969年秋天，下乡当知青的第二年，我们欢天喜地的搬进了自己的新家——抚松县万良公社朝阳大队二队集体户新房，结束了我们集体户23个男女同学一直分散寄住在贫下中农家，天天轮流吃百家饭的知青游击队生活。

住进了自家的房子，就得谋划怎么过好自家的日子。这对我们这些20左右岁的毛头小子和黄毛丫头们，是一件既让人兴奋又让人头疼的事情。集体户开了几次会，大伙群策群议，提了许多如何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加强学习与劳动锻炼，做一个时代好青年的建议与主张，为我们的人生蓝图写下了坚实的一笔。当年我是集体户的户长，为了把这个20多人组成的和谐的大家庭建设好，我们除了在学习劳动方面制定各项制度外，生活方面也都做了详细周到的安排 : 比如按月轮流做饭，男女同学搭配分组挑水，种户里菜地侍弄园子，冬天上山里打柴禾等……保证集体户生活井然有序，充实快乐。

我们下乡的地方比邻长白山，这里山清水秀，风光如画。知青岁月是艰苦的，劳动和生活对我们都是一个新的考验，为了大家的生活更加充实，集体户同学一致诀意要养一头猪，到年底改善生活。经过我和同学们考察筛选，我们选定了一头有很大增重潜力的、已长到300多斤的大秧子肥猪。我们为它修建了贫下中农认为是全屯子最豪华的圈舍，还为其搭了元木地炕，铺垫了干净松软的稻草。同时去生产队买了喂牲口的细料和豆饼、豆腐渣。大伙天天往家背猪食菜，经常为猪清圈扫除，甚至没事儿的时候给它挠痒痒，陪它晒太阳。社员们说，这么好的条件，照这个养法，猪就等着长膘，你们就等着过年吃肥猪肉吧……你们别看时间不长，按这个养法，到年底杀猪时肯定长过500斤！听乡亲们这么一说，我们心里别提有多美了！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进了腊月门儿。杀猪已排进了我们的日程。按照当年我们生产队杀年猪的规矩是要挂号排队的。可惜我们排名到最后了~社员杀年猪的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挂号了。我们想走个后门加个塞，人家说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谁在前后登记簿上一目了然，想加塞没门！这可让我们大伙犯了愁。过年不杀年猪，在农村是日子过得不好的表现，是件不光彩的事儿。我们集体户养的大肥猪就在那趴着，大伙愣是干瞪眼吃不上肉，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呀！可我们生产队就有一个人会杀猪，他整天忙的不亦乐乎，后门儿又堵的溜严，这可如何是好啊？户里的同学们也都急的乱蹦~简直愁死人了！有一天户里同学柳山冒出来一句：不行，咱们自己杀吧！怎么过年也得吃上肉呀？我问柳山，你说自己杀，谁杀？！你杀！柳山说。我会杀我就杀，可是我不会杀呀。柳山冲着我说 : 你是户长当然得你杀。我说 : 你这是强人所难~哪条规定说是户长就得杀猪！我有点激动！柳山说：不是你经常给我们讲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就得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吗，不会就学呗！你不是啥都会吗？~感情他在这等着我呢。我让他给怼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同学们一看我有点要急眼，就都不再吱声了。说归说，笑归笑，不杀年猪是瞎胡闹。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求杀猪师傅给想办法。他说我看你们自己杀猪过年是个好的办法，我赞成！你们人多，又都是些小生氓子，有干劲，有力气，杀个猪准没问题。我说我们都不会呀，另外也不能用切菜刀杀猪吧！师傅说谁让你用菜刀杀猪啦~家伙什儿我有，你们拿去用，我还有一套磨磨就能使喚。不会不要紧，学嘛~我看你小子能行，扶犁赶车开拖拉机你都敢，那才叫技术工种，杀猪算啥技术活~我教你，准行！师傅接着说 : 从明天开始你就跟我出去杀猪，我收你这个徒弟，权当你给我帮忙打个下手，只要你肯出力，不用三天我就让你学会杀猪！我回到户里把情况和同学们一说，大伙欢欣鼓舞，拍手叫好。于是一连三天我跟在师傅屁股后头起五更爬半夜地走家串户帮助贫下中农杀年猪，我也俨然成了小息师傅。从抓猪，梱猪，杀猪，放血，吹猪刮毛，开膛破肚，扒油卸肉……整个程序基本清楚了。师傅他言传身教诚心教，徒弟我身体力行认真学！师傅说我要是真收个象你这样的徒弟，杀年猪的速度可以提高很多啊。三天后，师傅告诉我，你明天不要跟着我干了。看我发愣，他接着说 : 再过两天就过小年了，你赶紧回集体户收拾收拾，准备给你们自个儿杀猪吧，别耽误了过年！我当时还是心里忐忑，必竟我们养的猪是全屯子最大的，这几天跟师傅杀的都是百多斤的小猪，基本没有超过二百斤的。师傅看出了我的疑虑说，没事儿的，你们都是些大小伙子，真格的还制不了个猪吗？明天上队里借根儿大绳和压杠；我也争取抽空儿过去看看，你放胆儿干，没事儿的~师傅一个劲儿给我打气儿！

腊月二十二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的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同学们烧水的烧水，抱柴的抱柴，十八印的大锅里水翻着白泡，用两张长条炕桌搭起的案子也固定好了，杀猪的各种家伙什儿也都有序地摆放好了。就等我一声令下动手杀猪啦！时针走到七点，我一声“开始”，杀猪进入了实操阶段。男同学按照预定方案纷纷跳进了猪圈对我们的肥猪进行围捕，说来也奇怪，平时拿棍子打都打不起来的600多斤重的肥猪竞然一个高儿从圈里窜出去逃跑了~同学们忙活了一身汗竟没有把猪抓住。关键时候，师傅及时赶到，指挥我们降服了这头巨无霸。师傅亲自动手用绳子系了个套子挑在猪圈门口，让我打开圈门儿，猪乖乖地钻进套子伸头被擒。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大肥猪按到了案板上。我心里想既然师傅都来了，还是请师傅出手屠宰这个全屯子最大的年猪吧。结果师傅说不行，非要检验一下我的学艺成果，一定要我杀猪！我只好平复一下七上八下要往出蹦的小心脏，按照师傅教的套路，有条不紊的完成了杀猪任务。因为猪实在有点大，我怕杀猪刀不够长，尽尽力气、差一点把整个手脖子都送进了猪的胸口。开膛后证实我这一刀几乎把猪心切为两半，所以它没哼哼几声就断了气！师傅满意地跟我挥挥手，说了声“成功”就走了。我们大伙也激动的挥着手冲他喊道 : “师父，别忘了回来喝酒呀！”

时光如同一把梳子，很多流年光影印象，会被梳理掉～但人生的许多生动场景，真情画面，如诗如画，让人终身难忘。五十多年过去了，杀猪的事儿还历历在目；知青岁月，挫折孕育美丽，磨难铸就成长，艰难锻造了我们的性格与意志，让我们的人生百炼成钢。如今古稀之年的我们依然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押题照片为下乡五十周年同学聚会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