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忆慈母

毅然

清明悼慈母

续忆慈母

时间到了49年初，长江北边全境解放，父亲的单位也在城里安顿下来了。那时实行配给制，不发货币工资，除了提供本人生活所需的全部物品外，作为工资，再发几斤小米抚养家属。父亲给母亲画大饼，"等施行了薪金制，就把你们娘俩从老家接出来。" 薪金制就是不发实物了，发货币工资。实际实施薪金制是55年开始，那时再参加工作会晚于49年10月1日，就不能离休只能退休了。赶在土改之前把土地赎回来的被定为中农成分的母亲，当然没有那么英明，只是不想当家属被抚养，想自食其力。被"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家里吃闲饭"的口号给忽悠了，说"我能工作，不用你养"。

那时百废待兴，干部奇缺。父亲单位也给想进城的家属介绍工作，但绝大部分家属都被识字这个今天看来不能再低的门槛挡在了门外。没上过学的"高学历"母亲，顺利通过了入职考试，于49年6月，开始了她的职业生涯。

父亲的单位属于河北省直属的建工系统，工作地点经常在河北省内变换，石家庄，保定，北京，天津等等，家每搬到一处母亲总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做接生护士，业余时间给孕妇算胎儿的性别；做工地安全员，把安全口诀编成顺口溜，使工人们朗朗上口。还当过单位幼儿园的老师，从六十年代初一直到离休，工作单位固定在了省建筑设计院。干一行，爱一行。父亲工作较忙，每月把工资一交，对家事不闻不问，母亲是里里外外一肩挑。

母亲这一生，孝顺、善良、勤劳、任劳任怨。

先说孝顺和善良。每月不间断地给两边的老人寄生活费。姥姥长寿，一直在老家跟二舅生活。母亲供养她们两人，不要大舅和二姨负担。二舅因为照顾老人离了婚，老人去世后，母亲帮助二舅再婚。第一个后老伴儿是上海人，母亲怕二舅被骗，就把他的存款要来守着。看第二个后老伴儿人很踏实，才把存款还给了他们。父亲弟兄三人都在外边，但二老的生活费都由母亲寄去。

姑姑在北京上大学，本来爷爷奶奶是农民，可以获得全额助学金，母亲为了让姑姑在大学里表现好些，尽快入党，就提出来不要国家的助学金，由她大哥（我父亲）负担上学费用，为国分忧。姑姑有的假期不回老家，回她大哥家（那时我家在石家庄）。

我爷爷奶奶上岁数后，也住在我家。我家在天津期间，有个亲戚在北京，我爷爷去那里住了几天。回我家路上，发现忘了东西，返回去去取，发现那个亲戚家正在包饺子。住的期间一顿像样点的饭都没吃，一离开人家就包饺子，回到我家后失声痛哭。母亲赶紧安慰，"咱这就包饺子，不差他那一顿。" 爷爷奶奶在老家时信佛，吃素。到我家后，还俗，尝到了肉香，限量供应的肉都尽量让他们吃。爷爷还一吃肉就要喝酒。他说，吃肉要是不喝酒，那肉就是白糟。我大姐人小不懂事，说："那敢情我们不喝酒的人，就不能吃肉了呗。吃了也是白糟。" 让母亲听到挨了揍。爷爷奶奶都是在我家，母亲伺候送的终。

父亲是甩手掌柜，只管上交工资。母亲是财经总管，花钱的原则是对自己和孩子严，对其他人宽。精打细算，能做到把工资收入全部花光。两个人那么高的工资，到79年居然只攒了区区800元，号称是每个孩子结婚时可分200元。真是天才，要是别人，一不留神，怎么也能剩下小几千块钱。

这是当年的全家福。爷爷奶奶，父母，叔叔婶娘，姑姑和一个亲戚的叔叔，以及大姐和二姐。我三姐和我还没有出生。

(小时候看照片，我觉得爷爷怎么看都像地主，不像中农)

母亲的往事像溪流，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脑海，注入心田。暂且住笔，还有续篇。

慈母手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