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笑

温良

初春刚过，天气炎热起来，又偶尔有缕缕清风走过，掀起田地里金黄的麦潮。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行走于田间山野，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偷摘地里还未成熟的嫩黄瓜，以为奶奶没有发现，喜滋滋的咬上一口，真甜！一根吃完再摘一根，走一路扔一路的黄瓜屁股。

现在说什么也做不来这样的事了，却可以捧一本《诗经》坐在石榴树下的阴凉里，品味着类似异域的风情。偶尔一只甲壳虫飞落，落在书中的便签上，那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便签。当然了，那时候这个东西应该叫做“小人画”。

提起笔，在便签旁边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奶奶，西瓜不是西瓜了，糖也不是糖了。

从小，我就酷爱吃那五颜六色的泡泡糖，因为它的味道是甜的，更因为在一个个被我吹起的泡泡里都有着大大的笑容。

感受微风，品尝夏风的丝凉，思绪回到那段如杜鹃花般美好的日子。

记得，每次去奶奶家时，她总会捧着一把五颜六色的泡泡糖站在家门口迎接我，我也总会跑过去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枚吻，然后用泡泡糖吹起来的大大小小的泡泡就会记录下我们祖孙俩甜美的笑容。

再写下这样一句话：

奶奶，你是我心中最美的杜鹃花。那段美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但心中的馨香永不散去。

我永远记得那个深秋的夜晚，本该在家睡大觉的我，接到姑姑突如其来的电话，就匆忙赶到你家。意外地，在门口没有看到你熟悉的身影。一踏进房屋，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走到你的床边，只见你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我来了，你从枕头下拿出一颗泡泡糖，剥开，喂到我嘴里……

好甜，又好涩。

你又拿出一封信笺，在信笺碰触到我的指尖时，你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绽放你的笑容——那抹比彩虹还灿烂的笑容。你在闭上双眼时，嘴角仍留有一抹甜味道的弧线。你拿着信笺的手也垂下了。信笺就那样轻轻地掉在地上，却狠狠的砸在我平静的心湖上。

我不禁疑问：

奶奶，你为什么不再多陪陪我？

你走了！

就那样走了！

我缓缓蹲下去，捡起那封承载着你的生命，支撑着你见我最后一面的便签。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拆开便签，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和一颗黑白色的泡泡糖！

彼时的我，心里的疑问更加大了：

奶奶，为什么要留这样一份便签给我呢？

突然一只红色的甲壳虫飞过，惊散了我记忆中的画面。太阳越来越热烈了，微微的清风也夹杂了些许热潮。

在奶奶走的那年秋天，那个多雨的秋天，我是多么恨她。恨她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开，恨她为什么要留下一颗只能看不能吃的泡泡糖，恨她为什么要用一个笑脸来告诉我要笑对人生。

如今，回过头望一望金黄的麦田，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