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母亲，妈妈六七

柠檬果果

永远怀念母亲

文字/刘慧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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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生老病死，谁也无法逃避”。有一种离别，是再也无法相见。3月6日迎来惊蛰节气，长冬终于熬尽，春已归，疫已散，不管是否愿意接受，妈妈却缺席在第一个春天。我多想把时光留住，可以承欢膝下；我多想和从前一样，听您唤我的乳名。

在思念母亲的日子里度过了六七四十二天，母亲”六七“，花费六千多做了一天的道场，祭礼隆重，繁缛复杂。亲友邻里也送来了 纸、烛，金银斗等祭奠。按习俗，这天女儿要为母亲换饭，姐妹们经过商议在三姐家做，做些母亲喜欢吃的菜，也丰富些。三姐一连忙了几天，做插花和购买，做花还刺破了手多处，我和大姐二姐前一天帮着打打下手，我帮着摆摆盘，和三姐给猪头、鸭子抹色、鸡定型。天下的女儿，对母亲换饭这事没有不尽心的，也不会吝啬。看见三姐辛苦我有点过意不去，三姐说：“再辛苦她也心甘情愿，没觉得累。”我听了禁不住一阵心酸，潸然泪下，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为母亲做饭，也是最后一次尽孝了。



　　凌晨6点我直奔三姐家，6点40分吹唢呐的师傅赶场稍来迟了点，我们给六只匾子里摆满了饭菜，57道饭菜和果品都插上了花，据说路上孤魂野鬼就抢不走了。三姐家离母亲的家只有五六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唢呐的曲调高昂，我的心情异常沉重而伤感，“苦日子过完了，母亲却老了。好日子开始了，妈却走了”。难忘母亲的容颜，我的心好痛。母亲走后的日子，难以走出悲痛的阴影，有些遗憾终究无法释怀，我常常屏住呼吸，感受母亲病中残喘的痛苦，直到喘不过气来，好想替母亲呼吸。

　　忧伤的思绪想肆意蔓延，双颊滚着泪珠，转眼已到了母亲家的街口，我们步行到母亲家，为母亲买的”四层四合院“纸库已放至大门外，两千元，重70斤。做法事的僧人正在堂屋内搭着“豪华“坛场””，我们把饭菜放在两张大桌上。都说厚养薄葬，然想起父亲留给母亲的养老钱，和发给母亲的钱，在父亲走后的十八年的时间里，母亲竟然一分没动，生活一直节俭，我的心头便涌起一股酸楚，心疼得想痛哭一场。母亲去世的所有丧葬费均来自母亲存款，除为母亲念的“血盆经”和”换饭“费用姐妹平摊，我们为母亲选择了一款最贵的纸库，是求内心的安宁吧，对于母亲我们亏欠太多。母亲的存款和父母的房子，姐妹无争议，将全部留给侄儿。

“血盆经”，又名“哭娘经”，念“血盆经”是因母亲一生生育儿女很多，触污了神灵，其目的在于为母亲解过，减少在另一个世界受苦，可以解脱罪孽得到超度。为逝者超度，一般选择在去世后七天进行，母亲安葬后的第二天，我们姐妹去寺庙定了此经，母亲“六七”时交经。一般是女儿请寺庙大师念，没有女儿的，也可以儿辈。也可以为活人念，要等妇女进入更年期后才能做，连续三年，做了这仪式后，就不可再去接触被血露污染的东西了。

　　母亲走后，我们遵循葬丧习俗为母亲做“七期”，俗谓“做七”也叫“烧七”，我们称“守七”，每7天为一个祭期，前后七次，三七、五七”，都延请了法师念佛超度，家人亲友同祭， “六七”最为隆重。古人坚信，人有三魂七魄，当人要死时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魂魄之后每一天会上升一尺。等魂魄挪回地面的那一天，就是回魂的日子。“七期”又称“过七灾”，据说在四十九天内，每隔七天阎王会审问亡魂一次，所以，每七天要烧纸祭奠，可召回死者的一魄，也为减轻死者被审问时所受的痛苦，不让亡灵受困，祈祷逝者能得到阎王恩赦。当将这七魄找回齐全，其灵魂才得以顺利投胎转世，也寓意亲人有一个好的下一世。所以要做”七期“。逢百日和周年祭日，都要请高僧三人以上念经超度。守孝三年的背后，皆有特殊的深意。

第一个祭期“头七”，我来到母亲家，睹物伤情。母亲“头七”的时间定在9点，之后一次便比一次早。大门口挂着白纸灯笼，在家焚香明烛，供奉酒肴祭奠。8点50分，只见二姐将纸钱撕下一角，试探着往守七单上贴边喊：”妈妈，你回来了吗？“刹那间，纸钱就像吸铁石一般吸在墙上的纸上，母亲的魂魄已返家探视，我和二姐带着哭腔边喊：“妈妈家来了，妈妈家来了。”弟弟连忙供奉，焚香烛，门口宴鬼差，我们姐妹忙跪下烧纸，看着袅袅青烟我泪流满面，二姐怕惊扰了母亲亡魂赶紧劝我们，“别哭别哭，妈妈看见就不吃了。”事实上，是不能让亡魂不舍，否则会留恋人间不愿转世。

我强忍奔涌的泪水，围火盆烧纸，默默对母亲说：“妈妈，多吃点，妈妈，别饿着肚子上路。”当一炷香即将燃尽时，开始烧百宝金钱箱了，同时上“操手”，这次的“操手”是我做的，我做着痛哭着，是6只饺子和一块面饼，用筷子从中间串起，每个祭期少一只饺子，多一块面饼，给母亲亡魂路上吃的，这便是母亲要上路了，姐妹几人含泪跪地送别，我们撕心裂肺哭喊“妈妈，妈妈啊！”

“坛场”在堂屋内已摆好了，搭了帐幔，中央为施食台，香案挂上卓围，香案前排放着拜垫，香案上摆放着7座佛塔，和各自使用的引磬、木、铙钹、手鼓等法器。只听见一阵鼓乐，众僧齐念“开经偈”，拜起，从容地弯腰，双手合十，左右致意，又立于两侧，再围桌而坐，打击乐器全部上场，在宁国寺念经最好听的年轻法师的主持下领众念唱，嗓音洪亮，气氛庄严肃穆。法师们唱诵着我听不懂的经句，还穿插进流行歌曲的曲调，时而吟诵，时而念唱，时而咏唱。形态多种，打破我对传统丧葬文化的认知。

因是“六七”，上午就开始“守七”。10点10分，要为母亲换饭了，姐妹四人由南到北，从小到大排列，我站在桌边手捧一碗糯米饭，边递给三姐边对着母亲的照片说：'妈妈，今天是您六七，把您的“铁饭碗”换成“银饭碗”哦。”'妈妈，今天是您六七，把您的“铁饭碗”换成“银饭碗”哦。三姐说着同样的话又传给二姐，二姐说着同样的话再交给大姐，大姐说着同样的话，替换下弟弟六点上供的饭菜，愿母亲真的能享用！

　　10点30分，是“破血湖”祈禳仪式，为救拔母亲脱离血湖地狱而做。血湖池有上、下两层，上层置一纸扎船，可以转动，下层放一只血湖盆，盆中盛放红色似血的水，内面画着一个女人，脱离血湖的纸扎人置于“湖沿”，“血湖池”是经血和血露所积聚成湖，女人死后要下血湖池地狱，受血水浸淹之苦，要饮尽血水，方可超生。女儿出钱为母亲念“血盆经”，可以使她逝世后免受此痛苦。

只见法师身披红色袈裟，头戴五佛冠，左手捧佛书，右手持锡仗，立现佛性，尽显威仪，口诵超度解罪经卷，带领我们姐弟和侄儿，就是儿子媳妇和孙子外孙，女儿女婿一起，围绕血湖池半个多小时全程跪拜，一起祈祷各路管辖天尊，救助母亲亡魂脱离血湖恶趣，法师在四狱相通的“东门刀山地狱、南门火城地狱、西门铁床地狱、北门黑暗地狱，”前各念诵千解，便用锡仗振地几声，再捅破地狱之门，“日血池、血盆、血山、血海”地狱门，先后被捅开，母亲便脱离了血湖，得以解救。“妈妈，门已开了。奶奶，门已开了。”各人按照自己的称谓对母亲说着。愿我们的孝心，救助母亲脱离血湖地狱！愿太乙救苦天尊慈悲，接引母亲亡魂得到超升！

　　经过漫长的黄泉路，母亲是否已看到无叶的彼岸花盛开一路？路的尽头有一条忘川河，河边便是奈何桥。这时我才知道母亲的“六七、七七”一起做，“七七”可以提前，是越早精进修持，越早解脱，进入善道。母亲离我们越来越远，要过奈何桥了，从此阴阳两隔，此刻的我已泣不成声，伏地跪拜，悲痛难抚。奈何桥上有三层，“妈妈，妈妈，您要走上层；妈妈，妈妈，上坡下坡您慢点走。”女儿多想把您来挽留，却再也抓不了您的手。奈何桥边有块三生石，三生石上记前缘，三生石身鲜如血，上面刻着四个字：“早登彼岸”。走过奈何桥见土台，望乡台上望红尘，儿女怆然泪涟涟。望乡台边孟婆亭，喝杯一生所流的泪煮的孟婆汤，三生记忆尽消光。愿母亲踏过彼岸登仙乡，愿母亲离苦得乐获新生！

不知不觉已中午，众人饭店用餐后没作休息。下午两点，5位法师身披红色袈裟，有人着青黄，神情庄重，12位法师羽士登台，各就各位。锣鼓喧天琴胡齐鸣，协调气氛。所谓放“焰口”，就是给鬼道“饿鬼众生”施食。放““焰口”七台，是济度九世父母及各类饿鬼亡魂，使之得到超脱，往生天界脱苦海。据说，放焰口是冥阳两利的佛事， 能消灾免难，增福延寿。小时听老人说过，放“焰口，就是请祖宗亡人喝酒看戏。整个下午，唱了半天的戏，持续时间较长，愿众亡魂获欢喜得到解厄，愿众亡魂皆能超脱！

　　要焚烧纸库了，因给母亲买的纸库过大，为安全起见，搬至母亲家附近的学宫泮池边焚烧。百宝箱、金银斗、纸花篮围着纸库，血湖中代表母亲的纸扎人放了进去，以及母亲的部分衣服，大家七手八脚忙妥当好了。在一阵木鱼的敲击声中，和法师的诵经声中，合着我们悲嚎的哭声，纸库在一片火光中逐渐化为乌有......

　　法事做完了，要上“操手”了，我感觉次序有点问题，应在上奈何桥前。母亲要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尽七”的小船在母亲家后院的小河边焚烧，念经拜忏后的我们便脱下丧服、孝章放进船中，换上常服。连续供奉母亲39天的弟弟，往小船里放入柴米油盐酱醋茶，让母亲以后单独开火。一滩灰烬尚有余温推入河中，载着母亲走向另一个世界！都说死亡是另一种形式的新生，妈妈，让我们在不同的世界里，彼此祝福；妈妈，女儿永远爱您！

　　古人总结人死后会进入六道轮回，按照生前因果洗清罪孽，才能再入轮回。六道分别是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地狱道、饿鬼道。天道之人无疑是最好的去处，我却坚信母亲已上天庭！ 一些奇异的事，让我对这种“超自然”找不出合理的解释。其实有四件，我只说一件。那天我是无意间翻看烧纸库的照片，发现几张照片的左上角都有一朵云，起先我怀疑是我的手指，可视频里却是有一片云在升腾，实在是奇。 从神学的角度讲，如果说一切迷信，但有些事情经历了不得不信。撇开灵界是否存在，孝道仍需传承！

　　这篇文字我写了很久，写写停停，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能触碰到我的泪点，总不愿去触及。明天是清明节，以文祭母！我决心驱遣悲哀，放下对母亲的内疚之心，走出忧郁。我知道母亲是去了天堂，那里没有新冠病毒，仙班有座位！妈妈，天堂安好！

个人简介:

刘慧贞 ，笔名柠檬果果。中国微型小说协会会员、江苏省微型小说研究会会员、扬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扬州市诗词协会会员、江苏省文学自愿者、宝应微型小说协会理事。作品散见于多家杂志、报纸、百度散文网、百度文库和网络平台，及省、市《学习强国》平台；有多篇征文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