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山梯~~窟窿山 游记

常青树

　　本周徒步翎山梯，丑哥趁货，提前在群里晒出了我早先的翎山梯游记，两篇总共浓缩为一个字——险！

　　如果人生是一片密林的话，那么几年前夜攀翎山梯就是林中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我不但清楚记得这树的主要枝杈，甚至连每一片叶片都没有忘记。虽然对翎山梯生了畏惧，但秉性喜欢大山，喜欢和驴友们在一起尥蹄撒欢，更何况每一次徒步都会有一个新故事，于是连一个挣扎都没有，4月1日一大早，便又背上行囊，随着星皇进山了。

　　一进水鸣沟，驴们便如飞鸟出笼，兴奋异常，在巨石上轻盈跳跃，宛若一组灵动的釉彩，与两侧的花红柳绿辉映着。山泉在巨石下叮咚作响，如笼着面纱的拨琴女子，始终难见真容。色彩鲜丽的各色鸟儿，三五成群的聚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先用左眼看看，再用右眼看看，好奇地盯着我们这群忘了年龄、失了矜持的星皇老驴，阳光暖洋洋的，影子被曳的老长，影子似乎比我们还兴奋，摇头晃脑的准备超越本尊先行朝沟内蹦跶。

　　二亩地梯在疏林中蜿蜒，并不陡峭，登顶俯望，但见山上山下，枝头新绿，蝶鸟嗡嘤，一片花枝招展的繁忙，摇曳在山腰的片片连翘，和山脚的油菜呼应着，瓣瓣染金，朵朵溢彩，开得肆无忌惮，开得酣畅淋漓，与那灿若云霞的桃李一样，她们都是上天遗落在人间的最美色彩，直视太久，灵魂就会迷失方向。

　　春风款款，春意撩人。满山的色彩在跳舞，女驴们感情很容易被煽动，似乎眼睛的度数不够用了，兴奋的大喊大叫，一会儿揽着桃花深嗅，一会儿偎着连翘拍照，她们在花丛中嬉戏，笑脸和百花竞艳，身姿和春天融汇，一副风情浓郁的山水诗画。

　　越上二栈，再沿野径爬升半小时，山道戛然不见，一道陡峰迎面耸立，这就是驴生以来给我留下浓重阴影的翎山梯。翎山梯根本不是梯，在高达三十多米的陡峭崖体上，除了几道裂缝可供手抠，甚至连脚蹬的石窝都没有，对于没有攀爬经验的弱驴来说，不依仗绳索是万难登顶的。软绳从天而降，象一道彩虹，在崖壁卷出柔软的旋涡，驴们依次从崖底卷上，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女驴花容失色，解下绳索之后，她们需要在崖顶大口喘息好久，等吓散的魂魄聚回来，方能继续移步。

　　都说心是什么样的，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样的。山桃花在翎山梯的峭壁上临风绽放，地丁在石缝里开出蓝水晶一样的美丽花朵，相比先前的那次暗夜攀爬，本次翎山梯对我展示了它柔情的一面。我觉得，以前感觉翎山梯险，或许是当时年轻，心里毛糙，内心慌乱所致，经过岁月磨砺，心理成熟许多，而今再看翎山梯，反觉得它仅仅是山的一道坎而已，心静了，山也不那么令人畏惧了。就如同以前那些认为能把你的生活打得支离破碎的大浪，经历一段砥砺之后，你发现那不过是人生长河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

　　看似猿猱难越的翎山梯，东风、大鹏等人却徒手攀缘，四肢行云流水，很轻松的就上了，一旁的女驴们瞪着大眼，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只有我知道，登山如同解牛，哪有什么游刃有余，一切都是千锤百练的结果。每一个努力向上攀登的人，都值得被看见。队伍中有一位15岁的小花驴，她是第一次参加徒步，也是第一次攀这么陡峭的山峰，但她动作丝滑，一点都不怯惧，夸她的时候，我在她眼里看出了娇羞，登顶之后的她玉树临风，眼神澄澈，奔涌着汩汩力量和无穷潜能，敢于挑战天地。看看她，想想我，当年我也曾意气风发过，也曾“天生我材”过，唉……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容我再少年。

　　不必每次都讴歌山的伟岸，其实在山的角落里，也有着许多惊人的细节等我们去发现。光滑的陡崖上，一株筷子粗细的青松生机盎然，四哥指着它赖以扎根的手指宽的缝隙愕然赞叹，真是生命的奇迹呀，唯有涅磐重生的力量，才能在这里迸发！惟有坚韧不拨的意志，才有资格在这里昂扬！大山里，总有一些卑微的生命，值得我们感动。丑哥对着山涧抒发了一嗓子，声音绵延，在山体上弹跳几下，又滚上了花事正浓的桃杏树梢，最后跌下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涧。

　　窟窿洞是山体的坍塌遗存，它下面那道涧就是窟窿梯。略事休息之后，大鹏哥带着我们缘壁而下。如果你觉得李白的《蜀道难》晦涩难懂，那么你来窟窿梯就能深刻领会了。和翎山梯一样，窟窿梯也得靠四肢驱动，每一步都神经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山道是如此的陡，蹬脱很小一颗石子都会加速成一颗子弹，给前方的队友带来致命伤。沟内的光线很暗，目光所见之处，奇峰峻石、层峦叠翠，这里的景色，就像一副极美的中国山水画，也就是书中所谓的扩大的盆景，缩小的仙山。

　　饭后，人都变得慵懒，就连深涧里的风，也是懒洋洋的。还没到南盘，部分弱驴已觉乏累，名典脚步蹒跚，中午填充的燃料已经耗尽，看得出，她的鞋比脚还疲惫，每挪一步脸上都要出现一个霎时的痉挛，她拖着影子艰难跋涉的样子，很像上甘岭战役中受伤的老战士。我想说，任何值得到达的地方都没有捷径，都需要一分咬紧牙关的坚持。

　　暮色渐渐收拢，孤鸦哑哑叫着，羽翼上仿佛涂了一层金粉，光线从山岔里伸出，慈祥而柔和，被窟窿洞束缚的那道光，在鹅黄的杨柳树梢上留下一抹残红，就那么一瞬，大山显示出令人惊悚的美丽。

　　终于看到回家的大巴时，辰辰的脚和腿都麻木得十分透彻，她指着仿佛坐落在天际的窟窿山，说真是不可想象，回去要对孩子说，那就是妈妈的诗和远方。我懂得她的意思，有些路走下去会很苦很累，但坚持下来就会永不遗憾，就会感谢今天的自已。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经历了磨难，用各种挑战去标记自己的生活，灵魂就会如沐春风。折首回望，留在树梢的，是隐隐约约的有些大意的一带远山，那，是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