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晋||高照明灯念五更——儿时记忆之九

春天

高照明灯念五更——儿时记忆之九陈晋 人类晚上用火光、灯光照明的历史有100多万年了。但从我小时记事起，就一直受晚间照明问题的困扰，照明处于原始状态，极其艰难。现在我把那时的照明情况略作回忆，以供朋友们参考。 1.篝火照明。正月里闹社火时，选择一个较宽展的场地，笼上几堆篝火，照亮全场。笼火时先放一个无法劈开而弃置不用的大树根或树头，在周围立上一些劈柴，再用穰柴点燃。当篝火燃旺时，就可以照亮场地上社火的耍闹和演唱活动，耍秧歌和看秧歌的人还可用以取暖。树根、树头很耐烧，有时社火玩到天明，篝火还在发光发热。 2.火把照明。因搞迷信活动而在庄内庄外甚至在野外捉神弄鬼时，用火把照明。一般使用洋麦秆做火把点火。同时备有炒好的油面。拿火把的人按阴阳马脚的指点将火面撮起洒开，用火把一燎，便轰地一声燃起一大团火焰，甚是威风。另外，在庙会期间，为了在黑暗中找人、找东西，也点油纸火把：先把黄表搓成手指粗的捻子，再蘸上清油，夹在棍头上点燃后按需使用。这种火把代价高，使用得很少。 3.清油灯照明。清油灯照明的历史很久了，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西汉时期所使用的油灯。油灯所使用的油是食油：胡麻油、芸芥油、菜籽油……我家乡叫“清油”。用清油照明，得有“灯盏”。灯盏是个小碟，有用黄铜做成的，有用瓷碟代替的，有用小瓦碟的。灯盏内放好棉花搓的捻子，倒进清油，等捻子浸透了油，便搭在灯盏边上，就可以点燃照明了。俗话说“高灯低亮”“高照明灯念五更”。因此灯盏还要有个灯台：铜灯台、木灯台、瓦灯台。一般照明只用一根捻子，有时遇到写字、绣花等情况时，会多加一根捻子。多一根捻子就要多费油。《儒林外史》中写的严监生临终之际，伸着两个指头就是不肯断气，大侄子、二侄子以及奶妈等人都上前猜度解劝，但都没有说中，最后还是赵氏走上前道：“爷，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直到赵氏挑掉一根灯草，他方才点点头，咽了气。由此足以证明历来人们点灯是多么注意省油呀。 另外，还有用于特种场合的大油灯，那是用较大的碗钵内盛上油，搓3-4根手指粗的捻子，点燃后挂起使用。譬如唱驴皮影子灯烟戏就挂一盏，唱大戏就挂两盏，大户人家过事情也挂大灯，但比唱戏的灯要小一些。 以前住校的中小学生上晚自习时，四个人把课桌摆在一起，共用一盏小油灯，大家轮流提供清油。有时实在没有油了，有些同学就提上黑瓷瓶到庙里去“借油”，还说背煤娃、放羊娃、学生娃是“三害”，神圣是不计较的。 4.煤油灯照明。大概是1952年吧，农村供销社开始供应煤油。当时煤油很便宜，味道有些臭，农民把煤油叫“臭油”。开始不会使用，有把煤油直接倒进清油灯内，点燃起火，差点出了事的。我那时上初二，找了个空墨水瓶，做了个有灯芯的小煤油灯，点燃后效果很好。村子里人一看，大家互相仿效，家家用上了煤油灯。当时学生上晚自习也用小煤油灯。 大概是1953年吧，我们上晚自习用上了汽灯。汽灯也是以煤油为燃料的灯具，但结构比较复杂，点燃汽灯要有专门技术。那时我是班上的汽灯员，每学期值周一次，负责把全校各班的汽灯点亮（每班一盏汽灯）。汽灯的亮度很好，教室里各个角落都被照得通明。那时开晚会、唱戏都用的是汽灯。讲究的家用煤油灯是有玻璃罩子的机制灯，亮度好，但代价高，一般家庭很少使用，多用于公务人员办公使用。另外还有一种煤油灯是机制马灯，有玻璃罩子，专用于业务人员室外提携照明，亮度也很好。 5.蜡烛照明。首先是灌黄蜡，先把竹棍截成四寸左右长的蜡杆，一头缠上约二寸长的棉花。接着把砂锅内的水烧开，加入一定量的蜂蜡化开，按照一定比例加入清油，待蜡和油彻底融化后，就可以灌蜡了。拿起几根缠了棉花的竹棍，在蜡油溶液中蘸一下，待其冷却。然后另拿起几根，依法炮制。把所有缠了棉花的竹棍都蘸过蜡液之后，再次、三次、四次重复，冷却后再用竹签削去蜡头，灌蜡即算完成。灌蜡时掌握好蜡和油的比例是关键。油少了，黄蜡就嫌硬，不爱燃烧。油多了，黄蜡又嫌软，点燃后，只流蜡泪，经不住燃烧。黄蜡多用于祭祖、敬神，偶然用以照明。陇西县城有卖黄蜡的，蜡杆没有三寸长，蜡头只有几分大，刚点着很快就烧完，祭拜的人得趁蜡燃烧时抓紧时间磕头，所以人们把这种哄人欺神的黄蜡叫“忙磕头”。 羊蜡照明。羊蜡是用羊油灌的蜡烛，用于玩社火时较大的灯具中使用。 石蜡照明。石蜡和煤油同时出现，照明效果好，但因为比较昂贵，平时很少使用。 6.灯笼照明。家常用的灯笼有木制的，有用竹棍编串的，还有以铁皮为骨架的玻璃灯。其光源用小黄蜡或有灯芯的小油灯。用于老人、小孩、妇女夜间出门时照明。 7.电石灯照明。电石的学名是“碳化钙”，灰黑色硬块，多用于气焊。上世纪50年代初，民间做成小型的电石灯，内放少许（如手指头蛋大小）电石，加上清水，便产生乙炔气从灯头冒出，略有臭味，点燃用于照明，非常明亮，风吹不灭。晚上摆摊的商贩使用较多。这种电石灯如果电石和水的比例不当，便会产生过量乙炔气发生爆炸。由于安全原因，电石灯使用不到两年，便退出使用。文革中我教化学，制作了一个带有安全装置（小回火罐）的电石灯，效果很好，但被工宣队的师傅斥之为臭知识分子的小把戏，被迫放弃了。 8.电灯照明。我小的时候见过少数办公事的人员晚上使用手电的，但那东西太贵，老百姓使用不起。关于电灯，我曾听一个走过天水的人说他见过，说是有个冬果梨一样的东西用绳子串着挂在梁上，一到天黑就亮了起来。听着觉得很玄。1951年第一次看电影，见了电灯，觉得以前走过天水的人说的电灯非常逼真。后来直到1956年我上大学后，才用上了电灯。1975年我去通渭出差，通渭用电很紧张，晚上12点以后，全县所有电灯关闭。直到上世纪80年代以后，包括我的家乡在内，甘肃全省全部通上了电，而且从此以后，照明设备年年更新，已经用上了led灯。 我这一生短短的几十年，在照明方面等于从百千万年前的原始状态一步跨进了南天门。如果阎王继续把我置之度外，我将会在照明等方面连续广见更多更多的万花筒般的奇迹。2023/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