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乌镇

Gunpowder

作者：冉昌贤

清晨，我裹着薄雾闲荡在小镇上，很想看一看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乌镇，经千年浸淫后的她是否还羞涩可人。可惜走着走着发现走到了一个仿古的街区，突然间有一种误入藕花深处的惊恐，同时也有像喝到了一杯假茅台酒一样的难言。

无奈间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来了一个古建筑群，有钟楼、有鼓楼，还有一个大操场，细看，原来是叫江浙分府，应该就是以前的衙门。大院紧锁，乌黑的瓦片和花白的墙体与街道的仿古建筑相比截然不同，好像每一片瓦都散发出历史的味道和讲述着曾经发生的故事，我绕着这文化之地转了一圈，尽可能地从泥土的气息中嗅到当年江湖市井的庭前纷争。

顺着知府院的墙根往前走，抬头看见高墙大院，深遂而高远，仿佛能听到了里面的钟鼓声和很幽远的呢喃语。也不知道走了几进，感觉到了府邸的后院，我的灵魂触感到夫人为府台大人正衣扶冠的情景……历史的画卷就此一幕幕展开，从墙底的裂缝里一直流淌开来。

到了街口左向峰回路转，终于看到了一尊乌黑的大牌坊，好像用乌木雕琢两个大字：乌镇。牌坊雄伟壮大，彰显历史，我感觉到这才真正的走到了乌镇的核心景区，我迫不及待的向它奔去，想一下穿越到6000年前，用互联网的思维来审视一下史前的文明。

然而历史通过千年的沉淀，要么不露于世，要么出现的时候总让人惊奇，或惊鸿一瞥，或娓娓道来，无尽厚重的历史却因为我的早到而被这道大大的高墙挡住，我无法进入，于是只有转向开阔的道路，揣着被拒绝的无奈继续飘荡，重重的脚步音在两侧回响，要走向那个遥远的乌镇还需要另择时机。

幸好归途中听当地人说东栅开门较早，我兴奋之中径直而去。我知道乌镇的美也并不尽在于灯火阑珊的西栅，清晨的乌镇到处都有它的美艳之处，如错落有致的屋顶、潺潺涓细的流水、千姿百态的石拱小桥、还有冒着炊烟的江南别院。这一切或动或静地依偎着京杭大运河，参与并细述着光年的变迁。

清晨的街道因行人稀少而显得宽敞，让人有骑着自行车窜到乌镇的深街细巷的冲动，融入到这江南不一样的烟火中，去感受一下每日清晨与黄昏生活的各种不同。美中不足的是这让全世界关注的互联网峰顶之城，居然少了便捷的共享单车，让我这简单的想法还是归于想法。

早上的乌镇特别安宁，没有晚上西栅的鼎沸和喧嚣，顺道走到东栅景区，本想从一个口子偷偷溜进来看看得了，但怕自已在欣赏如此美景时显得不够从容，错失与千年乌镇对话的好机会，我还是乖乖的花110大洋买了一张门票。迈着方步渡进东栅景区。

景区其实也是居民区，老太太们陆续也起床了，坐在小河的岸上梳扮着一天的精致。老头们却边吃早餐边高声的谈论相互感兴趣的话题，纯正的地方话让我插不上嘴了，只能做我的旅者继续前行。

小河上的几块石条看似简单的一拼搭便成了桥，这叫仁寿桥，得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在这儿静静躺着，陪伴着风雨和人间的冷暖。当年茅盾从这桥上来回蹦跶，万万也没想到时光穿越百年，他原来的梦里水乡，烟雨江南，竟是如此这般美得漫妙。

东栅街上叫“大街”的道路仅四步之宽，叫“弄”的小巷只一步之窄，究其原因是古镇上的主要交通工具是撸船，便不需修建开阔的大道，由此古镇上的每一条街弄才显得格外的深遂，夜晚更夫敲竹打更时最好是喝二两华茅酒壮壮胆子，不然被灯笼光亮拉长的身影斜铺在青石道上，紧随其后让你丢之不离，不毛骨悚然也得汗毛紧竖。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七点多就有一家小店开门了，叫“乌陶帮”，里边都是一些陶制文创产品，门口挂着个对联，特别吸引人，内容是“来都来了，进来看看”，我终究没有顶得住这句话的诱惑，走了进去。看见两个文创酒杯，挺有意思的，一个是“领导专用”，一个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挺有文革时期的印记。我想，正好召开公司的季度会，第一季度完成任务的，就给兄弟们发一个“领导专用”，拿着到处喝酒。第一季度没有完成任务的，就给他们一个“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也算我对弟兄们的勉励。一出手就买了十来个，这也是我刻意对勤奋早起的店家一次精神鼓励。

我从西大街跨过一座小桥来到了小河的对岸东大街反向而行，沿途的几个早餐店已开门纳客，店家非常热情，想邀我入内进餐，可我没看到咱贵州油红油红的辣鸡面、牛肉粉、豆花面，少了太多的味口。于是加快了回游的脚步。

东栅景区的出口是一个道观，始建于清代，道佛共庙，讲究和谐共生。大门上一幅对联写得挺好，“人有千算，天有一算”。横批更有深意，没有文字，而是用一把硕大的实物算盘挂在上面，其核心意思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真诚面对世界为好。

走到东栅的最后一个景点“汇源當铺”，当我站在当口柜台前，1米6高的窗口让我遐想非非：大疫三年让我生活窘迫，捉襟见肘的我抱着我心爱的4星honma一号木，从那高高在上的小孔里递了进去，又拼命踮高脚跟，脖子伸得老长接过几两碎银，在手里掂了掂，往油亮的短衫口袋一捂，撇着嘴拖着腿又回家勉强度上几日了……

晨游之后，工作之余又迎来了更为激情的晚上，乘兴夜入西栅，灯光美伦美奂，摇橹船悠悠的荡在河道上，两岸的古城缓缓后退，岸上的古装女子轻易就将你带入你梦境中的年代，如诗如画。此刻感觉呼吸都是多余的，只想静静的躺入西栅的怀中，天、地、我溶为一体，谁也别打扰谁。

西栅的美似乎找不到语言形容，每一个角落，每一座小桥，每一个店铺，每一块青石都存在得特别合理，无可挑剔，故事从导游小鱼嘴里讲出，那一口的江浙腔也让你无可置疑，美妙的故事配着美丽的景色，那剩下的还有什么？只有更美！

我去过中国很多古镇，平遥古城，凤凰古城，丽江古城，镇远古城，大理古城等等，都不及乌镇这般美得婉约，细腻，也不如它美得入心入味。

当我走出西栅大门回首之时，感觉只是浅尝辄止，我想我哪一天还会回来的，相约这一片不能再美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