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匆匆天涯客

听父亲回忆往昔，他幼年时便失去了父亲，家境贫寒，全靠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几个孩子，日子过得极为艰难。大伯父和大伯母在日军军机的轰炸中不幸丧生，五叔尚在襁褓时就夭折了，最后只剩下兄弟三人与母亲相依为命。 父亲在家中排行第四，十八九岁时，在红沙社区合作社担任记账员，靠着这份工作以及打零工艰难维持生计。尽管生活窘迫，他仍凭借自己的努力断断续续地读书，直到初中一年级。那时，他已经二十出头。二十一岁那年，父亲毅然参军入伍，在榆林警备区成为了一名通讯兵。在部队的六年时光里，他坚守岗位，履行使命。退伍后，父亲进入三亚市发电厂（即三亚供电的前身）工作，一直兢兢业业，直至退休。 一身戎装威武青春 翻开老相册，一张泛黄的照片映入眼帘，那是父亲47岁左右的模样，作为三亚供电第一代计量人，他目光坚定，身姿挺拔。 父亲学历不高，初中读到初一便参军入伍。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他积极进取，光荣入党，本有提干的机会，却因种种缘由退伍。即便如此，转入单位后，他依旧是大家眼中的有为青年，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从班长做起，一路做到所长、科长。 七八十年代，阅读是父亲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常年订阅《参考消息》，时刻关注着国家大事。八十年代初，单位迎来第一辆五十铃摩托车，父亲负责掌管。那时我还在上中学，对驾驶并无兴趣，可父亲兴致勃勃，非要带着我学。他年轻时的梦想就是驾驶汽车，刚进单位，就常常跟着司机师傅偷偷学习。年近七十，他还童心未泯，无证驾驶姐姐的新车在院子里转圈，我担心出事紧急叫停，他为此还闷闷不乐。父亲性格争强好胜，骑摩托车时不愿被别人超车，每次都要加速追赶，吓得坐在后座的我大喊着要下车走路。 父亲性子耿直，不擅长阿谀奉承，处理不好与领导的关系。姐姐工作调动的事没被批准，他不愿低声下气地哀求领导，为此，年老后的他时常感到愧疚。父亲心胸宽广，即便孩子多年不成器，他虽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却始终没有放弃帮扶。 我成家后便独立生活，父亲步入暮年，每次我回家探望，陪他闲聊，哪怕只是一丝关爱，都能让他满心欢喜。我临走时，他总要坚持送我下楼。前两年，父亲患上轻微老年痴呆，有几次迷失方向回不了家，我们费了好大周折，通过警察帮忙才将他找回。此后，我们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能独自远行。 岁月在父亲身上留下了痕迹，可他那些或勇敢、或倔强、或温暖的过往，始终刻在我的心间，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1998年10月04日，父亲母亲陪牛牛过1岁生日。 六十多岁时的父亲 父亲和他的堂姐们 2012年10月18日，父亲陪侄儿过一岁生日，那年年初，母亲已乘鹤西去。 文明路老宅-2016年初 父亲和他的孙辈们 父亲如今和弟弟一家生活在一起，小侄子眼瞅着就12岁了。在这漫长的相处时光里，一老一小的感情愈发深厚，父亲心里时刻都惦记着这个可爱的小孙子，一天不见就想得慌。 我常常特意叮嘱小侄子，要懂得照顾爷爷，平日里帮爷爷端端茶、倒倒水，多关心关心老人。小侄子特别懂事，每次都脆生生地答应，那乖巧的模样招人喜欢。这小家伙还悄悄当起了我的“督察员”，时不时就跟我汇报：“伯伯，爷爷又偷偷喝饮料啦！”“伯伯，爷爷今天出去喝茶，都没按时回家呢！”听到这些，我又好气又好笑。 有一回，我当着小侄子的面，认真地“教育”父亲。正说着呢，小侄子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笑着问道：“伯伯，您居然敢批评您父亲呀？”我笑着回应他：“那当然，就算是王子犯法，也和老百姓一样要受约束，爷爷也得遵守我们定的‘小规矩’。”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言传身教至关重要，我打心底里希望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能在他心里慢慢生根发芽，伴随他一路成长。 2019年11月14日，给父亲过生日（身份证日期，真正的出生日应该是阳历2月2日，父亲过世后翻倒遗物时确认的）。 父亲的一生，平凡日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波澜，活得潇洒随性，却也让我们这些子女操了不少心。 这些年，父亲年纪渐长，行动也不如从前那般利落。他心里清楚我们工作忙碌，便默默承受着生活的不便，从不轻易开口麻烦子女，哪怕有需求，也总是独自忍耐。看着他那强撑着不想给我们添负担的模样，满心都是心疼。 老父亲啊，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您为我们操劳半生，把我们养大成人，如今该是我们陪伴您安享晚年的时候了。真的别再跟我们客气，有什么需求都尽管说，我们都盼着能多为您做些什么，陪您走过岁岁年年。 教爷爷用智能手机 歌唱祖国 2021年，社区送来50年党龄纪念章 春节，水龙哥陪父亲娱乐。 2021年春节，阖家大团圆。众多侄儿侄孙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给老父亲拜年。声声祝福，暖了岁月，满是家的温馨。 年少不知父母恩，懂事已是中年人。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此生只剩归途…2022年元旦，带父亲外出散散风…… 弟媳进门这十四年，寒来暑往，从无懈怠，默默操持老父亲的生活点滴，桩桩件件，都是她的付出与担当，辛苦了，感恩有你！ 成长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旅程，我们在这条路上收获许多，父母却在不知不觉中老去。陪伴的时光愈发珍贵，每一刻都值得好好珍藏。 2022年10月18日，与小望过11岁生日。 年轻时，因看不惯父亲中年时的行事做派，稍不顺心就给他脸色。那些冷漠的神情、不耐烦的态度，如今想来，满是懊悔。父亲却总是大度包容，从不与我计较，这份宽厚更衬出我的狭隘，让我愧疚不已。 时光匆匆，我也步入中年，历经生活的酸甜苦辣，才真正理解人生的复杂与漫长。曾经的年少轻狂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父亲深深的理解与敬意。如今他已暮年，身形不再挺拔，步伐也变得蹒跚。我只想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多陪陪他，把曾经缺失的陪伴与关爱，加倍补偿给他。 2022年12月初，父亲因身体有些小毛病住院治疗。那些日子，一家人的心都悬着，好在15日他顺利出院。老婆提议让父亲来家里调养一阵子，也好方便照顾。我们软磨硬泡，费尽口舌，父亲终于答应了。 可谁能料到，午后他睡了一觉，醒来就像变了个人，突然反悔，说是想回到自己的窝，吵着闹着非要回自己家。我们怎么劝都没用，只能无奈由着他。 如今回想起来，满心都是懊悔与自责。要是当初我们再坚持些，强硬地把父亲留下，或许他就能避开后来的那场灾祸，不用遭受那些痛苦。命运就是这般无常，一个小小的决定，却仿佛改变了一切走向。 2022年12月18日，最后一次端正地给父亲拍下的相片。 2022.12.22父亲脑梗住院（新冠阳性） 住院六天左右，新冠白肺面积较大，恐难逃此劫 12月30日左右，父亲异常清醒，似是回光返照……护工阿姨说今天胃口不错 2022.12.31中午，这之前，父亲精神状态还可以…… 2022年12月31日晚上七点多，那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时刻。父亲被白肺引发的呼吸困难折磨着，情况危急，医院准备将他转入重症监护室。当时医生凝重的表情和那几句隐晦的话语，让我心里一沉，我知道，这一进去，或许就是永别。 心急如焚的我，急忙拨通家人的电话，让大家赶紧过来见父亲最后一面。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每一分等待都煎熬万分。 在重症室的十一天里，我们守在外面，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满心祈愿父亲能闯过这一关。可命运终究没有眷顾，最后父亲因状况不佳，被护送回家。 其实在父亲病情恶化的前期，我们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便提前着手准备后事。只希望能让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不留遗憾，也让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心里能好受些。 严父生于公元1939年2月2日（农历戊寅年十二月十四子丑时）、卒于公元2023年1月11日10时40分（农历壬寅年十二月二十巳时），享年85岁，葬于三亚荔仙园公墓。 父亲倔强刚毅的个性积极乐观的人生一直激励着我辈父亲一生潇洒快乐也有难于割舍的牵绊这一切都随风烟消云散愿天堂的您无忧无虑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