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纸盒也能卖钱

秋秋

周五下午4点过，公司办公室少了一些吵杂和喧嚣，多了一份安静。各办公室几乎都只有一两个人在留守，走廊上偶尔有男同事站在窗边抽烟。

刘静打扫完会议室，又把走廊仔仔细细地拖了一遍，琢磨着今天也许能下个早班。

公共洗手台边的空地上，丢着几个装打印纸的纸盒。刘静看到了，想着是哪个办公室丢出来，就放下拖把和抹布，把纸盒压扁，叠在一起，放到了杂物间地上，打算和往常一样，等纸壳集多了，统一去卖。

收拾完这头，刘静又开始抹窗台。下午的阳光明亮地照在窗台上，一点点的细灰都很打眼，必须要打扫干净，否则组长检查到了，又要扣钱。

“哎，你把我的纸盒收了啊？”刘静听到有些怒气的问话，转身一看，是公司新来的一个大姐，好像姓王，她赶紧解释：“我以为是没人要的，丢在地上，我就收拾了，放到杂物间去了。”

“那是我捡的，你不要给我丢了，现在纸壳的价格还是多高的。”王姐依然是一脸的威严和恼怒。

“在杂物间里，我马上拿给你。”刘静赶紧打开了杂物间的门，打算把刚才放进去的纸盒拿出来。

王姐探头看了一下，“不用拿出来，我正好没地方放，就放在你这里了，到时候我拿去卖。”

刘静愣了一下，现在流行卖纸壳吗？坐在中央空调房里上班的人，也需要卖纸壳吗？

王姐不等她回答，转身就走了，只剩下刘静愣在原地。

又到了周五，刘静依然和往常一样，打扫着办公室的公共区域，又听到了王姐威严的声音：“喂，我的纸盒还在你那里噻？”

王姐50岁左右，长得矮胖滚圆，脸上纹过的眉毛因为年生太久，已经变成了两根粗放的蓝色印记，松弛的下巴叠成双层，身上穿得桃红柳绿，让人有市场卖菜大妈的既视感。

刘静个子瘦小，在她面前，犹如老鹰和小鸡，气场不自觉的就小了一圈。但此刻，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说话的语气不由生硬：“在杂物间，你拿走吧，免得久了忘了，我拿去一起卖了。”

王姐不放心：“你打开门让我看看，要不你就一起卖了，把钱给我就是。现在纸壳收价也高，这几个起码可以卖好几块钱。”

刘静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打开杂物间的门，王姐看到她那几个欧林牌打印纸盒神定气闲地躺在地上，于是放下心来。

视察完毕，王姐又回了办公室。

于是每个周末，王姐总要在刘静打扫卫生的时候，神出鬼没，视察她的纸盒。

终于刘静忍不住了，在王姐又一次要求看纸盒时，她生气地说：“你赶紧拿起走，万一丢了，我可赔不起。”

王姐横眉一竖，“什么赶不赶紧的，我放一下又怎么了？也是办公室找不到地方放，否则我也不会放到你这里。”

刘静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回话，心一横，“这样，四个纸盒，我给你四块钱，行了吧？”

王姐眉头松开了：“现在纸壳很好卖的，价格也高，四块就四块吧，你也不容易。”

刘静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烧得她气极反笑，从口袋里摸出4张一块的纸币，递给王姐，然后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以后你不要把纸盒丢在这里了，免得我不知道又给你收了。”

王姐捏着纸币，眉开眼笑：“下次捡到纸盒，我还放你这里。”

下班的时间到了，刘静骑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突然想起，女儿今晚想吃水面，于是拐进了菜市场，推着车向面摊走去。

“这么点菜都要5块，你抢人啊？”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定睛一看，是王姐，手里拿着一把蔫哒哒的小白菜，奋力和小贩讲着价。

走过她身旁的时候，刘静看到她扎在脑后疏疏落落的头发，冒出无数星星点点的灰白，款式过时的褐色格纹大衣仿佛经历了无数的沧桑，看不出曾经坦然的鲜亮。刘静突然想起，好像听人说，王姐也是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公司找到工作。

她的眼睛有些刺痛，径直扭过头，匆匆向前走去，心里想，纸盒也能卖钱，可以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