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宝成铁路特大水灾亲历记——从略阳徒步到凤州

轻舞飞扬

<p class="ql-block">作者:曹大涌</p> <p class="ql-block">1981年8月中下旬,处于秦岭山区的宝成铁路区域连降暴雨,导致山洪暴发、桥梁冲断、路基冲毁、轨排悬空、山体崩塌、泥石流等灾害,形成了九十几年一遇的特大水灾,造成宝成铁路中断行车两个多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8px;">图1 洪水通过略阳县城嘉陵江大桥时的情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摄影:王治国</span></p> <p class="ql-block">那时,我和妻子都在略阳供电段工作,我在略阳上班,怀孕六个多月的妻子在凤州牵引变电所上班。水灾发生后,列车停运,通讯中断,我在略阳非常担心她的生活和安危,在进行了几天抗洪抢险工作后,我向领导请示可否暂时去凤州上班,以便照顾怀孕的妻子。领导欣然同意了,并交代给我一个查看、记录沿线接触网受损情况的任务,以便摸清水害损失情况。因此,我一个人从略阳站出发,沿着铁路一路向北步行,历尽艰险,用了七天时间走回了凤州。在这过程中,为了绕过徽县站北侧被冲毁的11号铁路桥,我离开铁路线路,顺着小路上山,走进了陌生的秦岭深处,在横渡永宁河的时险些丧命… …</p> <p class="ql-block">四十年过去了,往事依然魂牵梦绕,历历在目,现在我把这段经历写出来,作为“形象历史”,与同样对那次水灾情况感兴趣的朋友分享。</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2 宝成铁路略阳站到凤州站间的线路卫星图</p> 一、爬过“铁索桥” <p class="ql-block">1981年8月26日早晨,我背着一个背包,里面装了些食物和一个手电筒,戴着安全帽,打着雨伞,冒雨从略阳站出发了。由铁路旁边的里程碑计算,到凤州应是124公里,途中要依次经过横现河、徐家坪、马蹄湾、红卫坝、白水江、虞关、徽县、聂家湾、两当、李家河、宏庆、西坡、双石铺、七里坪、然后到达凤州站,中间共15个区间,每个区间8到11公里不等。</p> <p class="ql-block">当天上午我一口气走到徐家坪车站。时任徐家坪接触网工区工长的杨秋安师傅(西安知青)请我吃的午饭,道谢后继续出发,晚上到达了白水江站,全程41公里。</p> 在这段路程中遇到的第一个危险是在徐家坪站北面, 那里有一处路基被右侧的泥石流冲空了100多米。两根钢轨连着枕木呈弧形悬在半空中,下面十几米处就是一大片扇形的泥石流体,泥水、树木、石头、什么都有。人想要通过必须要踩着枕木,像过铁索桥一样爬过去。当时球鞋底、钢轨和枕木上都是泥,一不小心就会滑落到下面的泥石流中被埋葬。但是右边是山的断崖,左边是嘉陵江,别无选择,必须要过。胆小的我弓着腰,右手扶着钢轨,尽量不向下面看,两脚小心翼翼地在枕木上踩稳,慢慢地移动着,生怕有一点闪失,所幸安全地通过了。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勇敢感叹… … 二、夜过140隧道 我继续向前走。一个人在深山里长时间地走路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四周非常安静,看不到人,更没人说话,长时间不说话嘴唇都是麻木的。环顾四周,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嘉陵江忽左忽右地陪伴在铁路旁,抬眼望去,到处是一片山蒙蒙、雨蒙蒙、雾蒙蒙,听不到鸟叫,更看不到一个人影,眼前则永远是一条棕灰色的铁路,蜿蜒伸向远方,隐没在山重水复的迷雾之后。就像是一个神秘的远古工业遗迹,引诱着你走进山后面的幽灵世界。 <p class="ql-block">我时而走道心,时而走路肩,嘴虽然不说话,但是脑子却总是由不得地胡思乱想。也许是走路的节奏的原因吧,脑海中总是唱着当时流行的日本动画片《铁臂阿童木》的主题歌:“掠过辽阔天空,飞向遥远群星,来吧,阿童木,爱科学的好少年…….”,总想象着阿童木由背后的山峰间飞驰而下,在掠过我的一刹那,用他那强有力的臂膀将我拦腰抱起,飞驰而去,那该多好呀。</p> <p class="ql-block">宝成铁路的隧道大多是曲线洞,走进去后一转弯,就前后都看不到洞口了。没有了洞口照射的余光四周很快就黑了下来,我把手放在鼻尖前,体验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确实看不见手,手心只能感觉到自己的鼻息。手电筒微弱的灯光在脚下的轨道上照射出一个昏黄的圆圈,自己的鞋尖交替地出现在光圈的边缘。手电筒也不敢多用,一是怕电池没电,二是怕前面有坏人被打了埋伏。这枕木的间距也不知是怎么设计的,迈一个间隔显得步子太小,迈两个间隔步子又太大,只能小碎步紧倒,而且时不时地还会出现轨距拉杆,不小心就会被绊倒。洞子里面的回声特别大,自己的脚步声,自己的呼吸声,伞尖碰钢轨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使人总是感觉后面有人跟着你。有时我会故意突然停下来向后看,当然什么都没有。人不动了,洞子里面更是极端安静,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种极静的环境里,耳朵仿佛总能听到嗡嗡的声音,有人说是自己的血流声,也有人说是“宇宙音”。</p><p class="ql-block">一个人走在黑乎乎的隧道里,还总是想起五十年代修建隧道的工人,感觉他们就在你身边,就隐藏在隧道壁、隧道顶、待避洞里,像雕塑一样,头上戴着柳条安全帽,黑瘦的脸庞,瞪着空洞的大眼睛,在注视着你这个后辈。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在随着你移动。</p> <p class="ql-block">当看到隧道前方出现一个针孔大的亮点时就特别高兴,那就是洞口,指示着方向,唤起着希望。然后,它随着你的脚步逐渐变大、变大。走出这个洞口往往就是一座架在山涧间的桥梁,接着就是下一个洞口,黑森森的,像是魔鬼张开的大嘴,等待着你的进入,然后把你吞噬掉。</p> 隧道连着桥梁,桥梁连着隧道,无穷无尽,这就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宝成铁路。 <p class="ql-block">晚上九点多我走到了140隧道的南洞口。</p> <p class="ql-block">1976年10月18日,一列货车(其中9节是油罐车)在通过140 隧道时掉道引起油罐车起火爆炸,大火燃烧了近10天,造成约75人死在隧道内。我当时参加了抢险,亲眼看到了被烧剩下的森森白骨。</p> 黑夜中的山区到处是一片黑暗,一片死静,一个人穿过这种曾经遍地尸骨的隧道感觉非常恐怖,总觉得隧道顶上有冤魂的影子。我不敢抬头,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出了隧道,前面隧道左侧的山坡上就是埋葬这次事故遇难者的坟茔。正在害怕时,路右侧的帐篷里突然窜出一条大狗狂吠着向我冲了过来,我立刻用手电照射住它的眼睛它才停住。幸亏那时心脏好,不然就被吓死了。 当晚住在白水江接触网工区,这是我最不熟悉的一个工区,同志们还是热情地安排了我的食宿。 第二天(8月27日)由白水江出发走到徽县站。在这一区段有一处200多米轨道被左侧山上下来的泥石流埋了几米深,全是稀泥无法通过,只能顺着路基下到右侧的江边,绕过后再爬回路基上,但是没有什么危险。 三、强渡永宁河 <p class="ql-block">徽县变电所过去叫谈家庄变电所,我爱人曾在那里工作过,所以人员还比较熟悉。由于秦岭山里的110kV电网被摧毁,此时变电所全站无电,各个房间都点着蜡烛。说来也可笑,此时恰是宝成铁路电气化20周年。为了保持蓄电池的容量,防止系统来电时110kV进线断路器因没有合闸电源而合不上(多油断路器,合闸电流很大),责任心极强的值班员只在蓄电池调压器的最后一个尾电池处接了一个2.5V的手电筒小电珠,使得控制室有一点昏黄的光亮,这也是此刻徽县车站唯一的一盏“电灯”。</p> 第三天(8月28日)早晨我计划继续从徽县向两当站走,因前方的11号铁路桥被冲断了,李孝师傅劝我就在变电所住下吧,但我执意要走,想看看前方什么情况,他无奈把我送到站台上。这时四个略阳电务段的职工背着工具袋和电线也要去北边抢修通信线路,他们是两个技术室的工程师(上海人)和两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昨天他们到过11号桥,没过去,今天决定从山上绕过去,于是我就和他们一起搭伴上路了。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3 由徽县站到两当站的行走路线的卫星图</p> <p class="ql-block">出了徽县车站不远我们就顺着铁路左侧的小路爬上了山(此处嘉陵江在铁路右侧)。走了一个多小时,绕过了一个山头,脚下的小路因滑坡断掉了,下面是长长的滑坡体, 45度左右的坡度,棕红色的土壤很松软,滑坡体下面就是川,我们决定从这下去。没有下山的路,我们就在滑坡体上向下跑。滑坡的土很松软,一步下去能滑下两、三米,真的很好玩。还好,没有引起滑坡体的再次滑动,否则我们就可能被埋起来了。</p> <p class="ql-block">下到川里后继续向北走,不久一条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事后查地图得知它叫做永宁河,是甘肃省陇南市所辖的徽县和两当县之间的界河,它的上游有一个永宁镇,大概因此而得名吧。永宁河在这里汇入嘉陵江,此刻我们站在河的西岸,距汇入点的丁字口不到200米(图3中标记的“故事发生地,永宁河汇入嘉陵江处”)。</p> <p class="ql-block">我们在河滩上观察,河水也就六、七十米宽,但是因为正在发洪水,水流湍急。我们脱掉衣裤一点点试着走进河水里,刚刚站稳,脚下的沙子就被唰唰地冲走了,人没动就不停地向下移动。河水的冲击力就像是一个摔跤手不停地踢着你的腿,只要你一抬脚就会把你摔倒。河对岸是一片沙滩,沙滩右侧是一段石崖,也就是说,如果人不能在几十米的距离内游到对岸,那么就会被冲到石崖下,陷入漩涡,或直接被冲进嘉陵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4 永宁河汇入嘉陵江位置的枯水期的卫星图</p> 面对湍急的河流,我第一次意识到在游泳池里练就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你向前游一米,河水就要把你向下游冲十米,而且身体很快就会顺直过来,然后就直接冲走了。 <p class="ql-block">怎么办呢,必须过呀,大家一起想办法,最后决定把所带的电线拧成绳,然后想办法把绳子弄到对岸,抓着绳子过河。</p> <p class="ql-block">我们把几盘电线在河滩上拉开,绳子很快就拧好了,比大拇指还粗。可是怎么才能把绳子弄到对岸呢?这时,河对岸左侧山坡上走下来一个人(事后想一定是老神仙派来帮助我们的),我们几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看他怎么过河。只见那人不慌不忙地把脱下的衣服鞋子举过头顶,踉踉跄跄地顺着水流竟然斜着走过来了,最深的地方刚到他的胸口。我们立即迎了上去,见此人约40多岁的样子,身高将近一米八,膀大腰圆像个藏族汉子,是这一带的赤脚医生。我们向他说明我们是铁路上的抢险人员,要到河对岸去,请他帮忙把这根电线做的绳子带到对岸去,他听后爽快地答应了。他和我们的一个年轻人拽住绳子的一头,在他的带领下有惊无险地把绳子带到了对岸。</p> <p class="ql-block">这样,他们两个人在对岸拉着绳子的那一头,我和另一个年轻人在河这边拉着绳子的这头,一条“绳桥”就悬在河面上了,一位年轻一点的工程师自告奋勇先过。只见他抓住绳子试探着向河里走去,刚接近主流就被冲了起来,他双手紧紧抓住绳子,身体在波涛上上下翻动。稍作镇定,只见他两手交替地在绳子上一点一点挪移,就这样他顺利地到达了对岸。</p> <p class="ql-block">我们大受鼓舞,第二个工程师开始过河了。我们用力拉紧绳子,他下水了,他被冲起来了,他漂在惊涛骇浪之上了。但是他比较瘦,力气小,不敢倒手,人抓着绳子就这样僵持在了激流中,身体一上一下地沉浮着,河水明显地灌进了他嘴里,我们不知所措,只能用力拉紧绳子,却真真正正地把他置于 “风口浪尖”之上啦。</p> <p class="ql-block">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间,绳子绷断了,他瞬间淹没在水中,只看见一个黑点一起一伏地被冲向下游。啊,不好,出事啦,我们扔下绳子,叫喊着沿着河滩追了过去,似乎是要救他,当然这是不可能。这时只见他的头又露出水面,原来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绳子断点的那一端没有松手,在绳子的牵引下,他在河里划了个弧线滚到了对面的河滩上。对面的人立即冲上去把他抓住,生怕再被冲走。</p> 绳桥没了,也许是动物的本能吧,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自己过河肯定会被冲走的。后退吧,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也爬不上刚才那个大滑坡呀。此时真是“向前一步死,后退半步生”,生死抉择摆在我面前,难道要找个人家住下? <p class="ql-block">正在这时,那个赤脚医生又从对岸涉水回来了。我拦住他,求他带我过河,他说:“不是我不帮忙,这过河也是十分危险的… …”,但是在我的一再恳求下他还是答应了。于是我立即把衣服脱下来塞进包里背在背后,手里拿着雨伞准备过河。</p> <p class="ql-block">我本能地想抓住他的手,不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左手腕。他拉着我向河里一步一步走去,没走十米我就被冲了起来,刚一挣扎雨伞就脱手被冲走了。此时黄鸿烈像纤夫一样斜着身子,一边努力抵抗着河水的冲击力,一边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我被他拉着仰面漂在激流之上,脖子用力向上勾以把口鼻露出水面,身体随着波浪一起一伏的。就这样,他愣是把我从河面上拖了过去… …</p> 多少年后我依然在想,如果那天要是我抓着他的手会是什么结果,也许挣扎时我会下意识地松手,那就死定啦。 <p class="ql-block">我打了个滚从沙滩上爬了起来,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谢谢您,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给我留个姓名”,说着拿出笔和记录设备缺陷的本子。他推辞着说:“没啥,没啥,你们都是国家的人哩,为了工作也是出生入死的,也不容易呀…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接过笔和本写下“嘉陵公社 王崖大队 黄鸿烈”几个字。可能是中医的关系,他的字写的非常工整。后来几次调动工作搬家后,这个沾满泥水的记录本丢了,但是这个地址和姓名却一直刻在了我的脑子里。</p> <p class="ql-block">我常和别人讲起这段经历,常在地图上还原、回味着当年走过的路线,常想起黄鸿烈先生在关键时刻像老神仙一样地从山中飘然而至的情景。退休后,静夜难眠,常常回顾一生,常常下意识地总结这一生中谁对我的帮助最大,于是就在网上搜索他,在地图上搜索他留下的地址,但是始终没有找到“王崖”这个地方。后来求助于有关部门,因为知道大致的地址、年龄,加上“黄鸿烈”这三个字记得非常准确,很快就查到了他的准确信息:黄鸿烈,1941年生,甘肃省陇南市徽县嘉陵镇王垭村马坪人。得知准确地址后,2013年春节前我从北京给他寄去了两盒稻香村的点心,并附上了一封迟来的感谢信。他收到后借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还记得这件事呢… …”,声音显得有些苍老。我说:“记得,记得,感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啊… …”。真希望有一天能到那里去看望他。</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5 左上角是黄鸿烈家的位置</p> <p class="ql-block">送走了黄鸿烈,我们几个人坐在河边,像唐僧师徒在通天河边晒经书一样晒起了衣服。我包里的东西全湿了,包括给孕妻带的钙片。我拿出一听午餐肉罐头与大家分享,大家兴奋地相互祝福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4个月后,我的儿子在北京铁路总医院顺利出生。7年以后,我们全家调回了北京,儿子开始在北京上小学一年级。这也许就应验了当时的话吧。</p> 我们渡过永宁河,稍作休息后接着沿嘉陵江的左岸向上游走去,只有这样才能回到嘉陵江北侧的铁路线上。 江边的小路距离江面有十几米高,由于洪水的冲刷,小路基本上塌掉了,山坡边形成了临江的土崖。我们在崖边,面对着江面,半蹲着,屁股蹭着山坡,手揪旁边的灌木枝条,脚轻轻踩住崖边仅存的草根,横着一点一点地挪动,生怕一脚踏空掉进江里。 路越来越危险,我突然意识到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必须立即离开江边。在我的建议下大家立刻就地直角转弯,趴在地上,手扒、脚蹬、头拱,甚至脸擦着地皮,从灌木丛底下向山上拱去,直到钻出灌木丛见到一片黄豆地才直起身子,终于安全啦。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6 逃离嘉陵江边险境位置的枯水期的卫星图</p> <p class="ql-block">我们继续往山上走,来到一个小村子,一进村就被五、六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儿围住了,他们一个个仰着脸,笑着、跳着,把我们当作了外星人。这时来了一个年轻人,一看就是有文化的,把我们带到他家喝水休息。我们问怎样才能走到铁路上去,他说了半天我们也没明白,于是就请他给我们带路,给他五元钱作为报酬。</p> 有了向导真好,他带着我们沿着山间的小路转啊转啊,这时我们才有闲心欣赏一下山中的风景。 秦岭山里到处是原始森林,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腐烂的残枝败叶,各种虫子在里面惬意地觅食。苔藓、野草、灌木、低矮的和高大的各种树木相互穿插,用自己伸展的枝叶,努力向上接受着透过枝叶缝隙照射进来的阳光。在很多地方树木茂密,想滚下坡去都很难。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向导终于向山下一指,那就是铁路了。看到坡下那黑灰色的铁路就像看到了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我们谢过向导,顺着护坡一路小跑跳上了铁路,心里那叫一个舒服呀。我们辨别了一下方向,向右是进聂家湾站方向,向左是两当站方向,大约还有10公里的路,趁着天还亮,我们顺着铁路向两当方向走去。 四、洪水冲进站儿巷 两当和聶家湾区间有一个长隧道,在洪水时明显成为了泄洪道,钢轨已经被厚厚的黄泥与细沙完全掩埋,平坦的就像高速公路,闭着眼睛都能走。 大约是晚上九点我们到达两当站。 两当车站位于两当县城以南约20公里的站儿巷镇,所以过去就叫 “站儿巷”站,后来改名为两当,我爱人刚参加工作时就分配在这个站。 站儿巷镇很小,位于三面环山的山窝窝里,西南侧是嘉陵江,江边靠村镇一侧有一道长长的河坝,将站儿巷镇封成了“洗澡盆”。宝成铁路在东南侧山坡下斜着穿过。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8 两当车站的卫星图</p> 刚由南侧过了铁路桥,一进两当站就闻到一股腥臭味,四下一片漆黑。后来得知是嘉陵江河堤决口,整个镇子都被淹了,受灾很严重,直升机已经空投了一次物资。因为铁路路基高,车站倒是没受什么损失,在运转室前的二股道上还停着一节货车车厢,被当作了临时小卖部。 和电务段的同志道别后我就去了车站北面的接触网工区。 <p class="ql-block">工区值班室里一个女孩子在值班,她以前只是见过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她把我让进屋里后,用煤油炉和一个小炒菜锅给我做了一锅红烧肉干捞面,我一口气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是我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啊,也因此记住了这个朴实善良的女孩子,经打听得知她叫黄诚珍。</p> 安睡一夜,早上(8月29日)起来后我站在工区院边向下看,这才看清楚坡下站儿巷镇的受灾情况。大水已经退去,房子基本上都倒塌了,放眼望去整个村镇都被黄泥覆盖。工区正下方一个新盖好的土坯房四面的墙全都被水泡没了,新铺就的深灰色瓦房顶,完好无损方方正正地趴在黄泥地上,似乎在向人们证明着自己新房的身份。一头淹死的猪四脚朝天孤零零地躺在淤泥上,身体肿胀得像个气球。 当时镇上街道靠北侧山坡下有个很规整的旅店,我曾在那住过。旅店管事的是北京通县人,50来岁,个子高高的,鼻直口正,相貌堂堂,说着一口浓重的老北京话。据说他原来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副官, 1949年向南败退时留在了当地(可参考“秦岭战役”相关史料)。嘉陵江决堤时,他在旅店楼上楼下挨着个地砸门叫人,结果楼塌了,他自己被砸死在里面。还有一个老太太,决堤时大家把她抬上了路基,但是因为过度紧张猝死了。镇上的粮库也进水了,成垛的面粉下半截被水泡了,面粉袋外层形成了一个硬壳,里面的面粉还是好的,但是很快就会发霉。粮库把这些泡过水的面粉给各单位分发了,因此各单位的职工都有饭吃,有些人则不然,满山刚灌浆的玉米都被吃光了。 五、飞越9号铁路桥 吃过早饭,我就和接触网工区的同事们推着梯车向北穿过一个隧道来到了9号桥。此时只见嘉陵江水由右侧滚滚而来,水流湍急。 再看9号桥,北侧的两个桥墩和桥梁已经被冲走了,桥上的钢轨连同枕木从南侧的第2个桥墩处开始被甩到了江里。第2个桥墩正处于江的主流边,所以掉下去得轨道被向下游冲开拉直,桥墩这一侧就像直上直下的梯子,非常陡峭。轨道入水约10米后又钻了出来,然后像爬梯一样缓缓地连接到对岸。也就是说,江面南侧露出水面的轨道,与北侧露出水面的轨道之间,仅有约10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太诱人,有些想过江的胆大者就脚踩着枕木像爬梯子一样下到江面,然后扑入水中,想用力地游几下就能抓住对面的钢轨。哪知道水流太快,力量太大,据说在这里被冲走了十几个人。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9 9号铁路桥枯水期的卫星图</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行洪时河床是涨满的)</p> 这时凤州工务段的领导来到了江的北岸,南岸两当工务工区的人试图先游过去一个人,带过去一根绳子建立起“绳桥”以便接领导过江。一个小伙子(也是北京知青)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只见他脱光衣服,绑上绳子,腰上套上充了气的汽车内胎,从桥上游约100米的地方跳入江中,奋力向对岸游去。我们瞪大了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都明白此一去凶多吉少,他很快就会死在我们眼前… …。 还好,他刚接近主流就被弹了回来,并被江水裹挟着冲向下游,大家拉紧绳子奋力把他拽回岸边。他大口地喘着气说:“不行,过不去… …”。 <p class="ql-block">为无法过江,工长李存生和梁勇忠师傅留我在两当住两天等等。在这两天里,工区的同志们用两根承力索(截面积70平方毫米的钢丝绳)向对岸架设了一段“飞桥”。承力索南侧固定在桥梁断面的上、下位置,北岸则固定在钢轨上。上下承力索之间用吊弦(直径4毫米的铁丝做成)连接在一起,以保持1.5米左右的间距。同时从桥梁断面上部另向北岸上游方向放出一根钢丝绳,上面套着一个滑轮,滑轮上系着一根牵引绳,用于运送人员和物资。</p> <p class="ql-block">8月31日上午,梁勇忠师傅护送我来到断桥边,我们小心翼翼地翻下桥梁,站在了桥墩上。他帮我用安全带捆住腰和胸部,然后把安全带的环扣在了上面的承力索上,嘴里不停地嘱咐着。</p> 我双手抓着上面的承力索,脚踩着下面的承力索,一步一步地沿着钢丝绳向对岸走去。脚下是滚滚的江水,看了直眼晕,幸亏我有干接触网的基础,真是“艺不压身”啊。 <p class="ql-block">时至今日我仍然非常感谢并想念这些好同志,特别是梁勇忠师傅,非常好的一个人,命却有些苦,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有句话说“子欲孝而亲不待”,对于同事也是,有时当你想回头说声谢谢的时候,发现已经天各一方,失去了联系。</p> <p class="ql-block">到达北岸,看见工务段正在组织抢险人员过江。四个女同志身上背着大背包,安全带绑住臀部和胸部,四个人的安全带环都挂在同一个滑轮的钩子上,然后指挥人员向南岸桥墩上的人一挥手,南岸桥墩上的几个人一起拉牵引绳,这边四个女同志立刻腾空而起在滑轮的吊钩上旋转着,就像吊在钩子上的鱼。在一片尖叫和嚎哭声中她们被拉过了江面,拉到了对面的桥墩子上,桥墩子上的人马上抓住她们,生怕她们从狭窄的桥墩上掉下去。然后帮她们摘下挂钩,解下安全带,帮助她们一个一个地爬上两米多高的桥梁。</p> <p class="ql-block">那时候的女同志,真坚强呀!看了一会儿我就沿着铁路进入隧道,开始向宏庆车站方向走,目标是晚上住在宏庆站。想不到前面又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我… …</p> 六、越过封住洞口的泥石流 <p class="ql-block">在向宏庆方向走过几个隧道后就进入了一个二百多米长的隧道,本以为很平常,但是到了出口一看,只见洞口右侧山上冲下一股水流,直接砸在了轨道中间。水流中夹杂的泥土和石头在洞口堆起了一个两米多高的烂稀泥堆,把洞口完全堵住了。如果强行爬上这堆烂稀泥就会陷在里面,还有可能被石头砸中。可是不出去有怎么办呢?既不能返回,又不能住在洞子里。我又一次处于着“向前一步死,后退半步生”的艰难境地。</p> <p class="ql-block">这时我想起了140隧道火灾时,施工人员都是从隧道外面靠江一侧的山背上翻过去的,于是又回到隧道南口观察。隧道的右侧是山,左侧是嘉陵江,这个隧道就是用来穿越江边这个山脚的。如果能从隧道左侧爬上了隧道顶部的山坡,然后顺着山坡走到隧道北口,再从山坡上跳下来,大概就可以绕过那堆烂稀泥了。</p> <p class="ql-block">于是我爬上了隧道背的山坡,用手揪着身旁的灌木开始向北侧走。开始还顺利,走着走着发现坡度越来越陡,脚下的植被已经变成了刚刚从山上滑落下来的松土,一脚踩下去能陷到小腿。左侧几米就是十几米高的石崖,下面就是滚滚的嘉陵江,我突然意识到不好,我已经处于滑坡体中了,随时有可能和塌下来的松土一起滑到江里。我当时被吓得一点都不敢动,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右手轻轻扶着旁边的松土,慢慢地抽出陷入土中的小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向后退,生怕惊醒了死神… …</p>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隧道里,可是我怎么过去呢?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发现轨道旁边的泥地上扣着一个工程部门抬土用的柳条筐,我把它抠了起来,心想如果踩着它出洞口就不会陷到泥里了,可是这样需要两个筐才行,于是我又在隧道里抓狂似地寻找。啊,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我发现不远处又有一个扣着的柳条筐,我兴奋极了,跑过去用手一抓,手上是一把泥巴。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柳条筐拿走后留下的泥模印,在微光下好像是一个筐的模样。 我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 接下来又发现了小半截枕木头,我高兴地一手抱着枕木头,一手提着柳条筐来到了北洞口。我先把枕木头扔到泥堆上,然后拿着柳条筐跳到枕木头上,枕木头开始下沉,趁着涌过来的泥浆还未淹没我的小腿时,立即把柳条筐摆在前面,赶快迈进筐里,然后回身再把枕木头从泥里抠出来,再向前扔,这时还要留意着上面砸下来的东西。就这样一步一倒,一步一倒,我终于冲出过洞口这片烂泥堆。 <p class="ql-block">我回过头来深情地看着这两样救命的东西,真想给它俩鞠上一躬。</p> 从这个隧道出来又来到下一个隧道口,隧道口的右壁上用白石灰赫然写着“落石惊天,生命危险”几个字,但进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也许它说的是刚才那个洞口吧。 再走一会儿就来到了李家河站。 <p class="ql-block">李家河是一个小站,位于两当站与宏庆站之间。我顺着站台走着无意间向站房里看了一眼,不知哪个单位的一个人正在做烙饼,他自己吃着一张,饼铛里还有一张。因为中午没正经吃饭的关系,肚子还真有点饿,想想前面还要走10多公里的路,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情况,我本着有备无患的思想和他商量能否给我一张烙饼,我给钱,都是铁路职工嘛。没想到他居然不给,还说:“现在这个时候不是钱不钱的事… …”,真是气死我了,把我当要饭的啦。</p> <p class="ql-block">又走了一个区间到了宏庆站,进站前大约有500多米长的路基都被冲垮,接触网的电杆齐地倒在了江边。</p> 宏庆站是一个大型国有企业的驻在地,所以村镇比较大,设施也很齐全,但是没有供电段的工区。 一进站我就被一群小孩儿围上来看稀奇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头上、脸上、衣服上、鞋上、包上全是泥巴,裤腿挽过膝盖,露出的小腿上也糊着的一层干泥巴,往下一扒像拔毛一样疼。 我找了一个水龙头好好地冲洗了一番,让小孩儿把我带到了一个小饭馆。饭馆里没客人,只供应素面条,我要了三碗,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吃完饭才反应过来价钱不对啊,就问老板:“素面应该是8分一碗呀,你怎么算我一毛四呢?”老板笑着说:“这里是甘肃呀… …”,听罢我也笑了。 <p class="ql-block">吃完饭刚五点多,西北地区的夏天黑的晚,我当时就想狠着点,可以再走两个区间住到双石铺去,那里有我们的接触网工区。可又一想,算了,还是先住下吧,街上的人帮我找来了招待所的负责人,登记入住。</p> <p class="ql-block">这是一栋大国企的招待所,在镇的南侧靠山的位置,四层楼,水磨石的地面,楼道、房间都很正规,只是没有电,到了晚上,整座楼一片漆黑,就住我一个人。半夜又下起了暴雨,天就像天漏了一样,沟壑中哗哗流水声不时地还夹杂着轰隆隆的塌方声,我真庆幸我没有继续向前走,否则就悲惨了。</p> <p class="ql-block">有时人的命运就是由一连串的选择决定的,不同的选择就会有不同的命运… …</p> 七、穿越西坡站 现在是灵官峡景区 第二天(9月1日)早上雨停了,我继续前进,两小时以后到达了西坡站。 西坡站是被两座山紧紧地夹在中间的一个小站,嘉陵江在车站的西侧,悬崖峭壁在车站的东侧。这里的河道非常狭窄,水流湍急,和上游坦荡的凤县流域相比,这里就像是“千里嘉陵一壶收”。西坡是嘉陵江穿越秦岭经过的第一道峡谷,西坡站也是宝成铁路最狭窄的一个车站,每当乘车通过这里时,列车的隆隆声会突然增大,对于在宝成铁路北段工作的铁路职工来说,不用向窗外看就知道到西坡了。作家杜鹏程写的《夜走灵官峡》描写的就是这段铁路修建时的情景,我学过这篇课文。 <p class="ql-block">此刻我站在西坡站的南侧,眼前的情景令人震惊,车站上所有的轨道和路基都冲没了,整个车站变成了一片巨石阵,几米大的褐色巨石裸露着尖厉的棱角,就像怪兽的牙齿一样。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熟悉的西坡站是在劈山炸出来的山石平台上直接填土铺就而成的。洪水一来,垫上去的土方全部被冲走,就露出了本来面目。</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9 西坡站的卫星图和无人机航拍照片</p> <p class="ql-block">巨石阵没法走,我只能用手扒着右侧的护坡,踩着护坡下面残存的水泥渣,像走独木桥一样地艰难行进。</p> <p class="ql-block">走到车站北面抬头一看,隧道口的接触网上竟然还挂着树枝和草,后来才听说洪水当天,由于河道狭窄不能及时泄洪,嘉陵江水被逼上了路基,铁路隧道成了泄洪洞,水位接近隧道顶。当时,凤州工务段的一个工班正在这里作业,洪水来时,一名工人顺着隧道口旁的爬梯爬到了已经断电的接触网上,并在上面坚持了一天一夜才获救。另外还有一对父女同在这个工班作业,洪水来临时,女儿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冲走却无法相救。据说凤州工务段有几位同志在这里遇难。</p> <p class="ql-block">现在这一段铁路已经向东侧改线了,西坡站被废弃,改造成了灵官峡游览区,想想真是恍如隔世,换了人间呀… …</p> 八、回到达凤州家中 中午到达了双石铺工区,吃过饭又继续走,过七里坪后大约下午四点到了凤州,我爱人正挺着孕肚在铁路边等我呢。 <p class="ql-block">原来洪水后电话不通,她知道我在略阳也并不担心。后来电话经其它铁路局辗转接通,她才听说我已经走回凤州了,非常着急,天天在铁路边等。我走了7天,她大概等了三天。见面后,释怀之余她悻悻地说:“你要是在这个时候死了那才叫坑人呢… …”。是啊,在那个年代,在这种小地方,一个怀着遗腹子的女人该怎么生活呀?</p> <p class="ql-block">我家住的凤州站西端牵引变电所外面的排房里,后窗户离铁路也就也就三、四米远,铁路的另一边有一个供蒸汽机车加水的水鹤和一个机车调头用的转盘。</p> <p class="ql-block">凤州也做龙口镇,是一个很有历史文化积淀的地方。村镇和铁路地区都在一片很大的高台地上,高台东南侧是坚实的郁郁葱葱的山坡,山坡下就是宝成铁路,其它三面被嘉陵江环绕,河滩很宽,所以洪水没有冲上高台,只是断水、断电。我爱人和我讲,有一天她挺着个大肚子,拎着一个小桶,到牵引变电站坡下的肉联厂打水,结果双腿陷入泥中,上空是轰轰盘旋着的直升机,好像在看热闹,想想那个画面也很有意思。</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10 凤州镇卫星图</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大早,西安铁路局机务处的汪松滋和宝鸡分局机务科的王儒两位领导就来到家里找我询问沿途接触网的损坏情况。我拿出沾满泥水的记录本,一个区间一个区间地向他们汇报,哪个区间的多少号杆倒了,还有些什么其它情况。后来经核实只是在宏庆进站的地方弄错了一根电杆,这些数据被编进了西安铁路局水害损失图中。</p> 这个期间我一直跟随凤州接触网工区进行抢险工作。在闫群友领工员的带领下,每天早上全体人员上轨道车,7点准时发车到西坡附近立杆、架线,中午吃自己带的干粮、苹果和水,晚上7点收工。 <p class="ql-block">凤州盛产红五星苹果,因为水灾运不出去,平时两三毛钱一斤的苹果现在只卖几分钱,而萝卜却要卖到一毛多。那时很多人家都炒苹果当菜吃,还做苹果馅饺子,但是腻甜腻甜的真不好吃。粮食、猪肉供应都没问题,生活还是很好的,只是没有煤,很多人家都烧树皮做饭。</p> <p class="ql-block">九月中旬,领导派我去山东泰安参加铁道科学院的“钢芯铝合金接触导线”鉴定会,我又从凤州走了40多公里到了秦岭站,然后从秦岭站搭乘轨道车到宝鸡,再经西安到泰安。也就是说我也看到了油坊沟、红花铺、黄牛铺一带的水害情况。</p> 住在山里面的人一旦断绝了交通,即使不出去心里也感觉很憋闷。我爱人总是担心当地医疗条件差,万一早产、难产就会有危险,那时我不太理解这些事。当时河滩上每天都有直升机为红光沟的单位运送物资,她总想搭直升机出去,但我一直没有去联系。 <p class="ql-block">11月初,宝成铁路经抢修临时通车啦。铁路桥梁都是用枕木搭成的井字形台架支撑的,通过这些险段时车速不超过10公里,车下嘎吱嘎吱地响声让人提心吊胆。刚刚通车我马上把她送回北京了。当年12月,她在北京铁路总医院剖腹产生下了一个大儿子。</p> <p class="ql-block">1985年我们调到了郑州铁路局新乡供电段;1988年我们调到北京地铁公司供电段。现在我们俩早已退休,在家照看大孙女和小孙子,享受着退休老人的天伦之乐。而令我魂牵梦绕的宝成铁路,也已退化到《中国工业遗产保护目录》里了。</p> <p class="ql-block">1981年的水灾一度使我与死神这么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生命的脆弱,感受到命运无常。这次经历使我日后悟出安全的真谛是“与危险保持距离”。这里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远离危险,而不是接近危险;二是如果已经处于危险之中,则要尽快逃离险境。</p> <p class="ql-block">在此特别感谢那么多帮助过我们的人们,让我们在同一片阳光下,一起共享今天的幸福生活吧!</p> <p class="ql-block">感谢大家的阅读,再见!</p> 本文作者在牵引变电站 附: <p class="ql-block">为了帮助大家了解当年的情况,我从网上搜到了一些当年的水害照片,大多是洪水退去后拍的,放在这里供大家参考,正所谓“一图胜过千言万语”。如有侵权请告知我立刻删除。</p> <p class="ql-block">1981年8月宝成线某处被冲毁的铁路桥 摄影:李少童</p> <p class="ql-block">1981年8月宝成线某处被泥石流冲毁的铁路 摄影:白涛</p> <p class="ql-block">1981年8月宝成线某处被冲进嘉陵江的铁路 摄影:白涛</p> <p class="ql-block">1981年8月宝成线某处被冲毁的桥梁 摄影:白涛</p> <p class="ql-block">1981年8月步行进入宝成铁路的抢险人员 摄影:王家锦</p> <p class="ql-block">1981年9月宝成铁路北段已经抢通的线路在两当附近的隧道内接轨 摄影:李少童</p> <p class="ql-block">1981年10月宝成铁路抢险工地架设临时铁路桥 </p><p class="ql-block">摄影:李少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略阳供电段大修队在抢修接触网 摄影:李胜利</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略阳县城旧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