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故乡河

深海

东兴市江平镇原为一片冲积平地，成圩后称江平。“江平”有江中平原之意。西北面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叫江平河，它从十万大山向海而来，绕拥着江平老街，再往五公里外的山心岛流去，最后汇入北部湾海。这条河，蕴育着故乡人的情怀。在我心中，留下了一个个美丽的旋窝。河水清澈涟漪，飘荡我梦回故乡。
　　在古代，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生长着檀香树、紫荆、松树、杉树等名贵木材。光绪11年，广东南海、番禺、顺德等地的商人为方便经商，在江平成立了广州会馆。当年，竹排、木排和小船，源源不断地将十万大山的木材、柴火、草药、肉桂、八角、木耳、香菇等送到江平街，再经北部湾转入珠江口到广州等地出卖。江平河上建有居仁、菜市两座商用码头，成了两处商贸集散地。会馆及码头建起来后，江平镇客似云来，极尽繁华。

　　江平河贯通着整个江平周边大多数村庄。过去思勒、横隘、江龙、吒祖、贵明、山心、巫头、万尾等村庄的运输都是靠这条河。黄竹、交东、班埃村的货运也是经北部湾转入江平河。那个年代农村还没有汽车，木船是主要运输工具。每天川流不息的拉滩船慢悠悠地行驶在平静的河面，运着木材、肥料及农产品等物资通往各地，也有较大的风帆船扬帆远航至广东福建。那些摇桨的小艇，载着渔民在河中捕鱼捕虾，渔民把活蹦乱跳的鱼虾倒进船舱里，又顺流而下，继续前行。

　　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江平河上还没有一座桥，人们过河必须用渡船。小时候我从家里去江平赶墟或上学，都要经过位于吒祖村的横江渡。渡船是一条平底的拉滩船，一次可载20人左右。差不多24小时都有人值守，晚上往返的人少了，船工会在船上睡觉。待有人过江时叫喊，船工才起来摆渡。但遇到大台风或山洪暴发，渡船便停开。

我在江平中学读书时，每天都离不开这条河。平时，我和同学们喜欢到河边来玩。大家光着脚丫徜徉在河边，观赏河岸美丽的自然景色，呼吸新鲜空气。每当双脚踩在柔软的沙滩时，清凉的河水漫过脚面，轻轻拍打着肌肤，亲吻着脚丫，宛如母亲温柔的手掌。清澈的河水映照出河底光滑油亮的石头，碧波盈盈的河里游鱼水藻清晰可见。两岸是绿油油的农田，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岭环绕河流。鱼莺、白鹭或各种鸟儿盘旋于河面上，时而如蜻蜓点水，时而展翅翱翔，时而快乐飞舞，时而引亢高歌。那优美的姿势在河的上空翻飞，画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形，交织出一幅美妙壮观的画卷。

　　过去这条河是江平镇的天然游泳场。即使是冬天，河水也不会很冷，一年四季都可以在河里游泳。曾记得，多少个早晨，江平中学一百多名住宿生拿着毛巾口杯到江平河的引水渠边洗脸漱口场景，成了一段美好的记忆。每天下午下课后，我们男生就会跑到河里洗澡、游泳、追逐嬉戏，一边打水仗，一边享受清凉河水带来的快意。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位叫黄广良的同学，由于他有良好的游泳天赋，又因经常和我们一起到河中游泳，在语文老师余炎成（业余游泳教练）的精心指导下，练就出一身游泳绝技，读高二时被推荐到广西区游泳队集训。不久就被选拔到国家游泳队，参加亚运会居然打破亚洲记录。他是从江平河走出去的第一个洲际游泳冠军，被当时媒体称为“泳坛巨人”。我们虽然不像黄广良同学那样成为游泳冠军，但每天在河里畅游两个小时不成问题。

黄广良同学获奖时的照片

在河里游泳之余，我们偶尔也捡些小石块打水漂，或捡一些被水冲刷得光亮的石头拿回宿舍玩，大家尽情的玩着，简直是乐翻天。我们口渴了，就捧上一口清凉的河水喝。玩累了，大家仰卧在沙滩上躺一会。一半的身子泡在水里，头枕着沙子，让肌肤尽情享受阳光的沐浴。当我们头枕沙滩时，周围是多么美妙祥和，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河面上五彩缤纷。成群的鸥鸟在空中盘旋，动情地啾啾高歌。它们和我们一样，尽情享受河流带来的欢乐。微风吹过脸颊，晚霞照在身上，就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晃就两个小时，直到肚子咕嘟叫，我们才意犹未尽地回学校。
　　不仅江平中学的师生喜欢去河中游泳，江平镇上的居民也很喜欢到河里游泳。自从江平河修筑拦河坝引水灌溉农田后，在水花飞溅的滚水坝下游泳更具刺激。我们时不时爬到坝上滑滑梯，从高处顺水滑下，高兴得像飞上天一样。有时候我们也不一定游泳，只是到河边散散步，或安静地坐在岸边长满碧绿的毛茸茸的草地上，看河中的船儿，数着船只，听鸟儿们欢快地歌声，远眺对岸的村庄，村庄里的屋舍，以及袅袅升起的炊烟，也会非常惬意。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江平河中间有一个河沙堆积成的岛屿，人们称为大沙墩。岛上长满了野草野花，有一种叫“海薯藤”的蔓藤，开满着像喇叭般的花，粉色的花朵惹人喜爱。我们常常游到河中间的大沙墩玩。印象中有村民乘船到岛上种花生，一块块花生地，小苗苗绿油油的，与周围或浓或淡的野花小草，把大沙墩打扮得如诗如画，又富有生命力。八十年代中期因在万尾巫头发现海沙含有大量硅酸钙，是做玻璃的好材料。当时江平镇的领导决定把玻璃厂建在大沙墩岛上。从此，这个原生态之地，就成了重污染区。风光几年后，玻璃厂开始败落。九十年代边境建设的发展，需要大量建筑用沙，大沙墩又变成了挖沙场，到处满目疮痍。 江平河历经沧桑，河流还在奔腾不息。但大沙墩没有了，原生态的河流上架起一座座现代化的高铁桥和高速公路大桥。两岸的农田变成了一栋栋高楼大厦。当我再次站在这条河边，往事不堪回首，只有河水依旧，情却更浓。悠悠江平河，娴静的河水写下了我童年的欢乐，记录了我梦幻的青春，承载着我的故乡情。离开家乡已有近半个世纪，那条陪伴着我长大的江平河一直在我的记忆里缓缓流淌，唱着永不停歇的歌，那份浓浓的留恋久久挥之不去。

注：图片部分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