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长沙——《面馆》

沈洪伦

<p class="ql-block">在长沙的五年,我和小刘经常去一家面馆,面馆不大,五六张桌子,离火车站不远,华天紫东阁大酒店的东侧,铁路桥下面。</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逼仄的空间内略显拥挤,可也正是那样的拥挤,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减少了由于包间带来的分割感。吃饭嘛,喜欢的就是一种随意的氛围。</p><p class="ql-block">那时遇到农民工兄弟的几率是蛮大的。因为离火车站比较近,旁边各种批发市场林立,送货的搬运的啥生意都需要人手啊.......若按照岁数论,当时喊他们兄弟也不太合适。肯干体力活的农民工,多集中在50-60岁的区间,偶有三、四十岁的,绝对属于年轻人的行列。</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面馆老板深谙老百姓的心理,有自己的经营之道。进得店来,碗筷自己取,免费的咸菜自己夹,收费的小菜自己拼盘,想喝的啤酒白酒随便挑。他把自己定义成一个为打工者打工的人,而不是一个小老板。</p><p class="ql-block">我们到面馆,套路固定:大碗削面,加鸡蛋,偶尔加份肉,免费咸菜一小碟,寻个角落慢慢吸溜。由于北方人的缘故,我俩每次每人一头大蒜,时间长了,不用开口,老板就随面一块给端上来。</p><p class="ql-block">来此吃饭的农民工兄弟,不是午饭就是晚饭。早餐是看不到的,他们开工早,也为了省钱,不是在家随意凑乎一口,便是买个烧饼了事。他们也好辨认,身上星星点点的涂料油漆,暗色的皮肤,满口的湖南方言。店门口抖抖身上的灰尘,进店先洗把手、洗洗脸,给自己的大瓶子续上开水,瞅着墙上看了无数遍的菜单盘算着吃什么。</p><p class="ql-block">吃什么呢?面馆,肯定是面了。不管拉面削面,尽是大碗。那盘算什么呢?是加鸡蛋加丸子加豆腐干,还是要盘小菜,来一杯?</p><p class="ql-block">他们的下酒菜也简单,咸菜免费,味道重,一人一小碟,小菜尽量多盛花生米芹菜段,吃着费事,能吃好久。荤菜要个鸡脖子鸭掌或小鲫鱼,咂摸着有意思。天暖和要啤酒,凉淡淡的一口一杯,清凉下火。天冷要白酒,一口口抿着喝,由内而外的暖和。</p><p class="ql-block">尽管他们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嗓门,说出话来还是震天响。他们聊天的内容,无外乎活好不好干,东家敞不敞亮,下一个活咱老哥几个包下来得花多少时间。也有说家中琐事的,父母的病,孩子的学,老婆的花销……</p><p class="ql-block">听他们聊天是一种享受。短短的一餐时间,你会忽然发现,自己回到了真实,人间的幸福和世间的疾苦没有了界限,生活的“生”和生活的“活”,是那么的活灵活现。</p><p class="ql-block">吃饱喝足,农民工兄弟结账没有推来让去。他们要么是轮流算账,要么是个人结个人的,都是劳苦人,不玩那些“我来结”的虚情假意。一顿饭十几二十块钱,填饱了肚子,结伴走出面馆,身影便融进了芸芸众生中......</p><p class="ql-block">即便回到了山东好多年,我也经常想起那家面馆,以及形形色色的人们,和那份弥久的烟火温情。</p><p class="ql-block"> 洪伦 匆匆于2023年3月27日午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