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石头

文正

话说石头



“青岚抱幽林，丹云蔼奇石。”说起石头，已算一古老话题。自古以来，也不知有多少士人甚而一般百姓偏爱之。

石头，本是一天地间自然产物。但因品类多样，功用不同，却又因“奇”之一字，便又赋予其另类生命蕴含。

记忆中，少时习字时，曾读过一则米颠拜石的故事，至今难以忘怀。此为著名的古代文人典故之一。喜欢传统书法的，大多知晓宋四家苏黄米蔡之一的米芾，为中华历史上有名的大书法家，而其闲情雅趣实属荒诞之中又韵味实足。

米芾其人，在有宋一代乃至后世中的书法地位甚高。其书画造诣自是别居一格，宋徽宗时便官居书画博士。宋人书法尚意，在几大家中，各有趣味，后人习之甚多。但余一直不曾临习过米字，到是苏黄二家在临习时花过不少功夫。

话说回来，因米芾爱石成颠，却又实在令人佩服之至。

米芾一生博雅好石，且精于鉴赏，成为天地间又一性情之人。据传，米芾生性诙谐古怪，好洁成癖，曾有人赠诗曰：“衣冠唐制度，人物晋风流。”米芾之爱石，实属如痴似癫，无以复加。其“癫”者，表现为因整日醉心于品赏奇石，以致于荒废公务，虽多次被弹劾贬官，仍迷石如故，毫无悔改之心。任无为州监军时，见衙署内有一立石十分奇特，高呼：“此足以当吾拜！”。于是更换官衣官帽，手握笏板跪倒便拜，并尊称此石为“石丈”。后又听说城外河岸边有一块奇丑的怪石，往见之，大为惊奇，竟得意忘形，又跪拜于地，口称：“我欲见石兄二十年矣！”又一次，得一块端石砚山，更是爱不释手，竟一连三天抱石而眠，并请苏东坡为之作铭。由此可见，石头简直就是他的生命了。

据《宋稗类抄》一书所载，米芾为求得灵壁石，特请朝庭派往涟水为官。到任涟水后，便一心收藏奇石，藏石皆赋诗一首整日于室中玩石，乃至神魂颠倒，甚而一连几日不理公务。其上司杨次公为察史，闻听说米芾玩石入迷，懈怠政务，前往规劝。至米府，正色言：“尔身为朝廷命官，怎能不勤于公干，而整日玩赏石头？”米芾则从左衣袖里取出一块石头，只见其嵌空玲珑，峰峦洞壑皆具，色极青润，示之杨次公说：“如此石头，怎么能叫人不爱！”说着，把这块石头又揣回衣袖中。接着又从另一衣袖中取出一块石头，只见叠嶂层峦，更为奇巧，还并不无自豪地再对杨次公说：“这样的石头怎么能叫人不爱！”谁知，杨次公忽改态度，说到：“这样的奇石岂止尔一个人爱啊，某也很爱呢！”说完，便笑着从米芾衣袖中取出石头，揣在怀中上车而去。

这个故事已经把米颠爱石的形状展露无遗了。今者，余友人中亦不乏爱石之人。余一好友，名袁伟，青少年也曾拜师研习书法多年，后独爱长江石，除长期亲往江河溪流边采集外，还多方收求，如得一自认之精品，便于微信群中晒出，供大家观览或行家鉴赏。有时遇一独特偏爱之石，还嘱余以诗赋之，以为记实，余亦勉力为之，助其一乐。经多年积累，其收集之石头数百上千，已渐成规模，且于观赏石展赛中多有获奖，成为其一生爱好，恍若古之米颠矣！

余对于石头，虽非十分偏爱，但若有缘遇之，则也绝不放过。多年前曾于石蟆中坝岛江边，拾得一块石头，状若淡墨山水，层次分明，映带镂空，且略积苔藓，甚为可爱，乃携之回家，并置一石盆储之，忝为一盆景也。

今年初春，应好友画家张涌先生之约，至其僻居之重庆南山脚下“涌泉山居”小聚，偶至其居室旁边小溪，有幸又拾得一石，状若盆钵，中有镂空，鲜苔满身，小植葱郁，后乃置为盆景，以水养润，每日观之，似若成长不怠，窃喜不已！

至若玉石之类，则属人人珍爱之，已超出普通石头之范畴。多年前也有朋友赠余两颗石头，言称“硒玉”，细询之，始知其为吾邑南部四面山区溪河流域，如綦江河、清溪河、笋溪河、塘河等处，因其最早发现于笋溪河边，故又名“笋溪磨玉”。此种石头状若卵石，外形黄皮居多，剥皮见肉则如羊脂，也不知蕴育于何年代，也许经几千万年前，乃至数亿年河床冲刷，成为石中精品，握手温润如斯，经工艺师们融情打磨雕琢，即变化为人间瑰宝之一。

世间之石何其多矣！价值不菲者多，奇形怪状者亦多，收藏者、鉴赏者更多。但对余而言，偶然得之，毫无成本计较，且可观可赏，能满足自身闲情逸趣，便是好东西了。因兴之所至，得一诗一联以记之：

天地精华寓石头，几经风雨梦红楼。

珍奇瑰丽延生命，缘份如何各自修。

夜雨惊凉梦，忆米颠，起身拜石；

春风袭暖心，学陶令，靠枕吟诗。

癸卯春夜于剪梅斋雨窗下

小注：

图1、2、3为友人袁伟兄所藏之长江石

图4、5、6、7为江津硒玉之原石及雕件

图8、9为余偶拾之盆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