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美满一家人】母亲的灶台

一诺千金

那散落在经年的灶台上的，飘荡在厨房的袅袅炊烟里的，是家的味道。那间简陋的厨房，装满了我年少的时光、青年时期的依恋和中年后的回味，那是温暖的记忆，那是妈妈的味道。 ——题记 我的少年时光是清苦的，玩具靠自己动手捯饬，零食是妈妈淘晒的南瓜籽，挨饿受冻很司空见惯。但是有很纯粹的快乐。泥土路上踢毽子，柴草垛里捉迷藏，小水坑里挖泥鳅，钻天杨上像男孩儿一样掏鸟窝，墙角处忙碌的蚂蚁也能让我蹲着看上半天。炊烟起，母亲那悠长的唤儿声便穿过窄窄的小巷，拽住贪玩的我。我便颠儿颠儿地跑回家，一头扎进烟雾缭绕的小厨屋。那热腾腾的大灶台，那咕嘟嘟响的大铁锅——承载着我寒酸童年里最温暖的记忆。 烟熏火燎的灶房，烧火做饭的妈妈，暖烘烘的灶台，我踮起脚尖也够不着边的大铁锅，比我个子还高的大水瓮……这些是熟悉又温暖的回忆碎片。记得，母亲的手粗糙有力，干活麻利快，但父母常年劳作却依然捉襟见肘，难保温饱。但食不果腹的苦涩都随着那袅袅的炊烟飘向了九霄，只留下烟火的温情和幸福的味道。这温情，伴随我成长，长成家庭的希望，长成母亲想要的模样！ 饥饿是每个人的常态，热腾腾的大灶台便成了家庭式的“焦点访谈”。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收了工就围着灶台转，用她那粗糙的双手奏响锅碗瓢盆，绞尽脑汁把贫困蒸煮出滋味，让原本清贫的日子充满了烟火气息。扒着大灶台，刚出锅掉着渣渣的玉米饼，少面缺盐的野菜团子，都能让饥肠辘辘的我大快朵颐；秋后稀溜溜热乎乎的煮红薯更是好吃得了不得。冬天的晚上，串门的一群人围灶台而坐，侃大山，扯东道西，说笑声能把小厨屋掀翻。那刺啦刺啦地纳鞋底的，一定是我的母亲。及至灶膛彻底凉了，大家方各自散去。钻进被窝，暖和和的，是母亲早把一块在灶台里烧热的砖块放在了我的被窝里。脚蹬着尚有余温的砖块，我的梦都是温暖的。 我们渐渐长大，都有了工作成了家。某一天忽然发现，曾经无所不能的父母，好像老了！于是，回家看爸妈成了我们的习惯，不管周末，还是小假。每次回家都很隆重，精挑父母喜欢的糕点水果，细选父母的应时衣服鞋帽，大包小包的，欢欢喜喜走娘家。推开老家熟稔的大门，喊一声“妈！”，我把所有的伪装都卸下。母亲高兴得一溜小跑，脸上的每一道褶皱都填满了笑意。做得一手好饭的父亲总是掌勺大厨，母亲则执灶烧火。当灶膛里的火苗窜起，腾腾的热气与淡淡的烟雾欢快地拂过母亲那写满沧桑的面颊。母亲一脸的满足。 后来，家里添丁越来越多，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了，嫌做饭麻烦耗时，我们都提议去饭店吃饭。但每次吃完饭回家，节俭惯了的父母总是嘟哝抱怨：“去饭店吃有啥好啊！花钱不少，还都吃不好。”为了哄父母开心，就又着手在家里做饭。但是操心张罗的还是父母。他们总是忙不迭地提前准备各种食材，父亲还是亲自掌勺，已经不用烧火了，母亲便做下手。我想搭把手，总是被母亲推出厨房，说我在厨房啥都抓挠不着，厨房又油烘烘的，让我带孩子去。厨房里，油锅的呲呲声，盘子的叮当声，父母的大嗓门，声声入耳。一道道飘着浓香的菜肴便从厨房的帘子后源源不断地递出来，很快便摆满了一桌子。 父母忙活半天，往往是很快被我们“风卷残云”。孙男娣女一大邦，热热闹闹团圆饭，而且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样子，父母特别地提气高兴！但是每每看着父母日渐苍老，坐享其成的我常常是心里有愧的！酒足饭饱，男人们喝茶、下棋、打牌，孩子们满院子的疯跑，我则和妈妈嫂子弟妹在厨房洗碗收拾，聊着永远也聊不完的家长里短。 每到这个时候，素常安静的老宅，忽然就被人声塞满，兴奋得吱吱作响，呈现出欢乐、饱满的样子。父母健在，儿孙嬉戏，有烟火，有笑声，有温暖。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了。 经年之后，想想这些片段，总能让我热泪盈眶！操劳，是父母一辈子的生活主题，即便是儿女有了飞翔的翅膀，即便是儿女也有了儿女。父母在，家就在；家在，幸福就在。 那首《常回家看看》常常戳中我的泪点：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这些年来，住在高高的楼房里，在抽油烟机的呼呼声中，我总是想起那个小厨屋，那个大灶台，想念那束孤烟直，想念挤挤挨挨的灶台边叽叽喳喳的一屋人……更想念母亲的唤儿归，一声声，悠悠长！ 母亲去世后，父亲形只影单，我们都不忍让他再如此劳作操办家宴。所以，除了春节的团圆饭，平时基本上都吃饭店。父亲并不高兴，嫌饭店的饭菜不好吃，其实我们都清楚，他是心疼钱。而我们，饭店一番喧闹之后，回到家里，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怀念。厨房是父母一辈子的操作间，那熟悉的烟火气息给了我们经年的温暖，饭后的锅碗瓢盆交响曲也不可或缺。闻不到烟火气息，听不到锅碗瓢盆的叮叮咣咣，更因为没有了母亲，家的味道忽然就淡了，远了。 岁月神偷，我也正在长成父母的样子。时光煮雨，岁月缝花，紧握爱的接力棒，我努力为我的儿女营造温馨的家。用幸福调制生活的味道，把包容融入家庭的日常，愿母爱，在守望中治愈。愿所有的日子，皆美好而诗情。 年龄愈长，愈是想念家的感觉。想念厨房的烟熏火燎，想念那个每天被我爬多少回的大灶台，想念母亲喊我的乳名，一声声，悠悠长……那幸福的味道历久弥新，从少年，到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