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回归》 第 23 集 杨大鹏和钟丽华 作 者 邓 宝 斌

漫山霜叶

23、杨大鹏和钟丽华

吴新建一回到县里，就迫不及待地给杨大鹏说了钟丽华的事。杨大鹏笑着说他：“就你这家伙鬼心眼多，她是咋说的？”吴新建摸着后脑勺说：“人家能给我说啥？你亲自问问人家去。人家把你的电话要去了，还留了自己的电话。你把她的电话记一下，我表嫂都替你们着急。”
晚上，杨大鹏先给高爱萍打了个电话，仔细询问了钟丽华的情况。说完后，高爱萍批评他：“你也太保守了，一点主动性都没有，还非要等到人家先离了婚你再说？你要是心里还有她，就抓紧点，你就不怕把黄瓜菜放凉了？要不然这样吧，我先给她吹吹风，烧烧底火，你再给她打电话，你等我的消息吧。”
高爱萍又风风火火地给钟丽华打电话：“你心里还有没有你过去的那个情哥哥？人家可是等着你哩啊！都啥时候了，脸皮还是那么薄？也不向人家表个态。人家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把你从头到脚问了个遍，现在就看你的了。”钟丽华说：“儿子前一向刚毕了业找工作，我也跟着操心，才找到工作走了没几天。等大鹏过年回来了再说吧。”高爱萍说：“还等啥哩？早办了早省心。你赶快把你那个破婚离了，老是叫人家吃不准。这回我给你们当媒人了。”完了又给杨大鹏打电话：“我跟她说了，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她现在一个人在家，你们好好谈一谈。你有没有她的电话？噢，有就好。”放下电话，她扭头给汪文清说：“这两个人能把人急死，都到这时候了还扭扭捏捏的。”汪文清说她：“你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人家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可能就是只差一个人牵线。你把线牵上就行了，瞎着急有什么用。”高爱萍说：“我等他俩的喜糖，等了半辈子了，这回肯定能吃上。”
杨大鹏按捺着怦怦跳动的心，拨通了钟丽华的电话：“丽华，你好，我是大鹏，你还好吧？”接到电话，钟丽华的心也是怦怦直跳：“我还好，你也好吧？”杨大鹏说：“我也好着呢，我去年已经退位了，现在闲着。”钟丽华说：“我听吴新建说了。”杨大鹏笑了笑说：“这个家伙，人倒是挺不错的，接了我的手当局长了。”钟丽华说：“我听他说是你举荐的他，这个小伙子就是不错。”杨大鹏又笑了笑说：“还小伙子呢，他都四十岁了，咱也都五十了。他还说我啥了？”钟丽华说：“也没有说啥，就是说你还没有结婚。”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杨大鹏又说：“丽华，你还没有离婚？”钟丽华说：“我儿子才毕业找了工作，我这没有了后顾之忧，正准备说办离婚呢。今天下午医院又通知我，让我办内退。本来我明年才到内退年龄，医院说让我提前办了算了，给年轻人腾个位置。我先把内退手续办了就办离婚。”杨大鹏“噢”了一声说：“内退了工资、奖金受不受影响？”钟丽华说：“影响不大。”停顿了一下，她又问杨大鹏：“那你现在有啥打算？”
钟丽华听见电话里“啪”的响了一声，是打火机的声音。她知道杨大鹏在点烟，他又抽烟了。“丽华，咱们还要再等下去吗？”杨大鹏终于说话了。
“大鹏，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钟丽华沉吟着声音说。
“丽华，是我对不起你。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从头开始。”
“嗯，”钟丽华点点头：“我办完内退手续马上就离婚。”
……
两个人在电话里说了一个小时。

吴新建对杨大鹏说：“杨局长，过几天我去西安，你回不回？”杨大鹏想了想说：“这样吧，你走之前我再给你说吧。”当天晚上，杨大鹏给钟丽华打电话说：“你刚退下来，心里烦不烦？要不行，你到我这里来散散心？”钟丽华想了想，给杨大鹏说：“好吧，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给陈福生寄去了。”杨大鹏问：“他咋说的？”钟丽华说：“还没有回复。我也没有提条件，他的赃钱我一分也不要，该是我的一分也不能少。”杨大鹏说：“那好吧，我在这儿等你，过两天吴新建去西安，他有车，你跟他一块来吧。”钟丽华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我自己去吧，别麻烦人家了。”杨大鹏笑着说：“算了吧，你就跟他一块来吧，有车方便，省得你坐了长途倒短途的。”钟丽华也就不再推辞。
第二天，杨大鹏对吴新建说：“我跟丽华说好了，让她到我这儿住几天。你看是不是给我帮忙把家里收拾收拾，屋子里太乱了。”吴新建想了想说：“你就不要住在这儿了，我在宝鸡给你找个房子住两天，咱这儿不方便。”杨大鹏说：“算了，不用麻烦了，就在这儿住几天就行了。”吴新建说：“宝鸡的房子是现成的。我弟买的新房刚装修完，他准备往外租呢，你先住几天再说。”杨大鹏说：“你就别麻烦你弟了。”吴新建说：“一点都不麻烦，他把淋浴器、油烟机都装上了，沙发、桌子什么的小家具都是现成的，床也买的在里边放着呢。咱买上一套被褥、买一个燃气灶就行了。”杨大鹏说：“那也行，我把钱给你，你去买吧。”吴新建说：“哪能要你的钱呢，买了东西咱用完还是他的。咱就用几天，还给他掏啥钱呢。”杨大鹏也就作罢，对他说：“那你去西安的时候就把丽华捎回来吧。”

吴新建要去西安，上午先把杨大鹏拉到宝鸡。进了一个小区，打开一间房子的门，把钥匙给了杨大鹏说：“你先看一看，有啥小东西不齐了，下午到街上买一点。我现在就走，最迟明天下午回来。”杨大鹏点点头说：“这里你就不要操心了，赶快走吧。”
钟丽华这两天到街上精心挑选了睡衣、胸罩和一些女人用的东西，心情又激动又有些害羞。俗话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话说得真是不假啊！自己和大鹏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磨难，如今真地到一块了。她的心头涌出一股幸福感，就像三十年前自己初许给杨大鹏时的那种感觉，她觉得又找回了自我。买东西时，她有一种好像给自己办嫁妆一样激动的心情。昨天晚上杨大鹏打电话，说今天中午吴新建就来接她，她的心又止不住怦怦跳动起来。一上午她惴惴不安地等着，中午，吴新建准时来到楼下。车上再没别人，是吴新建自己开的车。
吴新建的父亲出院还不到一个月，钟丽华再次见到他，觉得有点羞赧，解嘲地说：“新建，要不然把你表嫂叫上一块去玩几天。”吴新建嘿嘿嘿地笑了：“再别让她去当这个电灯泡了。”说完俩人都笑了。吴新建对钟丽华说：“你先在宝鸡玩两天，到双休日咱们一块到关山牧场去玩一玩。现在天气正好不热不凉，你去看一看草原，骑骑马，住住蒙古包，好好散散心。”钟丽华拿出一副太阳镜递给吴新建：“新建，大姐送给你一副太阳镜。这是我们医院眼科卖的，防紫外线，保护眼睛，让你老了不得白内障。”吴新建说：“大姐你太客气了，让你破费。”两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
吴新建把钟丽华送到房子，坐了一会儿要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看我这脑子，这儿没有电视机嘛。家里有现成的，就是有点小，25吋，凑合着看几天吧，我一会就去拉过来。”杨大鹏说：“算了，不用了。”说着话，吴新建已经出了门。
今早杨大鹏买了两把新牙刷，还有牙膏、浴液洗头膏一些小东西，还买了一面镜子。碗筷碟子和一些小炊具吴新建已经买好了，他实在不知道还该买些什么。钟丽华在屋里看了看说：“咱俩一会儿去买点菜，米面油盐酱醋调料也没有，咱都买一点。”杨大鹏说：“我就没有想起还要买这些东西，要不然早早准备好，省得你来了才去买。你先歇一会儿咱再去，市场不远。”不一会儿，吴新建和他弟又来了，不但搬了一个电视机，还拿来了一壶油一袋面一袋米。说是今天他不回县里了，有啥事就打电话。

杨大鹏和钟丽华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单独自己做饭自己吃，俩人都觉得特别温馨。钟丽华做了四个菜，红烧鲤鱼，烧青菜，麻婆豆腐，爆炒肉丝，还烧了鸡蛋汤。杨大鹏吃得津津有味，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钟丽华也觉得今天自己的做饭水平怎么这么高，平常从来没有做出过这么好的味道来。两个人你给我夹一块，我给你夹一块，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吃完饭收拾完，看了一会儿电视，杨大鹏对钟丽华说：“你跑了一天也累了，先洗个热水澡就舒服了，水已经烧好了。”钟丽华说：“行，那我就先洗澡去。”说完进了卧室，脱掉外衣，穿了一身棉毛衣进了卫生间。她洗了很长时间才出来，杨大鹏又进去洗澡。
钟丽华进了卧室，换上新买的睡衣和胸罩。她要让杨大鹏一出来就能看到她那性感的身体，看到她白皙的肌肤；她要把她女人的温存、温柔全部献给杨大鹏，她要把三十多年的思念说给他听；她要把失去的三十多年补偿回来，她要把三十多年欠杨大鹏的全部还给他。刚才洗澡时她洗得很仔细，似乎要把这三十年的污垢洗得干干净净！她要努力把自己还原成三十年前的她，当她第一次把自己展现在杨大鹏面前时，应该让杨大鹏看到一个完好如初的她。
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杨大鹏突然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