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朵菜

牟伟

<p class="ql-block">  这个似葱又像蒜的小东西,营口人称其为“小根菜”“小根蒜”,我老家则很形象,直接叫作“骨朵菜”。大概是因它埋在地下的“蒜头”形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吧!</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骨朵菜”,我喜欢老家的这种叫法。</span> 乐观而坚忍,多少悲欢付之笑谈间,小小的蒜头,是陈年的辛,陈年的辣,开在土底的花。冻土里孕育,细雨中发芽,只要有一粒种,一根须,就每个春天都不会缺席,而且,子子孙孙、孙孙子子,家愈来愈大,路愈走愈远。向上,是绿意葱茏的蓬勃阳光;向下,是素心恬淡的静默积淀。悄无声息地开一朵花,在地下,不张扬,不奢求。春寒料峭,它是第一抹生机;陌上花开,它是最早的隐者。 </p><p class="ql-block"> 此时,若在老宅,园子里,遍地是。那边饭锅开了,这边拿个炉铲子去园子里挖,都来得及拌好了端上饭桌儿。</p><p class="ql-block"> 站在地里,不用满哪儿找寻,放眼望去,一片一片的。这小小的根,繁殖力特强。只要有那么一棵两棵,不过两年,大半个菜园子,就都成了骨朵菜的地盘儿了!但它不耽误任何其它作物的生长,因而,爸妈也就由着它们疯长了。这满园子的骨朵菜,你就说要什么样儿的吧!老的,嫩的,还是长得俊的?随便挑!大有皇帝翻牌子点妃的架势!</p><p class="ql-block"> 那时,爷爷奶奶尚健在,我们还小,爸妈也未老。放学后,我叔家娜二姐和哥,扛着小镢头,拎着篮子,就奔大地挖菜去了。爷爷会在后面紧着喊:“兵儿啊!刨脑袋……”我哥则头也不回地脆生生答道:“哎!”中国的语言啊,博大精深!博大精深!言传意会,完全不用照什么语法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而今,春风十里,当年的一幕幕,却都已成记忆。</p><p class="ql-block"> 爸最爱吃“骨朵菜”,我经常去早市买,一个一个地除枯皮;一个一个地去根须。白白胖胖,洗一大盘。一半盐卤,一半煎蛋。除却少许的盐,不加任何佐料。吃的就是,自然的清香和暖暖的阳光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人间四月,“骨朵菜”又该漫山遍野了!然而,给谁洗?给谁卤?给谁煎呢?爸的坟头也有吧?春风是纯朴的,大地是敦厚的,自然不会少了爸那份原汁原味的馈赠,对不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