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15px;">编者按:春风化雨耕耘路,桃李增华始信时。为进一步增强教师的职业荣誉感与认同感,培育践行主流价值,在全社会形成尊师重教、崇尚师道的良好氛围,形成广大优秀青年争相从教、教师尽展其才、好老师不断涌现的良好局面,区委宣传部、区教科局共同举办“寻找身边的好老师”征文大赛。大赛自发布通知以来,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收到了来自不同领域、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来稿。现摘选部分优秀作品进行微信推送,希望能以此引发更大范围、更多层面的关注与支持。期待您的来稿,期待在您的文字中遇见“学高为师,行为世范”的前辈恩师,遇见“播种梦想,成就辉煌”的指路名师,遇见“春风化雨,静待花开”的潜耘之师,感受大家都曾经历过的“亦师亦友、至亲至善”的浓浓师生情。</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微笑的校长</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沈秀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第一次见到微笑的校长时,他还是一名教师。那是20世纪70年代后期的一天,我们去东关小学听课,在楼道上遇到一位中等身材,穿着半旧中山装,手里拿着三角尺准备进教室的老师,很多人都和他打招呼,称他“刘老师”。我的印象是他没有答话,只是对着大家微微点头,一脸自然而和善的笑容。随行者向我介绍说:那是咱光明乡的刘益健老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80年代中期,我从进修班毕业回到郭村学校,刘益健老师已是我们学校的校长。记得那天他还是微笑着,用简短的几句话安排了我的课程。从此,每天早、中、晚(那时一天三趟)上学、放学时,都能看到他站在校门口的花园前,面对每一位师生微笑,迎来送往到最后一人才离去。也许因为他的笑,好像没见哪个教师和学生迟到早退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当校长很少开会,安排工作或传达上级精神,都是早操时学生队伍绕操场跑步,他把老师集中在中间,微笑着用简捷得不能再简捷的话说清内容,就各执其事了。在校园里,他若碰上哪位教师,笑着说:“干咱这行就是忙得很”,这位老师未完成的教学计划或教案就会很快上交。上课时他要是悄悄从哪个教室后门进去,坐在最后一排学生的凳子上,微笑着听一节课,这位老师此后讲课便会更认真,教学水平也会大大提高。当他站在哪个教室的前门口对着学生微笑,这个班级的纪律就会有一个很大的改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这种和善的微笑,会使人觉得整个校园都处在一种和谐友善的氛围中。有了这种笑,郭村学校各项工作就走在全乡各校的前头,他所担任的四年级数学成绩也是名列前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国的汉字多如夏夜晴空的繁星,研究文字的学者也不一定认全,何况一直教数学的刘校长。记得有一次他读文件时,把“酗酒”读成了“凶酒”,一位年轻老师当场笑得前仰后合,嘴里不停重复着:“凶酒、凶酒”。大家都笑了,刘校长也只是笑。后来在灶上吃饭时,这位教师还经常打趣:“来,咱今凶酒凶酒”!刘校长还是笑,有时也跟着说:“凶酒就凶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刘校长不但笑对学生,笑对同事,而且笑对生活。80年代的农村,经常是只有凌晨一点至早上六点供电。晚上大家都回家了,他独自承担看守的职责。偌大的一个校园一片漆黑,他不燃蜡烛,不亮油灯。实在寂寞了,就拉起一直带在身边的二胡。这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悠扬委婉的音乐,竟成了郭村群众黑暗中的一种享受。常有人坐在院子迟迟不归,还有的在学校附近的田头路边遛哒,你问他们干啥呢,说是听刘校长拉二胡。我虽不大懂音乐,却能从那悠然的旋律中,品味出一缕淡淡的幽怨,甚或如泣如诉的伤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天早上六点多钟,师生们来到学校,大门内外、主干路,早已被校长打扫得干干净净。最难忘的是某年冬天的一夜大雪,天地盖上了厚厚的银被,第二天早晨到校,校门内外,办公室前后的雪早已被清除,而且通往每个教室都有一条干净的小路。有人问刘校长几点起床,干了这么多的活?他拄着扫把,头上冒着热气,微笑着说:“锻炼身体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当校长期间,学校灶房从来没买过煤。夏天,校长会微笑着搬来梯子,把围墙四周及路旁一棵棵大树上的枯枝砍下,拖到厨房门前,利用放学时间劈成一堆柴火,然后整整齐齐地码在房檐下。秋天,看那个枝杆挡住了窗子的阳光,那个树股刮风时会刷房檐屋瓦,他都微笑着,似对自己又似对树枝说:“谁叫你长得没相况?”于是就攀援上树,将它们变成劈柴,晒干归置在厨房的案板下或灶台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次,刘校长爬树时不慎挂破了裤子,他看看五六寸长的口子,看看树下的我们,像小孩一样有点羞赧地笑着。放学后,他在村民家要来针线,自己缝了缝,虽不露肉,但包包系系,很不顺眼。王老师约我去家访,见那家有缝纫机,就让一学生去要校长那条裤子,说是给补一补。过一会儿,刘校长竟亲自来了,他坐在缝纫机旁的炕沿上,脱下破裤递给王老师,只穿一条短裤。王老师顿时红着脸笑了,我笑了,女主人也笑了。刘校长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说:“我就只有这一条裤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我们忽然觉得,他来学校三四年了,好象一直就穿着这身旧中山装,一双军用鞋。我不由想起初夏的一天,他老婆步行四五里路来到学校,说是看上了个花花平布,想扯个衫子。一尺三毛六,一块八就够了。刘校长在衣兜里翻腾了一会,给了一块八毛钱。几个在场的老师开玩笑说,难道就不能给个两块?刘校长也只是微笑,没说什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9年夏忙收假会,是在学校主干路旁的大树下召开的。刘校长脸色腊黄,眼睛红红的。老师们关心地问原因,他说是忙假前就感冒了,割了几天麦,又扛了两回装子(麦袋)更加重了。大家都劝他去医院看看,他笑着说“没事”,但会后还是去了医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传来消息,说刘校长得的是出血热。这在当时是谈虎色变的病症,我们都有些惊恐,并决定星期天去看望他。谁知接着传来噩耗,他竟然病逝了!没人相信这是事实,然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整个学校一时呈现出六神无主的茫然,继而又陷入难以名状的悲痛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乡教委通知我替主管文教的副乡长写一份悼词。两个晚上,我坐在油灯下都哽咽着无法下笔,最后交了一份泪水打湿了的、一个平凡人的平凡事迹祭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追悼会那天,刘校长上五年级的儿子抱着他的遗像,笑容还是那么亲切和善。但三个郭村的群众,学校的师生都哭了,开始还只是抹泪,后来竟演变成一片抽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村民自动往祭桌上三元、五元、十元地放钱,竟然还有三袋面粉。教师每人十元二十元不等(当时多是民办老师,月工资三十二元),也有不少学生放上三角五角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多病的妻子和十几岁的儿女,用这些钱把他送向了另一个世界,但他的微笑永远留在了郭村群众的心中,留在了郭村学校师生的心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事后,学校捎话让家人来收拾遗物,他的妻子说不要了。我们也知道,说是遗物,其实只是一床破旧的被褥和一双露大拇指的军用鞋,还有那把二胡。但大家还是劝他女儿来翻翻床头的书籍和旧报纸。在两位教师的陪同下,在一本《三国演义》里找到了三十九元钱,这就是他离开人间时,给妻儿子女留下的遗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有所触动时,我都会想起刘益健校长那和善而亲切的微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22, 126, 251);">(作者:沈秀芳)</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22, 126, 251);">沈秀芳:鄠邑区人,语文教师,退休后笔耕不辍,很多散文见诸于报刊。文风质朴,自然,生活气息浓厚。</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