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口创业

希奥慈恩(2723495)

--《熊绍卿口述历史之二》<br>  “我的父亲一家”(1)<br> 音像录制:晓春<br> 初步整理:晓清<br> 美篇编撰:晓春 我叫熊绍卿,社会上用名叫熊志英,我是(重庆)陶家岩熊氏家族第八代传人。前面我简单讲述了先祖由“湖广填四川”来到重庆陶家岩后,家族传承的基本情况。现在我想讲讲我的父母和兄弟姊妹,尤其是我父亲熊国鸿的一生。 <h5> 这是我爷爷熊国鸿(熊瑞麟)唯一一张单人照(编撰者注)。</h5><h5> 本文未注明图片均由网上下载,特此说明。</h5> 我父亲叫熊国鸿,他的社会用名叫熊瑞麟,在家族中大家都叫他“三哥”,是因为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实际上在男孩中是老大。他还有两兄弟:老四熊国元,又叫熊乾亨;幺弟熊国树,又叫熊建屏,他们三兄弟少年时期都读过私塾。由于那时家境不是很好,我爷爷也想家里有一些变化,因此在父亲十四、五岁时就安排他去学做生意。 当时学做生意是到万县去的,跟他二爸(我们的二爷爷)熊清坪学。熊清坪在万县开了个糖果干菜铺,叫“鸿胜园”,还有一个酱园,就是做酿造麸醋酱油、甜酱豆瓣之类。我父亲就在那里从当学徒做起。<div>  经过四五年磨练,我父亲从学徒打杂、库房管理到店堂销售、采买进货,再到资金赊贷、盘点记账,每个环节都已基本熟悉。二爷爷就告诉我爷爷说:瑞麟可以独立经营了。再加之家里从小定下的娃娃亲,现在双方都长大了(十八九岁),双方家长都希望尽快完婚,我父亲就此回到重庆。</div> 回到重庆后就与鹅公岩的三爷爷(也是清字辈的。但名字我都记不得了)合伙在重庆道门口那里开了一个店,叫“义生源”,位置就是在太华楼上来转拐那个地方,就是现在轮渡公司下头一点。店名叫“义生源”,觉得做生意要讲信义,做人要讲仁义,而且“义”、“利”谐音,也希望大发利市,财源滚滚。 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是从道门口到望龙门的唯一大马路—过街楼的中段(即现在解放东路从道门口到望龙门的拐弯处,太华楼二巷巷口),是当时(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重庆最繁华热闹的地段之一。由于那时重庆的人流物流大都经由水运,因此沿长江水码头展开的下半城,从朝天门、陕西路、过街楼、西三街、太平门到储奇门,就成为商贾货栈云集之处,成为经商交易的首选之地。 这个店两楼一底共三层,临街两个门面,门面比较宽,两个门面打开就是一个通的大门面,主要经营干菜副食业。那时行业分工不像现在这样明确详细。所谓干菜副食业,就是除了粮食蔬菜、鲜活禽畜、猪牛羊肉、烟酒茶油等之外,几乎什么吃的东西都卖。主要是沿海的海产品:海带、鱿鱼、墨鱼、虾仁;云南的宣威火腿、大头菜、山菇野菌;湖北的水泡盐鱼、咸鱼干;川北陕西的核桃红枣、黄花木耳、花椒海椒;还有腊肉香肠、榨菜芽菜、麸醋酱油、豆瓣盐巴、豆筋粉条、笋干乳腐等等,还卖些冰糖红糖、杂糖蜜饯之类。<br> 二楼上是一个小作坊,有几个人做糖果糕点,主要是做杂糖、花生糖、芝麻杆之类,还有中秋做月饼,这个比较赚钱。另外就是承接外来的(生意)做喜饼。当时那个时代每逢家里有子女嫁娶的时候要做喜饼,(店里)就接点喜饼来做,那个喜饼量也不大,一回也就做几百个。就是这样维持生意。三楼就是住宿的地方。<div>  在这里做的时间比较长(大概十来年),当时我所了解的就是主要就是我父亲熊国鸿在那里经营,合伙的三爷爷只在年终决算分红的时候来一趟,其它时间基本没有来。</div> 我来说说当时行业公会的情况,我觉得有点意思。那时的政府对一般商家的经营活动基本不加干预,而是由每个行业自发组织的行业公会负责维持该行业的市场经营秩序,及调解行业内商家之间的交易纠纷。公会设立理事、常务理事若干,由理事会选举会长、副会长。所有理事均由行业内商家公推德高望重者兼任,任期三到四年,可以连选连任,但并不领取薪酬。新入会者需两名资深会员推荐。所有会员均需缴纳一定会费,作为公会租赁房屋的租金和开会的茶点费用。会费多寡主要根据会员的经营规模,自报公议。会费一般不高,不会对会员形成经济负担。按不成文的规矩,公会理事以上,层级越高,往往会费就要交得多一些,但都是自愿的。会费账目,年终公布。如有盈余,转至下年。公会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功能,就是提供会员之间交易的场所。 俗话说“商场如战场”,同行之间的竞争和经营纠纷不可避免。遇到恶性竞争或商业纠纷,基本都由行业公会出面调解。公会在调解商业纠纷、规范市场行为方面有极大的公信力和权威。凡经公会最终裁定,涉事商家大都会无条件照办。个别商家也有上诉的,除非公会经再次调查改变裁决(这种情况极少),否则一旦公会驳回申诉,上诉商家也只有服从。不服公会裁决的,一般在这个行业就混不下去了。真正把商业纠纷闹上法庭的,当时极少。 当时的重庆干菜副食公会就设在白象街,有两大间房,每间约100平米。除开会(一年也少有几次)以外,每天上午“赶场”,批发商和零售商就在这里看样品、议价格、谈比期。<br>  所谓“比期”,就是赊账的还款时限,一般是七天到十天。比期一到,买家就必须支付赊买货物的货款。如果比期到期而未还货款,买家将信誉尽失,所有卖家将不再赊销给他。该商家的经营就难以为继了。因此,当时就有“赶比期”一说。比期将到,商家都十分紧张,一面抓紧销售,一面四方筹资,以保证到期付款。一旦不能凑足资金,也要及早与卖家协商,或求得宽限几日,或同意支付高额利息。<br> 每天上午行业公会的“赶场”都相当热闹,基本都有几十上百人参与。参与者几乎都是公会会员,都很熟悉。大家对彼此的经营范围、经济实力、人品信誉、货物品质、价格幅度、比期期限等等都比较了解。会场里,有高谈阔论市场行情、商品走势的;有低声交谈、讨价还价的;也有在袖笼子里捏手指的。因为大家大都比较了解信任,所以基本不带货物样品,会场也没有陈列样品的设施。偶有带样品的,一般是新品种或老产品新质量。来会场的人并不是都来交易的,也有探看市场行情、了解新奇产品、交流同行感情的。也有不是公会会员,前来闲逛看热闹的,公会一般也不予阻止。 公会里的交易都不用签订合同,双方私下说好品种、质量、数量、价格、比期,或捏好指头,就算说定了。然后卖家就写一张纸条,让买家到自己的库房提货。那时的干菜副食仓库大都建在朝天门到望龙门的长江沿江码头附近,运输提货都比较方便。<br>  我父亲在“义生源”开业后不久,就拜托两位资深会员,加入了行业公会。几年后,由于他重信誉、讲义气,人品好,经营规模逐步扩大,也被推选为公会理事,在这个行业中慢慢有了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这个事据我记得大概是在三几年的时候,那时我才十来岁。那几年我每年都会去耍几天,我也去过白象街行业公会那栋楼,看到过那些热闹场面。<br> 此后十来年里,我父亲悉心经营,“义生源”的生意一直稳定发展,渐渐有了一定的资本积累。<br> 这时,随着陆路交通的逐步建成,重庆的经济中心也逐渐由下半城向上半城转移。小什字到会仙桥、大梁子(即现新华路)、较场口一带逐渐繁荣起来。于是,我父亲就在小什字选择了一个新门面,就在打铜街与新华路的拐角(靠朝天门一侧),店名仍叫“义生源”。原来道门口的那个店就关张了。<br>  这个期间,我四爸长大成人了。我父亲先安排他到店里当店员,待到他觉得四爸可以独立经营后,就在兰家巷口(原重庆市二中医院对面),新开了一家店,交由四爸经营。新店同样经营干菜副食,取名“同义永”,寓意“兄弟同心,其义断金,永续发展”。这个门面不大,仅有30-40平方米,一楼一底,楼上就做库房。<br> 后来幺爸也长大了,我父亲也照此办理,让幺爸当几年店员后,又给幺爸在方家什字(现重庆宾馆旁,靠解放碑方向)开设一家新店。这家店开业后,一直经营不好,其主要原因就是方家什字周边环境比较复杂。当时这里和朝天门节约街、较场口一样,是重庆有名的“红灯区”,鱼龙混杂、藏污纳垢。我父亲原本以为,这个地方消费较高,生意或许好做。但小店开业不久,地痞流氓经常来骚扰,同时恶意赊欠。幺爸性格本来就比较内向懦弱,加之年轻没有社会经验,面对这样的经营环境,实在无力应付。这家店没有开多久,大概一两年吧,就关张了。幺爸就回“义生源”来帮忙。<div><br></div><div> (未完待续)<br><div><br></div><h5> <i><b>(本文在讲述我爷爷熊国鸿经营及行业公会时,对讲述者口语化语言做了一些书面化语言的修饰。特此说明。--编撰者)</b></i></h5></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