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名园——可园

毕彦忠

2021年年初，有幸游览广东顺德的清晖园，知道了岭南有四大名园。除清晖园外还有广州余荫山房、佛山梁园、东莞可园，于是萌生走遍四个园子的想法。2023年春得以实现。

可园，位于东莞市，岭南四大园林之一。始建于清道光年间，有170余年历史。它以“小巧玲珑、设计精巧”著称，亭台楼阁，山水桥榭，厅堂轩院一应俱全。最著名的是可园的对联可谓一绝。园主人张敬修，归乡潜修金石书画、琴棋诗赋，开创岭南画派先河。

园门口就有对联，就此开启楹联之旅：

可羡人间福地；

园夸天上仙宫。

可园始建于清朝道光三十年（1850)，总体建筑风格是"畅朗轻盈"。园内布置以建筑压边摆布，留出中间空地作庭园，视线开阔、畅朗，有小中见大的空间效果。

走进可园大门，前方有一长方形水池，池中有一湖石挺立，虽不是雄壮，但不失妖娆。水池正面是听秋居。

听秋居的旁边有个月亮门，上有“花隐园”灰雕匾，两侧有对联：

可寻香梦迹，

园系故人情。

从花隐园的月亮门进入直走，可直接到达可湖、可亭。

水池的右侧是半亭，歇山顶，双檐高翘。

可园博物馆，是岭南画派的策源地之一，也是一处小而妙的地方性艺术博物馆。馆内布局高低错落，处处相通，曲折回环，扑朔迷离。

水池的左侧就是草草草堂了。草草草堂不是一个单体建筑，而是建筑群体。入口处上有“可园”门匾，这是园主张敬修的手书墨宝。

草草草堂大门两侧对联：

未荒黄菊径，

权作赤松乡。

此联立意深刻，联中引用陶潜和张良两个典故，表达园主的内心意愿：名为隐退，实则欲出。

可园最大的特点，就是对联取胜。入得可园，过厅月亮门里就会看到精妙绝伦的楹联，一联：

可赏可泛可登，随人而可，

园花园湖园阁，集美成园。

还是月亮门，由于厅堂中光线较暗，细细查看，也有一副集句联：

翠竹黄花皆佛性（清·吴擎），

清池皓月照禅心（唐·李颀）。

再入“岭南名园”一门，又是一联：

可赏南天美景；

堪称东粤名园。

可园园主张敬修虽是一名武官，仕途三起三落，但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归乡之后张敬修悉心造园，原想起名“满意”之“意园”，但嫌太直白，偶从客人随口应喏“可以”得名“可园”，内含可以、可人和无可无不可之意。

门外也有一联：

可人景色今犹在，

园里春秋几往还。

可园始建者张敬修，东莞人，武官出身，官至从二品，因战伤辞官，回家筑园，广邀文人雅集。草草草堂为园主作画和休息之所，并非一间草堂，亦非草草了事所建，故有联“草草原非草草，堂堂敢谓堂堂”，是张敬修为纪念自己的戎马生涯而命名的。

“可人景色今犹在，园里春秋几往还。”让你流连忘返，记住张敬修，记住这里就是草草草堂。

草草草堂的窗外有一大型灰雕“百鸟朝凤”，园主充分利用有限的空间，寓意广阔的空间，更美化了窗外景色。

张敬修开创岭南画派，精绘花卉，尤以兰、梅驰誉一时。深谷幽香，寄"三落"之淡泊；傲梅斗寒，怀"三起"之壮志。其所绘兰、梅，笔力雄健，秀逸超绝。

张敬修《马上看梅花图》团扇（广东省博物馆藏）

园主与文人墨客时有闲情散聚，雅集会友赋，并以诗文记述，留下优美诗词与生活趣事。修诗词多以梅、兰为题，以抒发磊落澹远襟怀。著有《可园剩草》等名作。同时精通金石篆刻，留下自刻图章。

“擘红小榭”为六角半月亭，是可园庭院的入口，也是一个奇特建筑，介于亭、屋、台之间。这里是主人邀客人小憩的地方。

“擘红”是剥荔枝的意思，据记载，当年榭旁植有荔枝树，每当荔枝成熟季节，伸手便可摘下新鲜荔枝品尝。

通过“擘红小榭”进入院庭中，数棵洋紫荆树花势正盛，顿觉“万紫千红总是春”。衬托花儿的是墙壁上不同格栅，在规整的几何图形里有不规则的花枝，是白色与紫色的交集，突破你对世界的辩识。

洋紫荆树的旁边有一个有砖栏而没顶的方形小台，叫“滋树台”，也称兰花亭。"滋"和"树"都是种的意思。台名源于屈原诗句：“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滋树台是种兰花的台子。张敬修喜爱兰花，画兰，种兰。据记载，园主建此台，既有纪念他父亲九畹的含义，也有自喻"虽下野回乡但品格高尚"之意。

建筑的四周由环碧廊连接，通向各个厅堂楼阁，即便是下雨，也不影响园中游览，形成“连房广厦”的格局。

环碧廊对面的二层阁楼为“听秋居”。



环碧廊中点缀各式花窗、漏窗、透窗，有的地方装饰以壁画、诗文拓刻。



壁画局部。



沿环碧廊遇到的第一组建筑就是“可轩”。可轩是可楼的第一层，它隐藏在双清室的后面。因装饰有桂花图案，也叫“桂花厅”。

可轩最奇特的地方是室内地面有一个通风口，可利用鼓风机从外面把带有香味的新鲜空气，送到屋内，凝冷爽身，香气袭人。

紧邻可轩的是“双清室”。双清室的结构奇妙，建筑中的地面、天花、窗扇皆以“亚”字为图案。双清室也是主人用来吟风弄月的地方，根据堂前“湛明桥翠，曲池映月”之景，而命名“双清”。

双清室四周窗扇皆以“亚”字为图案。

双清室四周的彩色玻璃，有四种颜色，分别代表着春、夏、秋、冬四季。这些彩色玻璃是园主当时从西欧、法国和意大利进口而来。

双清室前的曲池源于唐卢照邻的诗《曲池荷》“浮香绕曲岸，圆影复华池。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在这里可见池中卵石铺底，红鱼畅游，湖石亭亭玉立，拱桥横跨东西。

这个横跨曲池的拱桥叫“湛明桥”。该桥原是用麻石叠成，不稳有摇晃感，犹如小船航行在大海上，有“上桥如野航”之说，别有一番文人风雅情趣。在这里观鱼赏荷，更显双清室的安详淡洁。

旁边有盘曲石阶楼梯，可通可楼二、三层。第四层是邀山阁，是庭院最高的地方，登阁可俯览园中全景。

可楼是清代东莞县城及岭南四大名园中最高的建筑，木质结构，四层，高17.5米，它也是可园的标志。

第四层的邀山阁为碉楼式，雕梁画栋，造型秀丽，是主人观览远近景物的最佳处，其名取“邀山入阁”的意思。在可楼登楼眺望，俯瞰全园，园中胜景均历历在目，犹如一幅连续的画卷。据说当年张敬修病重辞世前，让人把他抬到邀山阁，再看可园辉煌。

可楼的邀山阁的窗为蚝壳窗。是磨平生蚝壳拼凑而成的采光窗，不仅美观，而且透光及隐蔽性好，耐用，在岭南建筑中较常用。

邀山阁的楼下挂一副对联：

一夕高楼月，

万里故园心。

此联出自白居易《江楼闻砧》，由九十岁老人所书。

透过邀山阁的异形窗，看到了近处的洋紫荆花树，也看到了远处现代化的高楼大厦。而可园的古建筑已经渐渐湮灭在一片高层建筑中。

双清室的旁边是“问花小院”。是主人的后花园，为主人的赏花之处。此名出自“云解有情花解语”之句，内种月牙花。

可园建成后，园主力邀岭南著名画家居巢、居廉随做幕僚，客居可园十年，写生作画授徒，完善和传播没骨、撞水、撞粉花鸟画技法。成就为岭南画派的开山鼻祖，使得可园成为一代名匠的发源地。

山墙中央有一副岭南画派鼻祖的画像，两侧有一副对联，正是居巢、居廉在可园的真实写照：

巢临福地营新派，

廉取名园启众生。

在双清室一隅有四字诗铭通窗。以红色套色玻璃蚀刻制作，两面皆可通读。该诗铭为清代晚期客居可园的画家居巢所作，原有35字，现仅存19字。

出问花小院，来到一处广阔空间，园中花丛果坛，满目青翠，又是一处月亮门，被称为“壶中天”。

壶中天无任何建筑，它是依着四面的楼房而形成的一方独立的天井，是园主下棋喝茶的小天地。

“壶中天”门口处对联：

园小无穷景，

壶中别有天。

“壶中天”的旁边就是园中最中心的地方“可堂”，门口有清代林维新撰、张群炎书可堂联：

可可动情思，漫问可楼何处觅；

堂堂消岁月，应怜堂庑此间存。

可堂是全园的主体建筑，三开间，坐北朝南，可堂虽是木石、青砖结构，但建筑讲究，窗雕、栏杆、美人靠，各具风格，是张氏家族喜庆宴会的场所。

可堂一侧墙壁上悬挂四副条屏“春夏秋冬仕女图”。



另一侧墙壁上悬挂四条屏书法作品，为张敬修的《可楼记》。

可堂大厅门口是梅花纹落地罩，横披、裙板浅刻花卉寿石纹、通雕莲蓬鸳鸯纹图，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可堂正对面是拜月台。拜月亭为两层，下层供园主纳凉娱乐，上层通过狮子山旁的楼梯到达。门上挂“假山涵月”匾，内有对联：

荆树有花兄弟乐，

研田无税子孙耕。

"可堂"是可园最庄严的建筑，全家聚会的地方。每逢中秋月圆之夜，可由此登台赏月，尽览秋色。

可堂外正中筑一大石山，状似狮子，威武雄壮，紧邻拜月台，人称“狮子上楼台”。每逢中秋佳节，月圆之夜，人们登台赏月，可尽览秋色。

从壶中天后庭出来就到另一个建筑群体“雏月池馆”。

雏月池馆靠水而筑，门朝东，形如楼船舶岸，故俗称船厅。船厅似一叶轻舟停泊湖岸，富有岭南水乡情趣。

雏月池馆为夜赏初升雏月之处，内有海底藤木雕，名百鸟归巢，有园主题联：

大可浮家泛宅；

岂肯随波逐流。

雏月池馆二层是主人书房和绿绮楼。转角处有楼梯通向二楼。

雏月池馆建筑群中西北角有“观鱼簃”及其观湖平台。



后花园是一块在围墙外的静谧之地，这边还有一个六角攒尖亭。从这里可以看到可楼的邀山阁。

后花园中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小叶榕树，形成一个巨大的擎伞状。



湖边有水榭，可以纳凉、休憩，也可以吟诗作画。旁边横着的一层就是观鱼簃。

后花园中的水榭。



沿水榭继续前行，就走到了可湖的水面。

可湖区被长堤分为三个区（东湖、可湖、西湖），堤上有红砖拱桥，堤边有竹制水榭，为主人好友居廉、居巢写生之处。

湖边堤坝形成步行道，移步换景。对面的雏月池馆和绿绮楼清晰可见，可楼亭亭玉立。湖面上微波荡漾，白天鹅和黑天鹅凌波微步。

可堂、可亭、可楼一字排开，都倒映在可湖的碧水中。

可湖区又名花隐园，湖中有钓鱼台、可亭、拱桥、可舟、水榭等。

可湖的北侧有一片现代化建筑，那里是综合展览馆区，里面有《岭南传统园林与民居》展、《居巢、居廉与可园》展、《莫伯治与岭南建筑艺术》展。

沿竹林小径可以到达问鱼台。这里可以观鱼、钓鱼。

我和妹妹合影。

堤边有竹制水榭，为主人好友居廉、居巢写生之处。

附近有石雕园，收集了大量古建筑遗存的各式石雕物件，以各朝代的石狮子为多。

在湖中，有一个六角攒尖顶亭子，为“可亭”，清秀挺拨。亭中凉风习习，环顾四周杨柳依依，是读书做诗的好地方。可湖中锦鲤划水，摇头摆尾。可园第二代主人张桂生最喜欢在这里呤诗。

可亭后面的二层白楼，一楼是雏月池馆，二楼是绿绮楼。

由曲桥连着湖中心的可亭，是可园的胜景之一。在可亭上即可欣赏湖光美景，又可以沐浴在清凉的微风之中，真是“三曲红桥留雅士，一湖绿水笑春风。”

环绕可湖的小径名曰“曲径通幽”，走到可亭附近有游廊——环碧廊，入门处挂“博溪渔隐”匾，其对联：

十万买邻多占水，

一分起屋半载花。

这条傍湖的通道叫博溪渔隐。它是临湖设计的游廊，从这里可饱览可湖的湖光秀色。

环碧廊的转角有石阶梯，盘曲可上雏月池馆二楼，那里有园主的书房、藏书阁、绿绮楼，还能通达可楼。

藏书阁联：

雨余窗竹图书润；

风过瓶梅笔砚香。

转过书房就是绿绮楼，是可园最富传奇的地方。是主人弹琴之所，也是女眷居住之地，人称“小姐楼”。

相传清咸丰年间，园主得了一台出自唐代的绿绮琴，名为“绿绮台琴”。此琴在明代曾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御琴。为了收藏此琴，张敬修专门建修了此楼，命名为“绿绮楼”。

我在绿绮楼门前留个影。



可园，无愧于古代岭南名园。张敬修为后人留下了一个建筑精品，用最小的三亩三分地，精心打造出一楼、六阁、五亭、六台、五池、三桥、十九厅、十五间房的私家园林。其中的名字多以“可”字命名，“可楼”、“可轩”、“可堂”、“可亭”……当然，最终的目的是“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