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陈默长篇小说《天槐》连载第六十九</p><p class="ql-block"> 在天槐村落户的白家母子三人，多年来，就像一池清水，平平静静，波澜不惊。二娥说：“就连三年自然灾害俺也和全村人一样没断过顿，这日子过的幸福。”白妞只上了小学，白迷糊上了高小。</p><p class="ql-block">他们本本分分做农民，觉得顿顿有饭吃就是幸福了，他们把天槐村当成了自己的故乡。可是高京京的出现，却让他们在天槐村成了一声炸雷，全村人都被震惊了。</p><p class="ql-block">高京京是在一个初秋下午到达星河县柏山火车站的，梁太平和梁国和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笑就像那天边的余晖柔和红润。她出落的如梅花之美如高峰之贵，圆盘大脸，白净细腻，齐耳的短发高高的个子，走起路来板板正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p><p class="ql-block">梁国和一看见她，就把她拉到一边悄悄问：“他哪？”高京京一笑故意说：“谁呀？”梁国和着急的说：“你那个刘朗呀！”高京京拉长腔说：“他呀……”</p><p class="ql-block">梁太平喊：“你们嘀咕啥呀，快上车吧。”</p><p class="ql-block">驼子把高京京的行李放到了马车上，三个人在车上像小鸟一样说着笑着。一路颠簸回到了家。</p><p class="ql-block">高京京是清化大学的毕业生，她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来天槐村落户了。</p><p class="ql-block">槐花和辛泰豪从接到信那天就开始收拾，他们把东边那三间屋，重新揭了顶买了新瓦，瓦了顶，又把四面墙创了，抹了一层新黄泥，又上了一层白石灰泥，换了新窗纱，买了新桌椅，铺的盖的，暖瓶、洗脸盆、就连毛巾、牙刷也备齐了。</p><p class="ql-block">全村人听说高营长的闺女回村来了，大家都来了，问长问短一直到半夜才散了。</p><p class="ql-block">槐花也满心高兴，觉得孩子在自己身边能好好照顾。可是谁知高京京只住了一晚，说啥就不住了，她给槐花说：“舅妈，我是来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来的，是来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来的。”无论槐花怎么劝，高京京却无论如何不住在槐花家里。槐花拗不过她，只得让她搬进了队里安排的知青点。知青点就在原来大食堂的屋里。当时星河县的大批知青都安排在南乡，天槐村只安排了从各地来的十名学生，且都是男生。天槐村人很稀罕这些城里来的学生，真像《朝阳沟》里拴保娘唱的：“贫下中农都把你们当成宝贝。”队里派二娥给他们做饭，让白迷糊给他们挑水。这些知青说：“天槐村人高看我们，我们尊敬他们，我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只到他们回城，开始是每年都要相约回来一次，后来三年相约回来一次，他们和天槐村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p><p class="ql-block">因为高峰在这块土地上流过血，大家对高京京更是格外情深，梁义特意开了一次党支部会议，安排高京京在天槐村小学教书。</p><p class="ql-block">高京京很是高兴，工作很认真，很喜欢她的学生，星期天照常参加队里的劳动。</p><p class="ql-block">可是三个月后，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p><p class="ql-block">那是个落叶纷纷的日子，九曲沟的水已经拔骨头凉，顺着九曲沟往上走五里地就是“三姑泉”，传说是三位仙姑掌握的三股泉水，大姑二姑已经干枯，只有三姑的水喷涌而出水深湍急。</p><p class="ql-block">高京京选择在这里自尽，是表明了她的必死的决心。</p><p class="ql-block">可是就在她闭着眼往里跳的时候，被跟着她的白迷糊一把拉住。</p><p class="ql-block">白迷糊是那天夜里给他们挑完水后，听见哭声的，她的哭让白迷糊感觉出是痛心裂肺。白迷糊感觉要出事就在她门口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尾随着她来到“三姑泉”的。</p><p class="ql-block">高京京对这个拦着她的人大发雷霆，她说：“你走开，我的生命是我的，不用任何人管！”白迷糊不管她怎么喊就是抓住她的手不放。只到她喊累了。</p><p class="ql-block">高京京换了一种方式，流着泪求他说：“我的生命已经毫无意义，我一天也不想再活！求你走开，让我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p><p class="ql-block">白迷糊说：“你既然要死，就把你要死的理由告诉我，让我认为你的理由充足我就走开。”</p><p class="ql-block">于是他们就坐在“三姑泉”边的石头上，高京京把她的痛苦倒了出来。</p><p class="ql-block">她和刘朗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他曾经给她写诗：我们的爱如高山如河流，绵绵不断奔腾不息。天在地在，我们的爱就在。他们原本相约一起到天槐村下乡，可是她在北京火车站等他上车时，他却赶来告诉她，因母亲有病不能前往。他告诉她，让她等，等母亲好了，就去找她。</p><p class="ql-block">高京京是天天盼夜夜等，等来的是他和别人的结婚照。原因也很简单，她的父母高峰和梅花被批斗了，他要和她划清界限！</p><p class="ql-block">她说完后，白迷糊说：“他是个小人，你要觉得为这个小人去死值得，那你就死吧，我不拦你。”</p><p class="ql-block">说完起身扬长而去。</p><p class="ql-block">高京京很是惊讶的看着他离去，后来也站起来回去了。</p><p class="ql-block">全村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槐花也不知道。只是发现她变了，变成了少言寡语。</p><p class="ql-block">从那天起，高京京每天早晨一开门就发现门口放着一小桶热水。晚上他的屋里也会放着一大木盆热水。这对在城里洗刷惯的她很是方便。她很感激白迷糊。白迷糊在驼子那里学会了拉玄，晚上有空就在这个知青院里拉，他拉知青们唱，终有一天高京京也展开了歌喉。天槐村人又看到了一个爱说爱笑的高京京。</p><p class="ql-block">梅花被高峰送回来了，她得了胃癌。白家有一个祖传单方专治胃癌，需要用深山的老牛草。白迷糊就天天上山去採，槐花除了天天熬药，还给她另起炉灶严格按照胃癌病人的饭菜精心调理，不料半年后竟痊愈了。</p><p class="ql-block">高京京和白迷糊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两年后高京京却向白迷糊求婚。白迷糊开始根本不同意，可是高京京死缠不丢，终于两人双双坠入爱河，形影不离刻骨铭心。</p><p class="ql-block">高峰和梅花被平反后，他们已经有了外孙。后来高京京返城，白迷糊跟着去了，高京京进了一家科研单位研究土壤改良，白迷糊在建筑工地当小工搬砖和泥。高京京总是把饭菜给他送到工地上，他换洗的衣服，也一直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二人知冷知热无话不谈。</p><p class="ql-block">后来白迷糊当了工头，再后来有了自己的公司，改革开放后他却成了北京房地产数得着的开发商。他娘他妹妹都成了北京人。</p><p class="ql-block">高京京后来给槐花说：“婚姻讲门当户对，这个门当户对首先是人品的门当户对。”</p><p class="ql-block">就在高京京到天槐村的那年，飘起雪花的时候，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开到了天槐树下，接走了辛泰豪，他复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