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井•水—“世界水日”有感

望

说到黑龙江的冰，大多数的人们一定最先想到哈尔滨的冰灯，也有许多南方朋友不惧严寒亲眼目睹了她们的芳容。

可我首先想到的是儿时的自制冰灯。爸爸把他的宝贝搪瓷缸子贡献出来，亲手教我们制作的方法。大年三十晚上孩子们提着这个小冰灯在冰天雪地里快活的奔跑着、嬉戏着……。几十年前爸爸和我们一起制作的那小小冰灯的暖暖灯光一直照亮在心里，为我们引路。

说到这个搪瓷缸子，上面大红的印字已揭示了它的身世。它是爸爸到朝鲜前线解决敌军为切断志愿军补给线在公路上撒钉子事件回国时所得。

我们运输线白天被轰炸，改由夜间运输。但不开灯，车和车之间难免会相撞；如果开灯，敌机发现就撒钉子。当时志愿军的后勤补给线几乎变成了生死线。爸爸他们中央军委运输部一行到了前线仔细观察，随后提出解决方法，在每辆车的后面挂上一块白布，借着夜色反光，解决了问题。大大提高了运输保障。就是这样从前线得来的宝贝，作为父母为了孩子什么都是舍得的。

（电视剧《三八线》截图）

关于冰我以为都是美好的记忆，但在网上看到下面的图片，我的心揪成了一团。现在想来那是“恐喜参半”的经历。

上世纪70年代初，我的爸爸因画京剧《红灯记》布景累倒了，家里的担子都压在妈妈身上。12岁的姐姐特别懂事儿，有一天她和我说咱们去抬水好吧。我们挑了一个叫“喂得罗”的白铁皮小桶（是正常圆桶的1/2多），高高兴兴的出了家门。不谙世事的我们到了水井旁，才领悟到了什么叫“冰天雪地”，什么叫“寸步难行”，什么叫“滴水成冰”。

我们这口井实际比照片上更令人难忘。照片上的冰还不很明显，四方井口还裸露着。而我们连井口都是冰，在太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虎林地处北纬45°23′至46°36′，与哈尔滨在同一纬度。全年有七个月的采暖期。一年有六个月平均气温都在零下。12月到次年的2月平均气温在-20℃左右。极端寒冷天气曾达-41.3℃。

虽然时常有好心人刨冰整理井台的冰。一口井大概供方圆四五百米的住户使用。在极寒天气下，只要有人挑水，水洒出来立刻就成了冰，越堆越厚，恨不得将井口堵上。

可我们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归，还是战战兢兢的上了满是冰的井台。我和姐姐使劲摇着辘轳将桶摇上来。接下来就是“恐”的这一半了。因为我们小，胳膊短，姐姐需要松开双手去把井中间的水桶拽过来，剩我一个人按住摇把，既不能摇晃，更不能脱手。只要我把不住，在冰面上的姐姐就有可能连人带桶掉到井里。当时我的心狂跳起来，将瘦小的身子整个压在摇把上。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姐姐掉井里，或许人有了这种意念也会平添力量吧。

我家住在我们上学的虎林第一小学马路西侧的铁路住宅，离水井大约三四百米。姐姐把桶放到她那边，我们抬着洒着回了家。虽胆战心惊，却又“喜”的不得了。因为终于可以“长大了”，能帮爸爸妈妈分点忧，觉得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妈妈回来既心疼又担心地说：“不能再去了，太小了会掉井里”。可我们还是趁父母不在隔三差五的去。这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大约过了大半年，姐姐看我抬着费劲儿，就试着自己挑“喂得罗”。姐姐第一次挑水的经历我还记忆犹新。因为她在前面前仰后合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朝阳沟》里的银环。我笑的也是前仰后合，叫着“银环，银环”。真是无邪的孩子呀，刚下了水井就忘记了恐惧，又开心起来。大概因为力气在一天天增长，恐惧在一天天消亡吧。

两年后姐姐上了初中，我也长了两岁的力气，我们再来挑水，那是相当的从容了。

有一天姐姐放学，遇到得肺结核在家休养的李家义叔叔家与我同岁的大女儿李江凡和弟弟出门抬水，上前得知高阿姨也病了。李叔叔和爸爸一样是1958年来支援北大荒建设的“十万转业官兵”。姐姐想起自己生病的爸爸和我们姐妹这么小抬水的情景，赶紧接过扁担帮着把水缸挑满才回家。直到高阿姨病好。

1975年我们搬到北岗铁路片区依然吃井水。后来姐姐下乡，我接过了扁担。上世纪80年代初，家里安装了自来水，才告别那“恐喜参半”的冰的井。

我以为忘记了这件事情，看来一不小心让一个带尖的冰碴儿扎到了心底。看到这冰井的图片，第一时间发给了姐姐问她还记得吗？姐姐说当然，紧张极了，真怕你压不住摇把，弹回来打坏你。几十年后我们才揭晓互相怕吓着对方一直放在心里不说出来的秘密。姐妹真是心照不宣啊。“姐妹同心，其利断冰”。

姐姐后来没有我长得高，我一直认为一定是太小挑水的缘故。所以我一直敬重她。

人们常常因“容易”而忘记“不容易”的时候，就像这“水”。

我国虽然是一个水资源大国，但人均淡水资源量只有全球人均占有量的1/4，列全球第88位，属于缺水国家。目前有16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人均水资源拥有量低于国际公认的1700立方米用水紧张线，其中有10个低于500立方米严重缺水线（发展改革委《我国水资源严重短缺，用水效率很低》）。

上学时知道了古代的“都江堰”和我同时代的“人工天河—‘红旗渠’”。特别是21世纪“南水北调”后，那流进北京的丹江口之水让我们告别了厚厚的水碱。而这些工程都要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乃至生命。

（上图：都江堰—陈先林作品《古堰晨曦》。中图：红旗渠。下图：“南水北调”中线水源地丹江口水库—均为网络图片）

1977年召开的“联合国水事会议”，向全世界发出严重警告：水不久将成为一个深刻的社会危机，继石油危机之后的下一个危机就是水。

如同“保护国际基金会”发布的公益宣传片《大自然不需要人类，人类需要大自然——大自然在说话—水》中所说的那样：

“我是水。

对于人类来说，我司空见惯、理所当然。

但是我是非常有限的，而人类的数量却每天都在增长。

我化身为雨水，落入山中，流进小溪与河流，最终汇入大海。

让我回到起始的形态，有时需要一万年的时间。

然而对于人类来说，我只是水，理所当然的应该存在。

如果人口再增加几十亿，人类还能找到我吗？他们自己又将如何生存呢？

人类为了争夺各种资源而陷入战争。

未来他们是否会为了争夺我而又发动战争呢？

那到也是一种选择，但并非唯一的选择。”

但是，如果为了“水”发动战争，我们会让和上世纪《上甘岭》战役中一样的勇士们为了我们今天的“所为”去喝尿，去牺牲吗？

后记：今天是第三十一届“世界水日”。本周还是第三十六届“中国水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并不是从祖先那里继承来的，而是从我们的子孙后代那里借来的”。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节约水资源为子孙后代留下绿水青山。以此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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