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春游水绘名园 寻找传奇故事

玉树临风

      兔年的春天无拘无束，兔年的春天不仅是人们心中的憧憬，更是落在人们的明眸里。想起去年此时的光景，更加珍惜眼前的时光。惊垫过后，春天的味道渐浓，春天的风景已经有了色彩的轮廓，正是踏春赏景好时机。拈一小众景区水绘园，寻找冒辟疆与董小宛传奇的爱情故事。

　　水绘园位于有着“世界长寿之乡”美称的江苏省如皋市古城东北隅。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原是邑人冒一贯的置业，历四世至冒辟疆时始臻完善。明亡，冒辟疆退隐山林，特邀海内著名的造山师重整旧园，在园中构筑佳境。清初名士陈维崧在《水绘园记》中写道“绘者，会也，南北东西皆水绘其中，林峦葩卉块扎掩映，若绘画然。”

      沿着外护城河行至水绘园段，路边有一石牌坊，高耸入云，上书“天下名园”，颇有气势。穿过广场，便是水绘园的东大门，飞檐高挑，砖刻的门楣古色古香。跨过门后横亘在内护城河上的逸桥，迎面而立的是冒辟疆的白色雕像，俊朗飘逸，卓然不凡。

       一条小径蜿蜒曲折，通向园子深处，一块刻有“天下名园”的巨石静卧路侧，四个金色大字为古园林专家陈从周所提，可见水绘园在中国园林中的地位。松林间小草翠绿，落在光影里更是令人心醉，正如散文家朱自清《春》中所描述那样“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春意就藏在棵棵小草的叶尖里，轻轻柔柔的。

　　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只见不远处的道边层层叠叠的粉白，是盛花如雪的紫叶李，一阵风刮过，片片花瓣，如雪片般随风飞舞，煞是好看，“白花亦复胜红花”。几日后叶子成了气候的时候，即使花儿仓促败了，也是“风光这边独好”。

　　过三明桥，便见一座单檐歇山顶建筑，面阔五间，明显的日本风格。门楣上的篆书“三明堂”匾额由著名书画家、篆刻家吴昌硕题写。门前假山兀立于路中。因参照《九狮图》所建，故得名九狮图假山，虽然与个园的“狮舞瑞雪”无法比肩，但令人称奇之处，是姿态奇特的太湖石中间，顽强的生长着一株苍老遒劲的扶芳藤。这棵扶芳藤从石缝中间穿过，沿着太湖石一直向上攀援着。形成“石抱藤，藤抱石”奇特景观，如此造型优美的扶芳藤是极少见的，此时萌芽返青，更显青翠明丽。

      在假山与三明堂之间有一棵二乔玉兰，与众不同之处是它的树枝，型似龙爪，苍劲有力。盛开时花瓣外紫内白，双色渐变，十分娇艳。于是人们用三国东吴美女大乔和小乔来作比喻，由此得名“二乔”。在此驻足三百多年，应了杜牧的那句古诗“铜雀春深锁二乔”。

      此时，遮天蔽日的樱花林，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海，壮观而又稠密，游客蜂拥而至，好不热闹。寡淡的我更喜欢园林里巧植于庭前石旁的花卉，就如这棵二乔玉兰，一朵朵紫色的玉兰花，于枝头亭亭玉立，分外典雅、娇艳，枝影横斜，形单影只，与古老园林建筑相得益彰。有“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的意境。

      三明堂右侧是一池碧水，原为唐代中禅寺的放生池，北宋著名文学家曾巩幼时在寺里读书时，经常在池内洗钵，故而得名洗钵池。清初著名诗人施润章有“水绘庵前一池水，花发芙蕖香十里”之诗句，描述当年的池湖荷景。而此时，春色渐浓，池边杨柳依依，轻柔的柳枝在春风中轻舞慢摇，信手捉住其中的一枝，细看那柳枝上露出那小小的叶片，背面的绒毛清晰可见，细触之，如幼童的脸蛋般娇嫩，让人的心底顿生温柔。可谓“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杨柳轻垂，如姑娘的长发，又如碧翠的珠帘，透过轻摆的杨柳看向对岸的青砖灰瓦、亭台楼阁，有一股朦胧飘逸的意境。定格镜头里别有一番风情。

      沿洗钵池北行，左拐走过浯溪桥，便是曲折回环的长廊，廊前楹联“竹送清溪月，松摇古谷风”，廊内陈列着冒辟疆与董小宛的书画作品，以及与两人相关的介绍及画作，冒辟疆是明末清初文学家，明末四公子之一，不仅博学多才，风流倜傥，而且高风劲节，以明朝遗民自居，常年救助反清复明的志士及志士遗孤，毛泽东曾这样评价他，“所谓明末四公子中，真正具在民族气节的要算冒辟疆，冒辟疆是比较着重实际的，清兵入关后，他就隐居山林，不事清朝，全节而终。”

　　长廊的右侧，小溪畔绿树丛中可见二层卷棚顶小楼，西侧有临水小月台，由西看来宛若一座石舫，名“因树楼”。因树楼背后，是一座黄石堆叠的假山，名悬霤峰。冒辟疆自记“垒石数千块为峰峦，拔地擎空，礧砢明瑟”，“霤”为水流滴下之意，清代诗人方朝在《开先寺观瀑布》一诗中就有“层峦耸万叠，悬霤空中注”的描写。冒辟疆因爱其景，仿而堆之。

　　长廊的尽头是座三开间建筑，抬梁结构硬山墙面，院前为遍植青竹的土山，梁下悬“壹默斋”匾额，遥想当年，清兵南下，明王朝归于烟尘，一介书生空有报国之心，却无回天之力，只得归隐皋邑，寄情于山水之间。“壹”和“默”正是他沉默如金，为明守一、蓄养待时的真实写照。中堂挂竹溪高远图，两幅对联悬于中堂两侧“遗民老似孤花在，陈迹闲随旧燕寻”“澹如秋水贫中味 ，和若春风静后功”意指贫穷的滋味就像秋天的流水一般澹泊，静下来的心情如同春风一样平和。

　　壹默斋室内陈设古雅，宫灯长明，绕过隔屏，透过半开的格子门看外面的风景，尤如一幅裱在古典画框的湖山春暖图，悬霤峰高耸陡峭、树木浓荫，山下静谧恬适的碧宛湖上，亭台楼阁，小舟停泊，一棵古老的杨柳树横斜，倒影其中，美仑美奂。柳枝贴着水面，春色不经意融入湖水中。一群野鸭追逐嬉水陶醉在春光里，正如苏轼所诗“春江水暖鸭先知”。

　　盛满秦淮佳丽董小宛的万般柔情，承载董小宛对冒郎的不舍，以及对春天渴望的碧宛湖尽显兰质蕙心的气质，就连凌于碧宛湖上三座亭阁，亦充满灵气。“波烟玉亭”，亭名取自唐代诗人李贺的诗《月漉漉篇》“月漉漉，波烟玉。”冒辟疆曾忆述：“董小宛每诵此三字，则反复回环，日月之精神光景尽于斯矣。人以身入波烟世界之下，眼如横波，气如湘烟，体如白玉，人如月矣。”于是建亭以寄托怀念董小宛之情。

　　“小三吾亭”， 建于鹤屿之上， 兀立于水中央，三面落水，三根亭柱，三角亭基，不加雕饰，四面通透，唯做美人靠以资憩坐、观赏，通过水中立有数块步汀石方可到达亭子，“三吾”为拆字法，暗合浯溪之名。想象当年冒辟疆与三两文友，泛舟登亭，吟诗作赋，好不潇洒。

      “镜阁”位于月池西岸，架水而设，为重檐两层，与悬霤峰隔池相对，以小石桥连通岸边，岸边茂林修竹，好一幅山间风景图，不禁想起《兰亭集序》“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只是董小宛时常在此为冒公子诗友聚会抚琴助兴，此情此景不仅有流觞曲水，更有丝竹管弦之盛，似乎更胜一筹。

　　由壹默斋沿池岸西行，便是一座面阔三间，歇山卷棚顶的建筑，架于水上。便是枕烟亭，屋后植数杆青竹和几棵腊梅，前有一汪小巧清池，绿树环绕，白墙灰瓦的民居掩映其间，枕烟亭廊前的挂落、栏杆是天成的画框，框出春天的美景。

      沿着溪边的小径绕过一座遍植竹篁的土山，一片金黄色呈现在眼前，小溪两岸的迎春花开得灿烂无比，披着金色的阳光，带着几分撩人的羞涩，装点着静谧的园林。正如刘敞所诗“为问名园最深处，不知迎得几多春。”

　　走到小溪的尽头，便来到洗钵池的西畔，西畔有一座与三明堂隔岸相望的画舫式水阁，雅名“水明楼”，取杜甫“残夜水明楼”诗句。为盐运副使汪之珩，于乾隆二十三年，为缅怀冒辟疆所建，知县何廷模为之题额。它是每一位游人镜头下最美的水乡风光。

　　水明楼是一自南向北展开的座式建筑，依次为前轩、中轩、楼阁，高低参差，错落有致。它们之间以九曲三弯的回廊相衔，轩阁之间缀以蕉石梅竹，平添空灵之气，只是此时的腊梅花已是“零落辗转入新泥，一山青绿起云端”，前些日子定是“暗香闻静夜，幽室发清机”。

　　前轩置有董小宛琴台，中轩“月宴”凭借隔景窗，巧妙地分隔成内室、内道与外廊三个虚空间。内室置红木竹罩，它是以四块红木整板雕镌的一幅竹石图画，叶叶清晰，刀刀分明，细枝镂空剔透，形态逼真。推开窗户，可见池水游船，让人顿有"人在舟中，舟行水上"之感。

　　中轩后侧的“舍得堂”，设置简洁古朴，内悬挂着冒辟疆、董小宛画像,两侧对联:“柳岸画桥胜境至今如水绘，嘉宾贤主名园自古以人传。”目睹才之佳人之画像，不免对他们的爱情故事浮想联翩。

　　自古才子多风流，冒公子当初钟情的是秦淮八妓陈园园，阴差阳错，两人终是有缘无分。就在冒辟疆伤心郁闷之时，董小宛出现在冒辟疆的生命里，她的出现安慰了冒辟疆那颗破碎的心。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冒辟疆对董小宛是感激的，但并没有多少感情，他心中依然念着陈圆圆。但董小宛痴心不改“妾委此身如江水东下，断不复返吴门”，可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董小宛坚持守一，终成冒家妾室，洗去铅华，弹琴作画描眉的柔荑，从此，亦洒扫纺线绣花，她低调做人的姿态和精于理家的才能，深得冒家人的肯定和尊重，闲暇之时，陪冒辟疆泼墨挥毫，操琴唱和，抄诗编写，赏花品茗，评论山水。冒辟疆病重之时，董小宛更是无微不至照顾，"此百五十日，姬（小宛）仅卷一破席，横陈榻旁，寒则拥抱，热则披佛，痛则抚摩......“董小宛照顾了冒郎近半年，冒辟疆终得痊愈，而小宛却瘦得皮包骨，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年方二八，就魂归故里，红颜自古多薄命。

董小宛作品，《秋闺词》扇面

　　失去了才觉得珍贵。董小宛死后，冒辟疆后知后觉她的好，不禁感慨道：“我这一生的福，在这九年中已经全部享完了。”“我这一生用什么来报答小宛呢！她绝对绝对不是人间的女子。”“小宛如今忽然死了。我简直搞不清是她死了，还是我死了。”回忆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写成了和沈复《浮生六记》齐名的《影梅庵忆语》。用他自己的话说，此书是用血泪和墨水写成的。但很可惜，此时的董小宛驾鹤西游，再感人的情话她亦无法听到，再多情的诗句她亦无法吟唱。

　　水明楼北侧有一棵高高玉兰树，站在院内便可见其绽开硕大的花朵，白若云雪，粉如烟霞，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春色揽入怀中，不几日玉兰花便香消玉殒。董小宛的一生如玉兰花，努力绽放，生命虽短暂，但痴心不改，每年春天都会如约而至。

      听完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去向擦肩而过的古澹园，古澹园始建于明朝末年，原名壶领园。清乾隆二十五年郑板桥将其更名为“古澹园”。园内珍藏有自宋代以来的大量“如派”精品盆景，有胡安定后人捐赠的树龄1000余年的古柏盆景“蛟龙穿云”、有毛主席纪念堂前曾经陈列的姐妹树、有全国最大的五针松盆景“苍复南山”等，素有“唐宋元明清，从古看到今”之誉。

　　“东派”的如皋盆景是中国盆景的一支奇葩，全国盆景艺术八大流派之一，是园林艺术的珍品。以蟠扎为主，辅之以修剪，姿态清、奇、古、朴。“左顾右盼两弯半，云头雨足美人腰。”是它的特色，棵棵古柏松树葱绿的云头，此时已带青翠之色，传递春天的信息。

　　水绘园的春天，是典雅明丽的，在这里可以品雕梁画栋之华美，亭台楼阁之精致；亦可赏迎春花“串串枝枝妒曙霞”、玉兰花“霓裳片片晚妆新”、“杨柳依依醉春风”“一山一水一流云，一池一石一清风”；亦可感叹“红楼残梦”般的爱情故事。春天是美好的，愿众生永远活在这份美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