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 15

笑天

大年初一，新春依始，杏花家里，团团圆圆，欢聚一堂。

早饭，三鲜馅饺子，拍黄瓜，小笨鸡炖蘑菇，厥菜炒肉，等十来个菜。

杏花的爸爸喝了二两长白山人参酒，其它人多多少少喝了点通化葡萄酒。

有来串门拜年的，拜个年或坐一坐，唠几句嗑就走了。

小龙叫着杏花，到院里放炮仗。然后，去给村里人拜年。

杏花的爸爸回西屋，抽烟醒酒，歇着去了。

屋里剩下杏花的妈妈和桃子姐妹俩。姐姐对妹妹说：“小龙和杏花都大了，有个事一直在我心里合计着。你觉得他俩将来能到一块不？”

桃子说：“我看不能，两孩子比较懂事，虽然说是从小在一起长大，那有两姨亲戚结婚的，听说婚姻法不允许。”

姐姐说：“感情这种事可说不好，你我都得多留意，尤其是小龙好象看中杏花了。”

桃子说：“杏花谁看见谁相中，这很正常。小龙我提警着点。”

姐姐说：“你说的对是对，这不是硬把两孩子分开了吗。”

杏花和小龙拜完年回来，说要玩打扑克。

俩大人俩孩子，玩打娘娘，谁输给先赢的进贡，中间两白人不进贡。

桃子性格要强，打扑克也认真，争着当皇上，也叫大贡。没好牌，输了还有点不服气。

杏花的妈妈脾气好，输赢无所谓，陪着玩，图个乐和。

杏花不管牌好牌坏，正常出，输就输赢就赢。

小龙不一样了，该管杏花的牌时，有时不管，故意让杏花赢。

桃子说她儿子，“该咋出就咋出，不带玩赖的。”

“不赢房子不赢地，随便玩呗。”桃子说：“姐姐你就知道相着杏花。”

杏花的妈妈说：“我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逗的几个人，乐的哈哈笑。

杏花的妈妈名字叫杨杏。杏花的爸爸叫白树林，村里有人开玩笑叫他桦树林。

说起杨杏和白树林，还有一段不寻常的往事。

靠山村的周边山上，除了成片的红松落叶松，在混杂林地里，最多的就是白色的桦树，大大小小的桦树，满山遍野。

白桦树，树杆直，树皮白，白的象刷了白色涂料。

桦树杆上的树杈掉了后，长杈的地方出现个树结，象大大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桦树伐倒不扒皮，三年烂成泥。桦树皮可以当柴火烧，扒掉皮的桦树木材用途广泛。

当年，杨杏是大姑娘时，和村里人到山里采桦树茸。桦树茸是一种药材，可以治疗糖尿病。

杨杏累了，在一棵粗大的桦树下坐着。

忽然间，一头大黑熊向她走来。跑，已经来不及了。上树，黑熊也会爬树。

没别的办法，只好按照听别人讲的，准备躺地上装死，听天由命。

躺下装死，凶多吉少，难逃熊口。正在十分危急的时候，叫见一声猎枪响，大黑熊应声倒地。

白树林上山打猎，正好遇见大黑熊要伤害杨杏。他奋不顾身上前几步，举起猎枪，扣动板机，击中了大黑熊。

受伤的黑熊愤怒了，带着伤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向白树林扑来。猎枪重新装药已经来不及了。

大黑熊一巴掌乎过来，白树林躲闪不及，屁股被黑熊掌撕掉一块皮。他咬紧牙把尖刀狠狠地扎进黑熊胸膛，大黑熊才断了气。

杨杏虚惊一场，得救了。白树林捂着流血的屁股回到家。

杨杏的爹妈到白树林家千恩万谢，拿出中草药，帮着治伤。

白树林的爹妈说，想当年他爷爷奶奶，从山东逃荒过来，多亏村里人收留下，要不就饿死了。

那时候，这地方叫三间房，其中有一间房里的人姓杨，就是杨杏和杨桃的爷爷，外人叫他杨大个子。

话又说回来，没想到几年后，经人撮合，白树林和杨杏结成秦晋之好，成为夫妻。后来还有了女儿杏花。

初二的上午，李婶隔着矮墙，招呼杨杏过去。

原来老羊馆托李婶给他孙子介绍对象，他家的人都相中杏花了。

老羊官家在村里是富裕户，小伙老实能干，两家知根知底。

杨杏对李婶说，条件是挺好的，不过杏花年令还小，过两年再说吧。

其实她是不想让杏花在农村找对象，她自己在农村呆够够的，不能让女儿走她走过的路。

没想到，初三，李大头媳妇也来说，她小儿子在二道白河市有卖猪肉的档口，不少挣钱，有房子，想问问杏花家同意不？

杨杏又借故推掉了，她不愿意让杏花嫁给个做小买卖的。杏花的爸爸走村串屯的卖干调，杨杏帮忙也干烦了。

初四，张豆腐家也让李婶给他在浑江市付食品厂的儿子保媒。杨杏还是用那套话推掉了。

杏花说：“妈，我可得走了，太烦人啦！”妈妈说：“农村就是这样，再说人家看上你了，也是好事，我也没答应。”

杏花说：“你要是答应了，你跟他过去。”妈妈说：“你说的是啥话，我那敢答应。”

桃子知道后劝杏花，好不容易回来过年，怎么也得过完十五再走。你冷静点。”

小龙插嘴说：“还冷静啥，再冷静，门框要挤歪了！”

杏花说：“我也没请他们来。实在不行，小龙哥，你和他们斗呗。”

小龙说：“让我送死啊！我妈老了谁养活。”

桃子说：“大过年的，别胡说，你俩到李婶串个门，打打麻将，就当谢谢人家了。”

几个小孩，在村前的河里，打着呲溜滑，划着小冰车。

过完初五，小龙和杏花呆着没事，从家里出来闲逛。

村子小，人不多，从西头走到东头，没什么太大变化。

他俩到小河沟里冰面上，也打起了呲溜滑。

小龙滑的又快又远又稳。冰面太滑，杏花有点胆怯。她让小龙在身旁保护她。每当她要滑倒时，小龙都快速地把她扶住。

滑了会冰，俩个人踏冰踩雪顺着河走。

小龙玉树临风，青春初始。杏花身娇形美，情窦初开。

不知道的，以为是一对早恋的小情侣。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期，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龙和杏花的情况不同，有可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了各自飞走。

杏花说过了正月十五，还得回好客来饭庄打工。

小龙说他不愿意念书，她妈让他念完高中。

杏花说，你还是好好念书，不然以后会后悔的。我已经后悔来不及了。

小龙故意逗杰花，“听我妈说你有对象了！”杏花当真了，“我小姨自己寻思的吧。我那有对象。”

“村里人可都说你有对象，要不介绍谁你都不同意？”杏花听出来，小龙的话有点不对劲，

她想知道小龙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说：“你不就是我对象吗？天天行影不离。”

“我妈说两姨做亲不好。”杏花说：““你想多了，谁要和你做亲了。”小龙笑嘻嘻的说：“我想和你做亲呗！”

杏花抓起一把雪，团成雪团打小龙，小龙跑了，杏花也不追。小龙又跑回来，被杏花用雪团打中。俩个人都哈哈笑了。

下雪了，回家吧。他俩回到家，身后的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足迹。

吃过早饭，杏花的爸爸不想在家呆着，穿上羊皮袄，拿着细铁丝，进山里套野兔子。

小龙要复习功课，杏花和他去了西屋。

杏花的妈妈和妹妹桃子，在东屋里摘蘑菇，准备中午做菜用。

小龙在炕上坐着看书，杏花背对着小龙躺着。

杏花的妈妈向桃子讲述着发生过的一件事。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算命的，在李婶家给人看手相，测八字。

她去看热闹，那个人说她面相好，非要给她测八字。

报上生日时辰。那个人说她生有一女，貌美如花，年近十八。

也没告诉他，他怎么知道的？让他测测女儿的命运。

那个人眯着眼，掐着手指说，金命。二十多岁时，命中有道坎。

给了那个人二十块钱，问这道坎怎么能过去？他说了句柳岸花明。

杏花的妈妈问桃子，你说这是啥意思？桃子说杏花的命好呗。

中午了。姐俩做饭。西屋一点对静没有。桃子推开门，看见杏花在炕上背着脸躺着，小龙坐炕上看着杏花发呆。

桃子叫他们吃饭。吃过饭，小龙和杏花又回西屋去了。

挑子接着饭前的话茬，对姐姐说，她猜想着，柳岸花明，八成和河边有关系。

姐姐说听天由命吧。又小声说，小龙杏花他俩，一个小伙子，一个大姑娘，总是在一起。时间长了，我怎么觉得也不太好。

桃子说，我也看明白了，有杏花在，小龙没心思学习。过了十五，我和杏花走了，小龙自己在这就好了。

西屋里，杏花躺着，更显出身材娇美。小龙看着，心里有点把持不住，七上八下的。

无奈中，自言自语地说：“我太老实。”

杏花的少女性感，不自觉的吸引着小龙的注意力。

男孩女孩长大了，总在一起，有人会对对方产生性的欲望，有人什么感觉也没有。

杏花对小龙说：“你要是有一点不老实，我永远不理你。”小龙被说的哑口无言，眼睛都直了。

吃晚饭前，杏花的爸爸回来了，在山里下了几个套子，守了一天，下午肚子饿的咕咕叫，什么也没套着。

正月十五，元宵夜，杏花家院里灯笼杆上的大红灯笼，红红亮亮，晃晃悠悠。

吃完元宵，小龙出个谜语，让大家猜。“不在上，不在下，人有它大，天没它大。”杏花说是一，一样不一样的一。

人和人不一样，大城市的学生能考上名牌大学，小县城的学生只能考上一般大学。

也有个别小地方的学生，考上清华大学的，被称为放卫星。

小龙觉得自己不是学习的料，上课爱走神溜号，考试成绩总排在后边，怎么学也考不上大学。

桃子让他念完高中，考不上大学再干别的。

小龙认为考上一般大学也没大用，工作不好找，找着了挣钱少，还不如不上大学，做点买卖。

桃子问他儿子能干啥？小龙说：“马怕骑，人怕逼。车到山前必有路。”

“毕业了，你上我那去，我看看你能出息啥样。”小龙听他妈这么说，高兴的去告诉杏花，秋天他也去江宁市打工。

杏花明天要走了，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可不能随便处对象，这可是一辈子的头等大事。

杏花让她妈放心，还说要在那边干好了，就把爸妈接过去。

她妈妈说：“那倒不用，我和你爸轻意不能离开这个小山沟。”

正月十五，天上的月亮圆又圆，地上人间大团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现实和祝愿不一样，把美好的祝愿，变成现实，对于多数人都是不容易的，生活在低层的人更加艰难。

夜里，杏花和桃子都睡着了。杏花的妈妈怎么也睡不着，从炕上坐起来，披着衣服，看着杏花。

她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流。她复杂的心情，不是简简单单能说清楚的，关键是惦记自己的女儿。

到外屋放松一下。推开门，看见杏花的爸爸坐在橙子上抽着烟。

杏花的爸爸，家里多难的事，多重的担，他都默默的扛着。有心事时，他总是抽着老旱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