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天去山上看别人果园里的桃花,以为桃花已经盛开了,等到了果园,看到的都是花骨朵儿,就只好在山道上闲逛。</p><p class="ql-block"> 逛着逛着,就被几棵嫩绿勾住了双眼。那不是野草,是野葱。<span style="font-size: 18px;">走在山路上,遇见野葱是常事。如果只晃眼看,常被当成一棵一片的绿草,但若仔细看,野葱的绿色比野草要深得多,呈暗绿色,而且叶子的形状跟野草也不一样,或如家葱呈圆筒状,或呈三棱形,跟家葱比起来,野葱的叶子又细又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野葱的生存能力也特强,在坡地中很常见,它还特别喜欢生长在石旮旯里。野葱可能习惯"群居",如果看到了一棵,在它附近就会有若干棵;如果走过一片坡地,一棵都没看见,也就不用费心去找,这一片地里肯定不会有野葱。不管做调料还是当菜吃,野葱比家葱、大葱都要香得多。</p><p class="ql-block"> 既然看见了,就免不了要拔。一路走一路拔,等走回大路时,已拔了一大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喜欢拔野葱,不单单是喜欢野葱那特别的香味,而是这野葱会撩动一段深埋着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上小学的时候,从家到学校可能有一公里路程,前一半是田地间的小路,后一半是一条小街。那田地间的小路边还有条水沟。水沟的左侧是路,右侧是土坎。土坎或高或低,连绵起伏,土坎的斜面上都长满了杂草荆棘。在杂草荆棘丛中,常常有一棵或数棵野葱,嫩嫩的,绿绿的,非常惹眼,而孩童的心是经不得撩拨的,看见了,就会伸手去拔。于是一边走一边拔,等把那大半程路走完,手里就有一大把野葱了。</p><p class="ql-block"> 这种长在草丛荆棘中的野葱,又绿又嫩又壮,根也扎得浅,很容易连根拔起,那葱疙瘩又白又亮,十分可人。在路边的棕树上撕一丝棕叶,把野葱扎好,提了去上学。</p><p class="ql-block"> 也没想过把野葱卖掉,可一<span style="font-size: 18px;">走进小街,就有人要买,因为是一大把,竟然卖了五分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野葱能卖钱!对一个差不多五十年前的小学生来说,实在是个意外的发现。</p><p class="ql-block"> 下午放学回家后,去田边地角割猪草,就特别留心了,看到粗壮的野葱就用刀刨出来,跟猪草一起放在背兜里,回家就清理出来,二三十棵扎一小把,第二天上学路上就顺便卖掉,也不定要卖五分钱,两分三分钱也行。有时还会挖点折耳根(鱼腥草)一起卖。</p><p class="ql-block"> 卖来的钱,不是都用来买糖吃了,而是买铅笔或练习本。一支带橡皮擦的铅笔卖七分钱,一个小练习本卖一角钱,需要买了,给父母说了,他们会给钱,但自己挣钱买,总觉得自己挺能干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自己挣钱买的学习用品不一定都写了作业,但有一份自我满足。</p><p class="ql-block"> 每当回想起来,就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是个"爱学习的人"。特别是偶尔回到那片乡村,再见到那些一直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儿时的玩伴、小学的同学,看见他们的模样,就会联想到鲁迅的《故乡》,就觉得中年闰土在我眼前。他们的苍老木讷,他们的语无伦次,他们的浑浊无神的双眼⋯⋯让我内心颤栗,让我无声叹息。我们曾经都一样啊!在那片土地里生长,都有过充满朝气的童年啊!然而他们,有的小学毕业没上初中,有的初中毕业没上高中,然后接过了父辈手中的锄头犁耙,用当时的流行语说,从此"修理地球"⋯⋯</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对庄稼人,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庄稼人,因为我赶上了"读书有用"的时代,没有做庄稼人。只是我那些做了庄稼人的同学,大底是把书读成了痛苦。</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也许因为我有一个教书的父亲吧,虽然他真的基本没有管过我的学业,但他让我成了我的同学中的那个"爱学习的人"。那时候真的不知道"知道改变命运"这句话,但读书是一种乐趣,而且读书真的改变了我的命运,我没有"修理地球",我耕耘着三尺讲台。</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想,读书本来就是一种欢乐!可当面对一群"把书读成了痛苦"的孩子时,我只能问自己:教育的意义呢?教师还应该是一种职业存在吗?</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孩子能有我用野葱卖两三分钱的那份快乐吗?我无法回答自己,也没人替我回答。</p><p class="ql-block"> 我不会忘怀从前那段拔野葱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我至今都喜欢拔野葱。</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