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经》第27讲 应无所住行于六度

让心沉淀

——于晓非教授主讲

下边开始学习《金刚经》第四段。老师回答了怎么样降服其心后，释迦牟尼回答须菩提的第二个问题： 如何修行？

4，复次，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须菩提，于意云何？东方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须菩提，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须菩提，菩萨无住相布施，福德亦复如是，不可思量。须菩提，菩萨但应如所教住。

六波罗蜜

发了菩提心的众生称为菩萨，一个菩萨一定要修菩萨行，也就是发了心了，就要去做。那什么是菩萨行？其实一言以蔽之，度众生而且度了众生还得当没度，就是菩萨行。菩萨是以度众生的觉他的方式而实现自觉的，除了度众生之外，没有其它的菩萨行。那么大家就会问，菩萨的修行有没有具体的方式呢？释迦牟尼老师有没有给出菩萨修行的具体形式呢？有没有？有的。概括起来就是六度，六个波罗蜜。大乘佛法的菩萨行，是修行六个大的法门：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在前面的讨论中已经讲过这个事情，大乘佛法修行的六个根本的法门中，排在第六位的般若，是纲领、是统帅。佛经里讲，般若是眼目、是光明，没有般若，前五个波罗蜜为“盲”——瞎子。实际上通俗地讲，大乘六度，是要在般若的统摄下去修布施、修持戒、修忍辱、修精进、修禅定，所以般若是纲领。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这个顺序也是不能颠倒的，这是修行的次第。大乘佛法修什么？就是修这六波罗蜜。

《金刚经》的第四段，就是释迦牟尼老师要回答修行的问题。我们看经文：

复次，

“复次”就是没说完，还有啊，说：

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

无住布施

在这一句当中，老师拿出大乘六度排在第一位的“布施”，说“菩萨于法”——“法”对应的梵文是 “Vastu”，“事物”的意思。菩萨在行布施的时候，对于事物应“无所住”地行于布施。“无所住”，什么是无所住？如果一个人行布施的时候心有所住，会住于哪里？能布施的我、被布施的他，跟我布施他的这个过程与行为，也就这三个地方。菩萨的布施是无所住的布施，菩萨在布施那一当口要观能布施的、被布施的，跟布施的过程三者都是空，空上行布施就是无所住的布施。

不要忘了二谛（12、13两讲）。菩萨行一定得布施，这是世俗谛的要求，是世俗谛菩提心。胜义谛菩提心是观空，在胜义谛上菩萨布施了还得当没布施，这就是无所住的布施。所以一个真正发了菩提心的众生，世俗谛菩提心跟胜义谛菩提心都生起的众生，行的布施一定是无所住的布施。无所住，当然就不住色、声、香、味、触、法这六尘。佛法当中，对我们凡夫境界上的一切的存在，有几种分类方式。前面讨论了一种分类方式，把凡夫境界所有的存在分成了五类，叫“五蕴”。还有一种分类方式，把凡夫境界一切的存在分成了十八项，佛教叫“十八界”，十八界分成了三组。第一组叫“六尘”，是凡夫所对应的外在物质的存在的世界，分为色、声、香、味、触、法。众生还有内在的心识，叫“六识”： 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和意识。这六识要根植于众生的六个器官才能产生作用，这六个器官佛教称为“六根”：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和意根。这三组合起来叫作“十八界”。这是佛教对凡夫境界一切的存在的一种划分方式。在这里，佛陀说既然是菩萨，既然是修菩萨行、行菩萨道，那么他的布施是无所住的，在布施那一当口，一切的外境 ‐‐‐ 色、声、香、味、触、法，菩萨是观空的，所以“无所住行于布施”。

看下一句：

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

佛陀进一步解释什么叫无所住的布施，就是不住于相的布施。“不住于相”，其实就是前一段结尾时候的“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菩萨的布施是不住于相的。看下一句：

何以故?

佛陀说我为什么那么说呢?

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



不可思量

如果菩萨的布施是不住于相的，所获得的福德是不可思量的。

这个“不可思量”，如果用一个数学符号表达，那是什么？ ∞（无穷大）。菩萨的布施如果是不住于相的，是无所住的布施，那么所获得的福德就是无穷大的。什么意思？如果一个众生的布施是有所住的，这种布施就不能对治我们凡夫心中的我。所以大家理解，从凡夫走向智者，整个成佛的修行的第一步，就是对治我们心中的我执。如果一个人的布施是有所住的，那么这种布施是不能够对治我们心中的我执，因此不是大乘佛法的修行，至多是人天善法。也就是有所住的布施导致的结果，是让我们在未来的死了再来、死了再来，生生死死当中得个善报而已。比如说，今天布施了别人十块钱，可能在未来的生生死死当中，会得到十块钱、百块钱、千块钱、万块钱、十万块钱甚至百万块钱的回报，但即便如此，依然是可思量的。佛陀在这里的意思是说，如果一个菩萨的布施是不住于相的，是无所住的布施，这种布施首先就能够对治我们心中的我，从一个有我的凡夫，会一步步地引领着我们趋向无我的智者，因此 这种布施是引领着众生趋向涅槃的布施。

那么涅槃值多少钱？不可思量。所以佛经中出现“不可思量”的时候，其中重要的法义之一，就是表示出世间法不可思量，涅槃不可思量。

六维虚空

佛陀还怕我们对这个“不可思量”理解得不够透彻，下面举了一个特别形象的比喻，一个特别形象的例子，帮助我们理解什么叫“不可思量”。佛陀说：

须菩提，于意云何？

“于意云何”，就是你对下面这个事儿怎么看”。什么事儿呢？

东方虚空可思量不？

佛陀说你往东边看一看——“虚空”，“akasa”， 意为“空间”。你往东边看一看，这天大的空间，可思量吗？就是可以测量出它有多大吗？须菩提回答：

不也，世尊。

佛陀，东边的空间太大了，无法测量，太大太大”。佛陀又问：

须菩提啊，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可思量不？

东边的空间大得是不可思量的，那南边、西边、北边、上边、下边，这四维的所有空间，可以测度吗？有多大？可思量吗?”。须菩提回答：

不也，世尊。

佛陀，太大了。不可思量。佛陀说：

须菩提，菩萨无住相布施，福德亦复如是，不可思量。

一个菩萨的布施，如果是无所住的布施，是不住于相的布施，所获得的出世间的福德，就像现在看到的东边、西边、南边、北边、上边、下边的虚空那样大得不可思量。这是释迦牟尼做的一个特别形象的比喻。

从这个比喻能体会出，释迦佛说法，是非常通俗的。释迦牟尼绝不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他一定是要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越通俗越好。所以有的时候我们对佛陀的教法，不要做过多的神秘化的理解。有人总是说佛经里有密意，这句话里面有好高深的密意——其实往往是过度诠释。佛陀说法，唯恐我们众生听不懂，为什么要搁那么多密意呢？所以从这一段可以理解，佛陀讲课，举的例子都是极其通俗的。说菩萨的无住相布施，能够对治我们心中的我，能够引领着我们趣向涅槃，所以他所获得的福德是出世间的福德——往往也叫功德——不是我们世间的十倍、百倍、千倍、万倍这些可思量的福德。回报不是百倍、千倍、万倍，而是不可思量。看下一句，佛陀说：

须菩提，菩萨但应如所教住。

须菩提，发愿修行大乘法，行菩萨道的人，应该按照我上边所说的，不应住相去布施。

这就是《金刚经》的第四段经文。总结一下对这段经文的理解。首先不要忘了二谛，整部《般若经》，佛陀是以二谛的模式说法的。在世俗谛上，菩萨发愿度一切众生，比如说行布施；但是在胜义谛上，布施的当口一定要观空： 能布施的菩萨是空、被菩萨布施的众生是空、菩萨布施众生这个事儿，依然还是空。空上行布施，就是无所住的布施、是不住于相的布施，也就是布施了还得当没布施。所以从二谛就很好理解大乘菩萨的修行。这是第一点总结。

第二点，这段经文，佛陀是以六度的布施度为例来讲菩萨应该怎样修行，这段经文完全适用于持戒、忍辱、精进、禅定的修行。比如经文说：“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这句话也可以换成：“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持戒。”“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忍辱。”“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精进。”都是可以的，所以这一段是讲大乘菩萨的修行，只是以布施为例。

第三，印度古德将《金刚经》这段经文总结为“波罗蜜净住处”，菩萨行波罗蜜，是清净地行波罗蜜。佛教“清净”这个词，对应的叫“染污”，也叫“杂染”。什么叫清净的波罗蜜呢？就是无有一种着相的波罗蜜，菩萨布施是无所住的、不住于相的，持戒也是无所住的、不住相的，所以叫作“波罗蜜净住处”。这是印度古德对于这段经文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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